在中外文学史中,一些作品以其对美好自然生态的描绘、对多样万物生命的体悟、对生态环境恶化的焦虑和对和谐生态理想的追求,成为了感动全球读者的“绿色经典”。这些“绿色经典”正不断改变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是新世纪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思想资源。而奥尔多·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就是如此一部世界闻名的“绿色经典”。
奥尔多·利奥波德是美国著名生态学家、环境保护主义理论家和作家。他生于爱荷华州伯灵顿市,于1906年进入耶鲁大学攻读林学专业硕士学位,在毕业后成为一名联邦林业局职员,曾担任新墨西哥北部卡森国家森林监察官、威斯康星麦迪逊市美国林业生产实验室副主任等职。1928年,利奥波德离开林业局,将主要兴趣转移到野生动物的研究,在美国中北部的8个州从事野生动物考察工作。1933年,他成为了威斯康星大学农业管理系教授,并在此时期形成了完整的土地伦理观。利奥波德在其一生中共发表论文500多篇,著有《野生动物管理》《沙乡年鉴》等作,被称为“环境保护主义的先驱”“美国野生生物管理之父”。美国密苏里大学历史系教授、美国环境史研究开拓者和权威学者苏珊·福莱德曾说:“和梭罗一样,利奥波德是一个热心的观察家,一个敏锐的思想家和一个造诣极深的文学巨匠。”
伦理道德由道德行为主体的道德意识、道德观念、道德情感、道德原则、道德规范、道德评价标准、道德教育、道德实践等组成。土地伦理则是处理人与土地之间伦理道德关系的各种观念的总和。土地伦理意识,是人们对土地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自觉程度;土地伦理观念,是人们对土地伦理的善恶、是非、正义非正义等的认识;土地道德情感,是人们对土地的爱憎、好恶等情感态度。
利奥波德认为:“在对待某种事物的关系上,只有在我们可以看见、感到、了解、热爱,或者对它表示信任时,我们才能是道德的。”首先,人们在情感上要“热爱”和“尊敬”土地,而不是将其作为征服的对象,才能产生道德责任感。“土地伦理旨在改变人类在‘土地与群体’关系中的征服者角色,使之成为该关系中群体的一员。这意味着对其他成员的尊重,也意味着对整个群体的尊重。”其次,在理性认识上,人们要有“生态学意识”。“一种土地伦理反映着一种生态学意识的存在,而这一点,反过来又反映了一种对土地健康负有个人责任的确认。”其三,从思维方式上说,人们要“像山一样思考”,即全面思考生态的整体利益,超越以人的利益为终极目标的狭隘价值观。“利奥波德倡导一种开放的‘土地伦理’,呼吁人们以谦恭和善良的姿态对待土地。他试图寻求一种能够树立人们对土地的责任感的方式,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影响政府对待土地和野生动物的态度及管理方式。”
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观建立于对“土地”全新认识的基础之上。“土地”不是单一的所谓土壤,而是“土地共同体”和“土地金字塔”;“土地伦理”是人类与土地的关系,是人类对土地的责任,是人类在自然中的权利与义务。只有当人们在一个土壤、水、植物和动物都同为一员的共同体中,承担起一个公民的角色时,保护主义才会成为可能;在这个共同体中,每个成员都相互依赖,每个成员都有资格占据阳光下的一个位置。一方面,“共同体”由土壤、水、植物、动物、人类组成,具有有机整体性和生存权利的天然性;另一方面,共同体各个成员之间在地位和角色中具有“同为一员”的和谐共生性、自由平等性,各成员在相互依存与相互合作中分享土地,共享家园。利奥波德指出,土地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生命整体,自然万物在整体性生态系统中组成“土地金字塔”。土地上各个层次的生态功能的变化都会改变土地的整体生态功能,人类一定要尊重和爱护“土地金字塔”。“金字塔的最底层是土壤,植物层位于土壤上,昆虫层位于植物层上,鸟和啮齿动物层又在昆虫层上等等,以此类推,各种动物群体通过不同方式排列到金字塔的最顶层。金字塔的最顶层通常是由较大的食肉动物组成。”“土地金字塔”具有自身的生态特性,即以复杂的食物链为连结线、各个部分存在合作和竞争的关系、从最高层到最底层数量递增、内在组织结构精致多样、能量的消散衰败与循环贮存结合、以土壤和阳光作为能量源泉、以食物链作为能量通道、能量流动取决于动植物共同体的复杂结构、人类的活动正改变着金字塔结构。“土地共同体”和“土地金字塔”的理论,构成了利奥波德土地伦理观的核心。
1911年利奥波德在卡森国家森林的留影
利奥波德曾是耶鲁大学林业专业的研究生,他在毕业后作为联邦林业局的职员,被派往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当了一名林业官,并在1912年升迁为新墨西哥北部的卡森国家森林的监察官。
传统伦理学仅仅处理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间的关系,利奥波德土地伦理观则是对传统伦理思想“边界”的拓展。“至今,还没有用以处理人与土地及生长在土地上的动植物之间关系的伦理。”鉴于此,利奥波德提出了“土地伦理”理论——即处理人与土地关系的基本伦理原则。“土地伦理只是扩大了这个群体的界限,囊括了土壤、水、植物、动物,或者把这些要素统称为——土地。”土地伦理要求人们在态度与认识上尊重土地的生命、承认土地的权利、理解土地的价值,在行动中担当保护土地的责任、恢复土地的生态。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观对土地的价值内涵与伦理标准进行了阐释:“任何伦理的运行机制都是相同的,即社会对正确行为的认同和对错误行为的反对。”“如果一件事情倾向于维护生物群落的完整性、稳定性和美感,那么它就是正确的,反之,就是错误的。”利奥波德认为,荒野土地除了有旅行、健身、休闲、娱乐价值外,还具有生物学价值、生态学价值、美学价值,破坏生物共同体和谐、稳定、美丽的行为,都是错误的反生态的行为。这种土地价值观超越了过去以经济价值来判断正误的狭隘的土地价值观。
“只有学者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尚未开发的荒野能赋予人类事业的定义和意义。”利奥波德对土地伦理的正确性和正义性持有坚定的信仰,他不仅是土地伦理的理论建构者,还是土地伦理的实践者,不断以实际行动修复着人与土地之间的生态关系。当政府部门的森林政策与他的土地伦理发生冲突时,他毅然离开了政府部门的工作,进行独立的学术研究与理论建设。他曾与一些科学家组织“荒野学会”,成为团队的力量参与环境保护,以此来保护面临被侵害、被污染的荒野大地和荒野上的各种生命。他亲自指导美国梅尔湖地区农民的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也曾去德国考察林业和野生动物管理。为了体验和研究荒野,他在威斯康星的沙乡购买了一处面积约为一百二十英亩的贫瘠的农场土地,在周末与家人一起种植树木,以期恢复和重建沙乡生态系统的平衡。
利奥波德认为,除了从经济利益角度考虑土地外,还应当从美学的角度考虑。“这些文章讨论的是土地的伦理学和美学问题。”利奥波德的土地美学思想是《沙乡年鉴》思想内蕴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思想不仅渗透在了“年鉴”与“速写”之中,在“结论”部分,他还专门就“保护主义美学”进行了论述。利奥波德所指“保护主义美学”,并非通过法律、政府拨款、地区规划或其他欲望形式,使荒野原封不动地建立在经济利益上的局部的“保护主义美学”,而是以不损害荒野为代价,却能使人获得审美愉悦的整体的“土地美学”。
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之间双向的间性运动构成了审美活动。就审美的主体而言,利奥波德主张无身份、地位差别的“对自然进程的感知”的审美活动,重视对人们土地审美感知能力的培养。“感知的突出特点在于,它不会消耗任何资源,也不会稀释任何资源。”“促进人类的感知,是户外娱乐工程中唯一真正具有创造性的要素。”“发展户外娱乐活动并不是一项将道路修到美丽乡土的事业,而是一项将感知砌入尚不美丽的人心的事业。”就审美的对象而言,利奥波德认为,植物和动物共同体的纷繁复杂就是有机体固有的美,土地的美在于生命,在于野性、自然、自由与和谐。因此,他坚持以各种感官来“感知”土地上动物植物的形、色、态、神之“美丽”。
土地生命之美是利奥波德审美活动关注的内核,《沙乡年鉴》就是对土地生命之美感知的诗性呈现。土地上的各种生命图景让作者感到美不胜收。草地鹨、红翅黑鹂、旅鸫、黄鹂、黄莺、东蓝鸲、鹤等组成“丛林里的合唱”,飞翔的毛脚鵟、归来的大雁、舞蹈的丘鹬、迟归的浣熊、捕鱼的大蓝鹭、悠闲的鹿群等组成荒野生灵的“行为表演”。沙乡荒野处处都有壮美的画卷。“绿色大草原”一节中,河流挥舞画笔涂染着美丽的景色,绿的荸荠草甸上闪烁着乳白色的慈姑花,还有粉红色的龙头花、紫色的紫苑草和淡粉色的泽兰以及狐红色的鹿,一切使人心旷神怡。“绿色的潟湖”一节中,平静的深绿色的流水,牧豆树和柳树组成的绿墙隔开了长满荆棘的荒漠与河道,池塘里的白鹭如白色的雕像,绿头鸭、赤颈鸭和短颈野鸭飞向空中,反嘴鹬、黄脚鹬在假寐,各种生灵组成一幅优美的夏日池塘画卷。万类生命在沙乡土地竞展活力,其斑斓的色彩、神奇的形态、生动的神情等都是生命本性的自然表现,给人以神与物游的审美体验。
人与土地的和谐共存是利奥波德的审美理想。《沙乡年鉴》展现了人与土地和谐共生的无穷趣味和无限意蕴。“对于沼泽地居民来说,在草原度过的日子无疑是一段田园时光。人与动物、植物与土壤彼此互惠互利,相互容忍,共同生活。”在沙乡,一块旧木板是一种“大学校园里还未曾讲到的文献”,一棵大果橡树是一个“历史图书馆”,一个河边的农场是一个“能随意阅读的图书馆”。“每个农场都是动物生态学的教科书,而林中生活的知识便是对这本教科书最好的诠释。”利奥波德内心充满欢喜,与松鸡、野蜂、兔子、山雀、林鸳鸯为邻,不断在荒野生活中汲取知识,获得了诸多审美上的愉悦。“荒野之中,有这个世界的救赎。”的确,土地审美的作用,就在于让人类获得诗意的栖居方式。
人与土地生态关系的恶化是利奥波德审美批判的对象。作者对土壤流失、河湖枯竭、植物衰亡、动物灭绝等沙乡上各种“生态丑”深怀焦虑。“人总是毁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们的拓荒者就是如此毁掉了我们的荒野。”“首先是过度放牧破坏了植物和土壤,之后是步枪、陷阱和毒药使大量鸟类和哺乳动物濒临灭绝,再然后,公园和森林里又开辟出新的道路和招揽游客。”“生态丑”的根源在于人类的反生态行为。挖渠和开垦土地导致沼泽干涸,过多的小麦种植导致流沙大量产生,水坝、水电站破坏了荒野的原生态,“英勇”的边疆人民用强权葬送了荒野生态,上一代剥夺了下一代欣赏荒野美的权利等。人们反生态行为的原因在于社会文化生态的诸多病症。“我们这个‘更大更好’的社会就像患上了忧郁症,整天因经济健康问题而惶惶不安,结果反而失去了保持自身健康的能力。”利奥波德不断反思“进步”“机械化”“新发明”“人工管理”等对人们荒野审美的磨灭与毁坏,因此将土地伦理、土地美学作为拯救生态恶化的精神动力与思想武器。
沙乡农场中的利奥波德与猎狗
利奥波德的沙乡农场位于威斯康星河畔,这里原本荒芜而被废弃,后被利奥波德接手。利奥波德及其家人居住于此多年,其间种下了数千棵树木,沙乡土地由此得以恢复了一定活力。
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思想与土地美学思想来源于他童年生活的荒野体验、沙乡农场的建设实验、作为林务官的职业生涯、对野生动物管理与对荒野的学术兴趣、生态学与伦理学知识视野以及现代知识分子对生态危机的焦虑。他出生于伯灵顿市,而伯灵顿市位于密西西比河畔,有着优美的自然风景。童年和少年的利奥波德就生活在美丽的大自然中,这养成了他热爱自然、敬畏大地的生态情感。“我最早对野生生物及其所追求的东西的印象,始终以栩栩如生的形式、色彩和氛围浮现在脑海中。至今半个多世纪过去,或许我对野生生物的专业知识有所长进,但那些最初的印象依然没有丝毫退却或改进。”利奥波德的父亲和外祖父喜欢户外旅行、森林狩猎和荒野散步,他们常教育利奥波德观察自然、感受动植物的生命,体会野外生活的自由与欢乐,而这些,都影响了利奥波德土地伦理观与美学观的形成。
利奥波德在进入大学后对生态学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所学的专业是林学,因此对森林生态系统的深入了解也必然会延伸到对整个土地生态系统的认识。“奥彭斯基的整体主义哲学观、达尔文的进化论、埃尔顿和坦斯利等的生态生物学是其土地伦理学得以创立的主要思想基础。” 生态系统的有机性、共同体、食物链、能量流的观念影响了利奥波德对土地生态系统的理解,生态哲学与生态科学成为了其土地伦理的重要理论支撑。利奥波德有意识地将生态系统的有机性、系统性、整体性、生态平衡、食物链等基本理论迁移运用到土地生态中,并做出新的解释。丰富多元的知识体系成就了他的理论。“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他的审美价值观、综合知识和哲学多维视角以及作为科学家所具有的想像力、创造力等都对土地伦理观的形成产生了影响。”
在利奥波德所处的时代,在美国因工业化而导致的环境恶化时期,当时的社会上兴起了资源保护运动,利奥波德曾参与其中。然而他渐渐发现,当下的经济资源保护依然是以人的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点,并非都是“真理”,而是“只道出了事情的一半”。人们表面上抱着热爱与尊敬的态度使用土地,实际上却扮演着“征服者”的角色,将土地当作“奴隶和仆人”,将土地上野生的东西看作“敌人”“食物”,不顾牺牲地滥用,最终毁坏了土地。以经济利益为中心的资源保护运动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人与土地的矛盾。“荒野这种资源只会缩减,不会再生。”“我们藉以凝练成美国的多样性荒野已经荡然无遗。”“活着的人再也见不到五大湖区的原始松林、沿海平原的低平林地以及巨大的硬木林。”利奥波德生活在土地危机、伦理失范、价值缺失的生态危机时期,因此,他对土地伦理与土地美学的倡导具有鲜明的针对性。
从美学思想渊源上,利奥波德的土地美学思想受到爱默生、梭罗等超验主义学者的哲学观、美学观、文艺观的影响。超验主义美学主张接近自然、感受自然、使人的灵魂与自然和谐一致,主张个性自由与个人责任相融合的人文精神,倡导简朴的物质生活,追求高尚的精神境界。家庭条件优裕、职业生涯顺利的利奥波德的土地美学便受到了超验主义美学观的影响。“我们感知大自然特性的能力,就像我们感知艺术的能力一样,皆起源于美感。”人与土地的关系是多元的,人们一直仅仅关注人与土地的经济关系,却忽视了伦理和美学的关系。利奥波德的土地美学倡导重建人与土地的美学关联,是一种保护土地生态系统、促进人地和谐的现代生态观念,这对生态美学、环境美学的理论建构具有重要意义。
《沙乡年鉴》不仅是哲理性散文,也是情感型散文。它不是一般的纯理论或伦理学的学术专著,而是将生态情感与生态哲思有机融合的生态散文 。此书情思相生、辞意丰茂地传达了现代的生态理念,不仅是作者对人类与土地关系思考的诗性结晶,也是作者对土地伦理与土地美学的诗性阐释,堪与梭罗的《瓦尔登湖》、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等生态散文相媲美。
在文章结构上,《沙乡年鉴》分为“沙乡年鉴”“速写——这儿和那儿”和“结论”三部分。“沙乡年鉴”中,作者以散文的笔法写作,按月份排列文章,形象生动地描述了在沙乡农场上的生活、风云雨雪的自然变化,以及动植物的活动与休憩;“速写——这儿和那儿”,叙述了作者在不同地域的职业生涯中对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的思考;“结论”中,作者在生活体验与工作经验的基础上,概括总结了超越具体时空的土地生态伦理观和土地美学观。《沙乡年鉴》既具时间性,又具有空间性,而这种将时空分离、又将时空巧妙地合二为一的叙述结构,体现了作者匠心独运的艺术构思。
随笔与年鉴文体相融合的多元性、各种学科话语交叉的跨学科性、对话的真诚性,便是《沙乡年鉴》的写作特色。文章内容以生活体验为素材,以现实需要为触媒,以沉思为思维方式,表面显得轻灵随意、无拘无束,内里则实藏炽情热爱和玄思幽想;文章语句皆充满个性和灵性,鸟、虫、树、花皆描其状貌,风、云、雨、河皆摹其形色。作者运用富于质感的话语建构了一个形、色、味、声并俱的散文世界,使人读来如临其境,共感其情。
利奥波德在书中建构的立体多维的情感世界呈现出了作者自己的心路历程。在读大学时,利奥波德看到人们在密西西比河上筑坝、抽干沼泽致使动物植物区系灭绝,在情感上产生了“失落感”;在当林务官时,他质疑牧民对狼和熊猎杀的“正确”,忏悔自己猎杀灰熊的行为,感到自己“充当了一个生态谋杀者的帮凶”;作为美国西南部国家森林监察官时,他悔恨自己曾是因灭绝灰狼而导致整个地区生态系统失衡的“帮凶”,因而对狼怀着一种“负罪感”;“我们曾立了一块碑,纪念一个物种的灭绝。这块纪念碑象征着我们的悲哀。我们感到悲恸,因为,再也不会有人看到那如潮水般凯旋而归的队伍了。”在沙乡生活中,利奥波德哀悼那棵老橡树的逝去,悲伤威斯康星最后一只美洲野牛离开和最后一棵罗盘草的消失,悲悼于沙乡旅鸽的死亡,悲叹于荒野松鸡被猎杀,悲痛于山谷中孤狼凄厉的嗥叫。热爱与崇敬、忏悔与悲伤、痛苦与欢悦的情感于《沙乡年鉴》的字里行间相激相荡,如浪涛般冲击着读者心灵的堤岸。
《沙乡年鉴》是一次将自然科学理论与人文科学理论有机融合的跨学科创作尝试,其中不仅蕴含了生态学、林学、动物学、植物学、伦理学、美学的知识,也融入了科学家的敏锐精确、伦理学家的悲天悯人以及文学家的诗情画意。作者在书中不断袒露自己的灵魂,呈现自己思想与情感的形成过程,这是作者与自我心灵的真诚对话,也是作者与读者的真诚交流。
从对土地伦理与土地美学作出诗性阐释的《沙乡年鉴》出发,利奥波德首次将人类伦理的责任、权利、义务、价值拓展到了土地,这对环境伦理学、生态伦理学、科技伦理学具有巨大的理论启示意义。如今,随着科技能力的提高,人类越来越需要用土地伦理来规约自身的行为。利奥波德“土地伦理”所倡导的人与土地和谐共处的种种观念,正逐渐成为当代人们正确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原则。
兰州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
郭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