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刘氏骨伤”的壮大

1906年刘济川先生娶妻成家，1910年二月初八，长子刘炳泉生于苏州。1916年十二月廿一，次子刘秉夫（曾用名丙夫、宝龙、葆龙），出生于无锡刘庄。

刘家二子，均承父业，功习中医，治伤接骨。长子刘炳泉悟性较好，且研读众多西医书籍，常探索中西医结合之法并运用于日常的诊疗实践之中。次子刘秉夫自知禀赋不如其兄，不愿与哥哥争名夺利，遂于1929年离开家乡，到扬州电厂工作了三年，期间因工作出色，1932年被破格选送南京资源委员会举办的电业人员训练班学习财会业务，并与孙运璇（后任台湾电力公司总经理、台湾当局“行政院”院长等职）一起在湘潭湘江电厂工作。抗日战争前期，刘秉夫先生还参加其组织的电厂设备西迁四川的工作。1937年，家中发生重大变故，刘秉夫哥哥刘炳泉不幸病故，年仅27岁，刘济川老先生悲痛之余非常希望二儿子回来继承其衣钵，继续把治伤接骨技术发扬光大。刘秉夫先生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1939年返回无锡，重操旧业，协助父亲接诊。虽然十年未从事骨伤诊疗技术，但刘秉夫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跟随父亲共同处理患者，仔细观察父亲的手法及要点，刻苦练功，平时认真做笔记，记录下接诊治疗每位患者的心得体会，并查阅经典医籍，仔细揣摩，融会贯通，诊疗技术及手法各方面均取得突飞猛进的进步，刘济川老先生也是对其严格要求，督促其养成抄方的习惯，倾囊相授其技艺。刘秉夫技术日臻成熟，1943年60岁的刘济川先生认为儿子火候已到，遂把高济春药号内的诊所交给了刘秉夫先生，自己回到刘庄老家养老。1947年末，刘济川先生因中风离世。

父亲过世后，刘秉夫忍住悲痛，更加努力地研究骨伤技术，决心把父亲的治伤经验发扬光大。于是，他系统收集了刘济川先生留下的手抄笔记，并根据实践中对病患治疗的经验，反复揣摩研究，总结出一套内外兼治的“刘氏骨伤”理论。刘秉夫先生在临证时注重辨证论治，审证求因，强调整体观念，标本兼顾，每以小方轻剂起沉疴大疾，反对墨守成规和千篇一律，处方用药独树一帜，多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他创造性地提出了伤科疾患的内治要点，主张局部与整体兼顾，尤重肝、脾、肾；筋与骨并重，尤重治筋；气与血同举，尤重理气；汤剂与成药同施，尤崇成药。刘秉夫先生认为，人体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即所谓“肢体损于外，气血伤于内，气血有所不贯，脏腑由之不合”，故在临床上，对于肌腱韧带疾病着重治肝，骨折病着重治肾，肌肉病着重治脾，但又不局限于某一脏；对于疑难杂症，根据“怪病多由痰作祟”“顽疾多兼痰和瘀”“脾为生痰之源”“肝主疏泄、藏血”“肾主骨生髓”等理论，进行辨证论治，同时注重肝、脾、肾三脏同调，疗效颇佳。根据筋骨关联理论，刘秉夫先生认为凡是骨折，伤筋在先，诸筋皆附于骨，骨伤则筋必伤，因而对于骨折等以骨为主的病证，将筋的治疗也放到同等地位，筋骨并治的治疗原则贯穿骨折治疗的起始到骨折愈合功能恢复的全过程，并总结出“筋强则骨坚，筋顺则骨正”的观点。同时刘秉夫先生认为，一旦损伤，不论伤筋骨、伤脏腑，都能导致筋脉中断或阻塞，以致气血不能正常运行，故理伤的基本原则就是气血兼顾而不能偏废，气伤痛，血伤肿，先痛而肿者为气伤及血，先肿而后痛者为血伤及气；治疗上宜区分先后轻重，若为先肿者以治血为主，先痛者以理气为主。刘秉夫先生根据中医学气血理论，并结合家传伤科治疗经验，悟出“气病多虚多滞，血病多寒多瘀”的见解，提出治气应以补气行滞为要旨，治血以温活为贵的认识，总结出“气易补行，血难滋活”的观点，指出临证用药时应根据“气能生血行血”理论，以补血活血为原则，且以气药为主，先后拟定相应处方如益气活血方、行气活血方等。在临证处方时，刘秉夫先生考虑部分患者病情较重，汤药煎煮时间太长可能会贻误病情，危及生命，所以研制丸、散、丹、片剂以治疗伤科急症，临床使用时多将汤剂与成药合用。刘秉夫先生不仅重视骨伤内治疗法，对骨伤外治也是极为重视，认为外治不应拘泥于时限，一般对于新伤肿胀明显者可以“消肿膏”外敷为主，对于后期或陈伤可以“和伤散”外洗，但对于后期仍肿痛较甚亦可使用“消肿膏”外敷。刘秉夫先生在父亲“消肿膏”“和伤散”的方药基础上进一步加减精炼，经过反复改进剂型后形成目前的膏药和药粉剂型，使用非常方便，他还研制出一系列外用熏蒸药物，如“祛风通络散”等，使药物直接接触受伤部位，让药性从外而入，或提而外泄之，或消而内散之，避免了口服药物的煎煮麻烦、味苦难服等缺点，患者更易接受，更能奏效。除了外治药物，刘秉夫先生对手法也非常重视，平时就注重练功，锻炼力量及手法，对祖传的手法和自身实践常用的手法进行糅合，以痛苦少、效果好、易于学习和掌握为准则，将手法予以简化和延伸，归纳为四个基本手法，即拔伸、挤捺、旋屈、按摩。其中，前三种手法适用于骨折、脱臼及筋腱扭转的治疗，第四种手法适用于软组织损伤的治疗，并对其父“三指按摩”手法进行了归纳总结，提出了“三指按摩”的“按擦、揉摩、点压”三种基本手法及“度伤理筋”的手法理念，并提出治疗各种不同筋伤疾病时的注意事项。对于骨折、脱臼、筋腱扭转的整复，刘秉夫先生提出应根据造成错位的机制，以相反的方向或还原的动作，使之复位，并结合多年临床经验总结出三个还原法则、三个基本手法和四个要点的复位理论，包括合则开之、开则合之、开合兼之三个还原原则，对应于拔伸、挤捺、旋屈三个手法，同时注意方向准、着手轻、固定稳、牵引长四个要点。如能掌握这些方法，大都复位能够奏效，但在手法复位骨折、脱位时，常需很多助手帮忙，且由于助手的配合及力量使用方面存在差异，常常导致复位效果不甚满意，刘秉夫先生通过不断实践研究，研制出脱臼、骨折两用简易整复床、多用伤科病床、骨与关节整复固定器等一系列整复器械，大大简化了临床整复的繁琐，提高了整复的成功率，复位成功后使用消肿膏外敷、小夹板固定，使得临床治疗效果更显著。刘秉夫先生发现祖传小夹板存在塑形不容易、固定欠牢靠等问题，容易出现骨折的二次移位，故对父辈使用的纸质塑形夹板进行了改造，在其中增加了铅丝，使得塑形更简便，固定更牢靠，且不易变形，固定效果更满意。后来刘秉夫先生在高济春药号斜对面，租用了全昌酱造坊周老板家的一开间三层楼房，专门用于研药粉、搓药丸、摊膏药、制夹板。

在刘秉夫先生的苦心经营下，刘氏骨伤诊所的生意蒸蒸日上，名气越来越大。1946年，刘秉夫先生收了第一个学生周时良。建国初期，无锡许多大企业，如申新三厂、丽新纺织印染厂等纷纷与刘氏骨伤诊所建立了特约门诊关系，诊所患者络绎不绝，求医者排长队等候。此时，学生周时良已能应诊，学生苏中和（妹夫）、刘如生（姨甥）也先后来到刘氏骨伤诊所工作，帮助其接诊患者。为了更好地为患者服务，刘秉夫先生把诊所迁到西里城脚下（今无锡市解放西路373号）的一幢三开间二进的房中，并计划将左右的房子都买下，建立一家有病房、药房，有自己的药剂制作场所，还有X光机，更有一批接受过专业医学教育的医生、护士的骨伤专科医院，刘秉夫先生计划把医院定名为“宝龙医院”。

1954年初，在无锡中医师协会主任赵柏生的积极倡导下，刘秉夫先生与内科赵柏生、许伯安师兄弟，“丁氏痔科”传人丁福华、丁义德和丁义成父子，“黄氏喉科”传人黄冕群、黄莘农父子，“邓氏内外科”传人邓寅清、邓志恭父子，“杜氏金针”创始人杜晓山等一起，筹建了无锡市第一联合中医医院。10月20日，无锡市第一联合中医医院在中山路368号租用金门饭店和永安糖栈开张，刘秉夫先生任伤科主任兼总务主任，这也是无锡市中医医院的前身。同时进入伤科工作的还有刘秉夫先生的学生周时良、苏中和、刘如生等，后来上海“石氏骨伤”传人石筱山之徒管云祥也加入“刘氏骨伤”专科工作。

1956年3月，无锡市委批准无锡市第一联合中医医院转为国有，并更名为“无锡市中医医院”，4月又更名为“无锡市第四人民医院”，此后医院业绩蒸蒸日上。鉴于中山路368号的规模已无法适应医院发展，1958年6月医院迁址到原无锡市商业局，即无锡北门外后竹场巷39号、50号，并设立了伤科病房，业绩与日俱增。1962年11月，医院恢复名称“无锡市中医医院”，期间刘秉夫先生一直任伤科主任，他根据诊疗实践经验，对“刘氏骨伤”的器材、药物、手法等进行改进。1958年，刘秉夫先生与学生周时良、苏中和联合开展的“骨与关节整复固定器”项目获无锡市政府奖状。刘秉夫先生在以马粪纸为材制作的“纸质夹板”基础上，在夹层中加入铅丝，改良成为“纸质支架夹板”，既保留“刘氏骨伤”传统的纸质夹板的原有特色，又增强了可塑性与强度，大大提升了固定效果。刘氏师徒撰写的《我对伤科手法的体会》（刘秉夫）、《小儿肘脱位的复治法》（刘秉夫）、《安全省力的肘关节复治法》（苏中和）、《胸部肋骨治疗经验》（苏中和）等论文，分别发表在《江苏中医》《中医杂志》上。1959年和1961年，刘秉夫先生执教于第一、二期“无锡市中医学徒班”，并收学生邹文浩为徒。

1969年，受“文革”冲击，无锡市中医医院伤科与针灸科合并，成为“针伤科”，周时良任副主任，刘秉夫先生全家被下放盐城市滨海县坎南公社，刘秉夫先生任坎南卫生所伤科医生。1970年，插队到盐城市响水县的刘秉夫先生的次子刘光人调到父亲身边，开始学习“刘氏骨伤”技术。1970年6月，无锡市中医医院迁址至新生路102号。

1975年，刘秉夫先生回到无锡市中医医院继续担任伤科主任。1975年底，无锡市中医医院迁址至后西溪33号。1977年，刘秉夫先生撰写《实用伤科手册》，刘氏师徒继续改良伤科整复器材，“脱臼、骨折两用简易整复床”“多用伤科病床”等先后研制成功并投入临床，收到良好效果。1979年，无锡市中医医院伤科改名为“骨伤科”，刘秉夫先生任主任，其子刘光人（“刘氏骨伤疗法”第三代传人）进入骨伤科工作，周时良、苏中和分别收朱德康、陆宪法为徒。1980年5月，刘秉夫先生参加江苏省名老中医经验继承讲习会，其论文《铅丝纸夹板在四肢骨折的应用》《髁上骨折的固定与复位法》《整骨科的按摩手法等》参加交流。1984年，周时良、刘光人任骨伤科副主任。1987年5月，刘秉夫先生光荣退休。 HDnOhWssUu1tBtwDVoZ+GQC4Yfo5NftznpAG113HB2Eq1gtO27Mfx5+wH9uS0Jj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