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斯德一聞此講,心甚難過。以爲今世人看我前世人如畜類然,則現今之人視我,亦必是一無知無學之人矣。合城之人皆如此講,我有何面顏在此耶?理叟與其妻待我雖好,心内亦必輕我。又思前日,欲問儀狄願附婚姻,不知其肯否。若儀狄亦如此看我,我卽不敢仰攀矣。想至此,又自思:我在今世,一個朋友全無。向誰訴耶?叟一家人雖看出我之心事想法,安慰我。然雖安慰我,視我已如狗矣。於是遽出,至地窟中。心内自想:我之良友,均在前世。今已無一人矣。然在此坐,亦無前世之人。我旣非今世,又非前世。今世、前世,皆無我。我將如何?正傷心,忽聞有人曰:“爾切勿怪我隨爾來。”偉回顧,見儀狄在門外,見其面現出憐愛之狀。乃聞其言曰:“我看爾似難過,是以不能不隨爾來此。若爾不願我來, 告我,我卽去。我且問爾,前曾向爾言,心若難過,必告我。今何悄自前來耶?”言至此,儀狄似若落涙然。偉覺其定欲相慰,乃告之曰:“卿有心憐我,我感謝。但今日聽保兒屯所講,我方知我與卿心不能同,相隔甚遠。”儀狄曰:“保兒屯今日所講,我卽知爾心必難受。蓋彼未曾見爾,亦不知爾故。纔所講如此。”儀狄一面說,一面入來,謂之曰:“爾告我,欲我何爲?”偉乃告之曰:“若爾不知我欲汝何爲,是汝無目。我願汝與我結婚姻。”儀狄面又赤。一面羞赧,一面笑曰:“恐非我無目,得毋爾無目乎?”偉始知儀狄早已心肯,乃曰:“爾旣願與我爲婚,我卽不慮人議論我前世人如何不及今世矣。”言至此,儀狄謂之曰:“爾不可犯我,爾須先知我是誰,以後再議於是。”引偉去見其母,儀狄悄俯母耳數語,卽去。其母告偉曰:“此儀狄卽是前儀狄重外女孫。從前儀狄,守貞十四年後,始嫁。生一子,卽我父也。從前儀狄之像,我今尚存。並前與偉斯德來往書信,亦尚存。此儀狄將其書信皆已閱過,向我夫婦曰:我不願嫁,緣今世無偉斯德其人者。若再遇如偉斯德,我始嫁之。此前言也。詎意在地窟中初見爾時,爾尚未醒也。見爾項下繫一小盒,內有前儀狄像。我等始知爾卽偉斯德也。若無此事在前,此十日間,何能卽應允汝爲妻之速乎?爾現卽知儀狄是誰,倘不願結絲蘿,卽作罷論。”偉曰:“我旣知是前儀狄之派,我更願娶之矣。”後問理叟願否,叟曰:“我已早有此意。”嗣又遇儀狄,儀狄告偉曰:“君將醒時,所聞之語,卽此事也。但前日爾尚未問我結婚姻時,我不能述此語。若述此語,一似我勉强爾者。今旣侍君巾櫛矣,故不得不 君知我是誰耳。”至晚,偉之苦况已過,此十日之内,惟此晚心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