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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乘《七发》,汉赋开山

《文选》各类文体中,有一类“七”体,排在“赋”“诗”“骚”之后,也属辞赋类。而首创“七”体的,是西汉人枚乘(?—约前140)。他本在吴王刘濞(bì)手下为官。因察觉吴王要造反,便改投梁孝王。后来吴王造反被杀,枚乘未受牵连,人们都称赞他有先见之明。

《七发》是一篇虚构文章,写楚太子久病在床,有位吴客前去探视。吴客认为太子的病是“久耽安乐、日夜无极”造成的。说是“贵人之子”住在深宫,行动有人照料,吃得太肥腻,穿得太暖和,就是金石之躯也要熔化瓦解啊!(文摘一)——那么这病怎么才能治愈呢?吴客说:用不着吃药针灸,凭我一席“要言妙道”的谈话,就能让病去根儿!

于是吴客告诉太子,高山上有一棵奇特的梧桐,命巧匠砍伐,制成名琴,让乐师弹奏歌咏,连鸟兽昆虫都被音乐吸引,变得安静下来。您要不要听呢?——太子说:我病得厉害,不能听啊。

吴客又说:寻来最好的食材,让伊尹、易牙那样的高手烹调,小牛肥狗、熊掌豹胎、“鲜鲤之鲙”、“兰英之酒”,堆满台案,那享用的过程,简直是“如汤沃雪”(把沸水泼在雪上)。可太子回答:我病得厉害,享受不了。

吴客于是又描摹骑骏马、乘豪车、登台纵览、游赏园林之乐,太子仍是那句话:“仆病未能也。”(仆:我)渐渐地,吴客又谈到打猎。他请太子想象着乘上铃车,驾着骏马,带着利箭名弓,在川泽间奔驰:清风徐徐,原野里弥漫着春天的气息;一旦发现猎物,就放出猎犬、纵马急追,直至跑到密林里,裸身跟野兽格斗;最后大家在草地上举杯欢宴、呼声震耳……太子被这活灵活现的描绘打动了,眉宇间显出生气,病也有了起色。

吴客接着又绘声绘色描画了曲江观涛的场面:江涛初来的时候,水雾飘洒,像是白鹭在飞翔;潮头推进,浩浩荡荡,“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如同白马驾着白色的车子,张起白色的帷盖);波涛上涌,与云相连,纷纷扰扰,又如三军整装向前;潮头横作,高高扬起,又像将军乘坐轻捷的战车,统领着他的百万雄师……

最后,吴客要太子跟庄周、墨翟等哲人“论天下之精微,理万物之是非”,再倾听老子孔子的学说,请孟子来持筹谋划……太子听到这儿,撑着几案起身说:“涣乎若一听圣人辩士之言!”(圣人辩士的话让我豁然开朗啊!)——出了一身汗,病竟然好了!

这位吴客,堪称世界上第一位心理医疗专家!他洞察楚太子的致病因由,采用心理疏导的方法,只凭一张嘴,娓娓道来,绘形绘色,由静到动,由感观到精神,逐渐打开太子的心扉。在他的诱导启发下,太子也终于走出心理困境。

全赋结构宏阔,气象万千,在反复问答中,富于穿插变化;已经摆脱了骚体形式的束缚,体现出铺排的特色,标志着汉代散体大赋的形成。——因吴客从七个方面申说,因称“七发”。在它的影响下,后来又陆续出现《七激》(傅毅)、《七辩》(张衡)、《七依》(崔骃)、《七启》(曹植)、《七命》(张景阳)等模拟之作。——于是在辞赋中形成一个“七”体,又叫“七林”。 NxheRXfhtxk+IySLjAaGSwpcOUGynJAqXYNeDx9RSW+yagDBU6eSVZx25E1B+D2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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