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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进入角色

周时好带着方龄回到刑侦支队,召集在岗警员在一楼大办公间里,搞了个简短的欢迎仪式,随后安排人手抓紧时间把前支队长叶德海的办公室收拾出来,供方龄使用。

周时好的办公室与叶德海的是挨着的,他便请方龄先到自己办公室坐坐,然后把张川和郑翔招呼进来询问“烂尾楼抛尸案”的侦破进展。

周时好坐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张川和郑翔坐在对面,方龄坐在侧边的会客沙发上。郑翔把装着案情报告的卷宗夹放到周时好身前,周时好拿起来翻了翻,便又还回到郑翔手上,然后冲方龄指了指,意思是人家现在是支队长,有案子得人家先过目。

郑翔按指示把卷宗夹交给方龄,坐回到椅子上,侧侧身子,既照顾到周时好,也照顾到方龄的面子,开口说道:“被害人叫刘媛媛,今年29岁,身高1.55米,本市庄江市人(金海市所管辖的县级市,与金海市区相隔约170千米),住在西城区泡山街道玉林路278号1单元201室。距离她住的这地儿不远有一个综合商品城叫明丰商城,她在里面二楼租了个摊位卖男女内衣和袜子,业余时间在一个叫‘火鸡直播’的网络直播平台做兼职主播,网名叫‘绝色小女仆’。

“刘媛媛在直播中自称20岁,一直标榜自己是‘颜值主播’,标志性出镜装扮就是尸体被发现时的模样,一身低胸性感的女仆装,在直播时颇受欢迎,有三四万粉丝,也收获了价值数万元的礼物打赏。然而在本月初的时候,她在直播时闹出了乌龙事件,直播软件的美颜和滤镜功能因网络原因突然失效,刘媛媛素颜的模样便被曝光,可以说和先前经过美颜的出镜形象简直天壤之别,反差特别大。粉丝们有点接受不了,都觉得受到了愚弄和欺诈,便纷纷在网络上对她进行谩骂和人身攻击,甚至还有自称黑客的网友把她的家庭住址曝光到网上,我们就是根据这条信息找到了她的住处,发现那里是第一作案现场。”

张川接下话说:“我们在被害人住处的卫生间里发现大量血迹残留,经检测比对均属于刘媛媛,可以确定住所是第一作案现场。刘媛媛家的房门没有撬压和暴力闯入迹象,屋内也没有被大肆翻动过,我们在衣柜里找到了她的背包,里面装着的身份证、信用卡,以及少量现金都在,她有两部手机,一部用于直播,一部为日常使用,两部手机均被凶手用硬物砸烂,并扔进蓄满水的洗手池中。现场包括门把手、沙发、茶几、卫生间水龙头等位置,均未采集到指纹,连死者的指纹也未采集到,应该是凶手作案后对现场做过全面细致的清理工作。不过在门口玄关位置,勘查员采集到了一枚39码的运动鞋脚印,同样在抛尸现场外的草地上也采集到了一模一样的运动鞋脚印,基本可以确定为凶手所留,通过技术分析判断为男性脚印,身高在1.72米左右,体态偏胖。

“刘媛媛住的小区比较老旧,周围没有安防监控,楼内的住户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外来务工的租户,平时大家都不怎么接触,也都不太清楚刘媛媛平时和什么人来往。与刘媛媛同楼层的另外两户人家,一户因没找到租客已空置半年,另一户则租给了一个电脑程序员,案发当天他在公司加班到凌晨2点,后来就睡在了公司。不过据住在刘媛媛家楼下的一对老夫妻反映:5月21日下午,他们俩都听到楼上在吵架,可以肯定其中有男人的声音,然后大约在傍晚的时候,老两口又听到楼上响了一阵刺耳的类似电锯锯东西的声音,他们以为楼上谁家在使用榨汁机,便没怎么在意。另外,老两口还反映刘媛媛家里曾多次有男人留宿,有几次半夜他们清楚地听到楼上有男女亲热的响声。

“刘媛媛卖内衣的摊位我们也去了,和旁边的一位叫王瑛的女摊主聊了聊。据王瑛说:刘媛媛经营这个摊位有六七年了,生意马马虎虎,但自打她玩上网络主播,对摊位生意就不怎么上心了,经常晚来早走,人也无精打采的。法医给出的刘媛媛的死亡时间是5月21日,王瑛说那天下午3点多刘媛媛就闭摊回家了。刘媛媛为人比较内向,在商城内除了跟王瑛走得比较近,没有其他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不过据王瑛观察,刘媛媛应该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她经常看到刘媛媛捧着手机聊微信,一聊就是大半天,样子很甜蜜,偶尔还悄悄发几句语音向对方撒娇,但当她向刘媛媛求证时,刘媛媛却矢口否认。王瑛怀疑刘媛媛可能交往了一个有妇之夫,因为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刘媛媛才不敢承认。

“对了,刘媛媛的父亲和姐姐一大早已经赶来认尸了,据两人说:刘媛媛常年在咱们金海市内做买卖,只有过年期间才回老家住一阵子,加之个性方面一直都比较孤僻,平日和家人的交流非常少,所以除了手机号码和微信号,他们提供不出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至于抛尸现场,在西城区双阳村的一栋烂尾楼里。报案人是村里的一位村民,早起遛狗,狗走到烂尾楼旁开始狂叫,村民闲着没事就带狗进去溜达,一直溜达到五楼平台发现了尸体。我们对该村民进行了调查,案发当时他有多位不在场的人证,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张川汇报完习惯性地看向周时好等待指示,周时好微微偏了下脑袋,冲张川使了个眼色。张川心领神会,侧侧身子,对方龄说:“方队,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接下来的工作您有什么指示?”

“我刚来,还不是特别熟悉情况,就暂时不说了吧。”方龄抿嘴笑笑道。

“别啊,您现在是支队的一把手,您得给我们一个方向,我们才好展开工作。”周时好阴阳怪气地说。

“行,那我就说几句。”方龄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明摆着这是周时好有意要试试她的斤两,她稍微思索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案发当天,刘媛媛在家中与一个男人发生争执,随后遇害,凶手不图钱、不图色,很像是冲动犯罪,动机可能与个人矛盾或恩怨有关。联系直播网站,调取与刘媛媛相关的所有电子数据证据,很明显那些观看了刘媛媛的网络直播,遭受她愚弄和欺诈而耗费大量精力、钱财的粉丝,是首要的嫌疑群体。尤其刘媛媛的家庭住址遭到曝光,某些偏执愤怒的粉丝想找到她本人进行对质的可能性很大。”

“已经给网站发过协查令了。”郑翔插话道,“‘火鸡直播’在本市有办事处,负责人说会向总部申请,尽快将相关信息交给咱们。”

“嗯,好,手续要全,要合理合法调阅证据。”方龄叮嘱一句,继续说道,“凶手杀死刘媛媛,随后对尸体进行肢解,并连夜抛尸于双阳村。如果这并非事先计划好的,那么整个过程在时间上是相当紧张的,包括分尸工具、装尸袋、清洁剂、手套等物品很可能是就近购买,追查这些物品的源头,试着寻找到潜在目击到凶手相貌和身体特征的人。凶手能够顺利转移尸体,并无声无息抛尸于郊区地带,想必是有自己的私家车,调阅案发当天傍晚至次日早间,从市区到双阳村相关路线沿途的安防和交通监控,寻找可疑车辆。

“线索交叉显示刘媛媛确实有关系密切的男性朋友,至于是一个还是多个还不好判断,刘媛媛性格内向,现实社会关系简单,所谓的男朋友大概率是她从网络上认识的。咱们一方面还是要举一反三,细致询问其居住的单元楼内的所有住户,或许有人曾撞见过男人从她家进出,或者她曾跟某个男人一起在楼里出入过;另一方面,着手从刘媛媛近期的财务支出账单、手机通话记录、微信交友信息中去寻找线索。还有,让技术队试试通过发帖的IP地址,把那个曝光刘媛媛家庭住址的网友找出来,查查其是否有作案动机和时间。

“再有,刘媛媛直播时和遇害时穿的这身女仆装扮,应该是所谓‘COSPLAY(角色扮演)’游戏的专用服饰,据说时下很多年轻人都有这种喜好,咱们也不妨接触接触这个圈子里的人,或许刘媛媛的死与COSPLAY有关也说不定。好,我就说这么多,几位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方龄顿住话头,扫视三人一圈,见无人应声,便把视线落到周时好身上,用命令似的口吻道,“我刚来队里,人员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具体的警力调配,由周队来负责。”说完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迈步冲向门口走去。

“你着什么急?”周时好在她背后嚷道,“办公室没那么快收拾好。”

“我去法医科,看一下被害人尸体。”方龄没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等等,你知道法医科怎么走吗?”周时好从高背椅上弹起身子,冲张川和郑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干活去,然后快步追出门去,“我跟你一起去!”

周时好这么急当然是有原因的,法医沈春华那个姑奶奶向来是口无遮拦,她应该还不知道方龄方支队长的存在,周时好生怕再闹出什么误会和笑话来。

技术队在刑侦支队大院西侧的附属楼里,法医科办公室在二楼,解剖室在地下一层,周时好估摸着这会儿沈春华应该在解剖室里,便引着方龄直接坐电梯下到地下一层。

二人走进解剖室,果然见沈春华在里面,只是还多了一个人——骆辛。当然,此时方龄并不清楚骆辛是何许人也,只是觉得站在解剖台前的这个年轻人特别瘦,脸色异常苍白,尤其眉宇间隐含着一抹淡淡的忧郁,不免让方龄觉得这个年轻人过于孱弱。

骆辛对二人的到来置若罔闻,身子一动未动,视线仍专注在解剖台上。倒是沈春华一脸兴奋,只是刚要张口,就见周时好冲她使劲眨眼,似乎在暗示什么。沈春华一愣神,周时好抢着说道:“那什么,沈法医,这是支队新上任的方支队长。”周时好之所以一上来就亮明方龄身份,是真怕沈春华又把“男朋友”三个字挂在嘴边,那在方龄面前,自己就太尴尬了。

“您好,沈春华。”

“方龄。”

方龄伸出手与沈春华握手致意,然后瞅了瞅骆辛,又用问询的眼光看向周时好,周时好却并不接茬,默默走到骆辛身旁,将视线也投在解剖台上,装模作样打量起尸骨来,显然并不想在当下的场合介绍骆辛的身份。

沈春华应该看懂了周时好的姿态,赶忙出声来打圆场,介绍尸检结果说:“死者系遭扼颈致死,死亡时间为5月21日傍晚5点到6点之间。死者左侧脸颊有挫伤,应该被掌掴过,背部有明显的瘀痕,说明被扼时曾奋力挣扎,不过下体未见暴力侵犯痕迹,毒化物和酒精检测也未见异常。还有,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死者尸体被肢解成六个部分……勘查员在死者住处找到一把可充电手持式小电锯,锯条是细齿形的,长15厘米,宽1.9厘米,厚度为0.9厘米,通过对锯条上残留的血迹和肉屑进行DNA检测比对,结果证实肢解死者的工具正是这把电锯,电锯的手柄部位被凶手细致擦拭过,故未采集到任何指纹。”

“我看这些尸块切口有重复和偏移的痕迹,估摸着凶手使用电锯并不算熟练。”周时好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尸体,一副内行模样说道,“而且各个部分的尸块表面,都没有大面积血溅迹象,说明刘媛媛被肢解时穿着衣物。”

“您分析得很对,不仅如此,你们几位过来看看……”沈春华冲对面的三人招招手,然后转身走到自己的大工作台前,工作台上摆着被害人的衣物,包括一个白色蝴蝶结头饰、一件白色围裙加黑色低胸超短裙套装、一条红色内裤、一双白色长手套、一双白色高筒丝袜、一双黑色高跟鞋。

沈春华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将衣物背面逐一展示一番,然后说道:“你们看,这些衣物背面都有很明显的撕裂、褶皱和挣扎形态的污迹,说明施害当时被害人已经穿着这身女仆装了,这也是我们在其体表上未发现任何划痕的原因。”

“或许是被凶手逼迫穿上的,”周时好插话道,“看来凶手对这套衣服情有独钟。”

“有这种可能。”沈春华接话道,“以往的案例中,带着衣物肢解尸体的并不多见,而且从衣物上残留的血迹来看基本都是飞溅形态的,并没有过多沾染形态的,说明凶手肢解尸体后每一个部分都是单独装在一个袋子里,从而最大限度保持了衣物的美观和完整性。”

“‘个性化’!”站在解剖台边的骆辛,沉声吐出三个字。

众人转头,齐刷刷看向骆辛,骆辛依然微垂着头,并未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方龄则顺着他的话题展开说道:“‘个性化’是指凶手通过特定装扮让被害人的形象更加立体,说明凶手的目标很明确,刘媛媛就是他想要加害的对象,同时也表明他与刘媛媛有可能很熟悉,不止一次看到过刘媛媛穿这套女仆装。”

被方龄的话音吸引,骆辛终于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在方龄脸上。方龄并未回避,而是迎着骆辛的视线与其对视起来。这显然是一场相互试探和审视的眼神对峙。过往,无论作为一名风姿绰约的女性,还是一名研究犯罪和罪犯的警察,方龄从未在任何一场眼神的交锋中败下过阵来,但是这一次她蓦然间有一种力不从心想要逃离的感觉。因为在骆辛那双一眨不眨的大眼睛中,她看到的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无欲无求,而又深不可测,漫出一股莫名绝望的气息,逐渐罩住方龄的全身,让她有一种行将窒息的感觉。

一瞬间的凝滞,令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周时好赶忙站出来转移焦点,有点没话找话地朝沈春华说道:“这些衣物还是要再仔细地查查,我就不信凶手会清理得那么干净,一点物证也不留。”

“放心,我在做。”沈春华点下头道。

沈春华话音刚落,就见骆辛绕过解剖床走到她身前,还未来得及多做反应,骆辛的一只手已经猛地扼住她的脖颈。沈春华本能地做出挣扎,一只手拼命去拉扯骆辛扼在自己喉头上的手,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半空中推搡着,指尖划过骆辛的脸颊,甚至戳进骆辛的嘴里。

站在一旁的周时好和方龄都看蒙了,愣了几秒钟,周时好回过神来,赶紧呵斥骆辛放手,不想却被沈春华挥手阻止住。沈春华拍拍骆辛的手,憋着嗓子道:“行了,行了,放手吧,臭小子,我懂你的意思了。”待骆辛把手放开,沈春华使劲咳了几声,喘着粗气道,“你是想告诉我,手套的指尖部位有可能沾上凶手的DNA物证对吧?”

骆辛点点头,转头看向周时好,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我想看看案情报告。”

“好,好,行。”周时好长出一口气,“那,那走吧,去我办公室。”

骆辛不再言语,径自向解剖室门外走去,周时好冲方龄和沈春华微微点下头,跟了过去。站在电梯口等电梯,骆辛斜眼瞅着周时好,周时好梗着脑袋装作没感觉,直到进了电梯关上门,才悄声说道:“刚刚你也听到了,那女的是新来的支队长,以后队里的工作由她主持。”

骆辛哼了下鼻子,不咸不淡道:“你好像很怕她。”

“胡说,我怕她?怎么可能?”周时好瞪起眼睛,“你还不了解你叔吗,我啥时候在领导面前低声下气过?”

电梯到了地上一层,骆辛先走出电梯,走出不远,回头皱着眉道:“弓背、颔首、低眉,是弱势心态的表现,你刚刚站在那女的身边就是这种姿态,如果不是因为趋炎附势,那意味着你之前就认识她,并且在她面前有一种自卑或者惭愧感。”

不容周时好争辩,骆辛扭回头迈步走开。周时好愣在原地,一脸愠怒,小声嘟囔道:“我惭愧?凭什么啊?是她对不起我的好吗?”

这边还在解剖室的方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沈春华:“刚刚那孩子是谁啊?怎么古古怪怪的?”

沈春华笑笑,并不作答,装作忙碌,想要遮掩过去。方龄看在眼里,对骆辛的身份便更加好奇了。

出了技术队,骆辛和周时好并肩走入支队办公楼。径直来到周时好的办公室,周时好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骆辛坐下,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夹,轻轻扔到骆辛身前。

骆辛拥有超凡的记忆和阅读能力,通常一本20多万字的书,对他来说只需要两三个小时便可通篇读完,并且对书中的内容过目不忘。不过对待手中的案情报告,他会有意识地放慢翻阅节奏,因为很多时候他大脑中迸发出的灵感和逻辑,便是与报告中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碰撞而来的,所以他总是看得格外细致。

骆辛安静地看着案宗。周时好身子靠在对面的高背椅上,也是默不作声。视线反复在骆辛脸上掠过,一丝愁绪隐隐现在眉间。其实周时好是特别愿意能和骆辛一起合力办案,过往的实践证明,骆辛确实在办案方面特别有天赋,并且也可以借此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以免他总是沉浸在宁雪去世的悲痛中。再有,算是周时好的一点私心:他更愿意看到全身心投入到案件侦破工作中的骆辛,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骆辛才愿意接触更多的人,说更多的话,更接近于一个正常人。只是眼下决定权实质上在方龄手上,周时好是真摸不透如今的方龄,就冲她一直端着那副盛气凌人丝毫不念旧情的架势,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另外,周时好还琢磨着是不是该嘱咐骆辛两句,让他适当收敛点小脾气,对方龄客气一些,毕竟人家不熟悉他的个性,容易发生误会。不过想来想去,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骆辛我行我素的劲儿,恐怕只有宁雪和崔教授能治了他。

良久之后,周时好抬头看看对面墙上的挂表,已经到了中午饭点,便抬手敲敲桌子,吸引骆辛把头抬起来,然后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局里去,我们这食堂也没有素菜给你吃(骆辛在档案科上班的时候,通常程莉科长都会和食堂大师傅打好招呼,专门用植物油给骆辛炒个素菜)。”

周时好话音刚落,便听门口响起几声敲门声,紧接着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推门走进来。女孩体态轻盈,留着一头清爽干练的半短发,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四方唇,身着米色半身纱裙,搭配牛仔短外套,脚上穿着一双小白鞋,落落大方、青春逼人,令人如沐春风。

周时好一脸喜出望外:“小秋,你怎么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了,又漂亮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已故前支队长叶德海的女儿叶小秋。“哈哈,谢周叔夸奖。”叶小秋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显得格外喜气。

“来,来,坐。”周时好当然清楚叶小秋的来意,热情地把她拉到会客沙发上坐下,故意装傻充愣道,“派出所那边工作挺好的吧?”

“您,您还不知道我调到市局档案科了吗?”叶小秋一脸疑惑道,说话间眼睛余光瞥见坐在椅子上的骆辛,整个人顿时呆住。

“是吗?我这外调刚回来,今天是第一天正式到队里上班,还真不知道你去了档案科。”周时好继续装傻,“那你不好好上班,跑我这儿干啥?”

“那个,叔……”叶小秋把视线从骆辛身上挪开,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看似有些犹豫不决,须臾又用警惕的眼神瞅了骆辛几眼,压低声音冲周时好央求说道,“叔,我想像老爸一样当刑警,想办大案子,不想整天窝在档案室里浪费青春,马爷爷都同意了,您就把我调过来吧!”

“行啊,我太欢迎了。”周时好使劲拍了下大腿,转瞬便咂了一下嘴,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不过队里现在来了新的支队长,你调动这个事得人家拍板,这人刚来,也不知道是啥脾气,你容我点时间,我找个机会请示一下,好不好?”

“行吧。”叶小秋噘着嘴,表情失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那叔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好,哎,对了……”周时好拍拍脑袋,又指指身边的骆辛,“这是骆辛,你们现在是一个科的同事,见过吧?”

叶小秋迟疑着点点头:“早上刚见过。”

“你开车了吗?”周时好问。

“开了。”叶小秋愣愣地答。

“那好,帮我一个忙,顺道把他拉回你们科里。”周时好说着话,抬手轻轻拍了下骆辛的肩膀,骆辛梗着脑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瞅着叶小秋。

“行。”叶小秋挠挠头,不知所以,糊里糊涂地应承道。

“对了,以后出去别乱说话,档案科的工作也同样重要。”叶小秋刚要转身,周时好叮嘱道,末了又不要脸地磨叽一句,“还有,别总叔啊叔地叫着,都把我叫老了,从师承关系上论,我叫你爸师叔,你叫我一声哥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叫(张)川和(郑)翔子不也叫哥吗?”

“好的,叔。”叶小秋吐了下舌头,俏皮笑笑,“他俩单论,您我可叫不出口,嘻嘻。”

方龄从技术队回来时,办公室已经给她收拾妥当,整个屋子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电脑都换了新的。方龄坐在大班椅上,四下打量,听到门外响起几下敲门声。她应了一声“进”,便见一个年轻女警推门走进来。年轻女警个头不高,长相甜美,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脸上含着笑,声音轻柔地说道:“您好方队,我叫苗苗,是队里的行政内勤,办公室您还满意吗?周哥吩咐我们的时间太仓促了,只能尽力整理,不知道您还需不需要再添置点什么物件?”

“不需要了,已经很好了,效率蛮高的。”方龄微笑一下,紧接着板起面孔,“周哥是谁?”

“周,周队啊。”苗苗看出方龄脸色不对,支支吾吾地说。

“哦,以后工作时间最好不要哥啊姐啊地称呼。”方龄语气生硬地说。

“明白了。”苗苗使劲点点头,“对了,电脑室的人让我通知您,您电脑的开机密码和内部系统查询的初始密码都是‘123456’,您可以自行修改您想要的密码。还有,周队的办公室就在您隔壁,他的内线电话是‘02’,我的工位在您办公室的对面,内线电话是‘06’,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召唤我。”

“嗯。”方龄应了一声,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稍微提高音量说,“刚刚和周队一起回来的那个年轻人你认识吗?他是咱支队的探员吗?”

“您是说骆辛吧?”苗苗不假思索道,“他是市局档案科的,也是咱们支队的顾问。”

“顾问,这么年轻?”方龄表情诧异,有些难以置信。

“他真的很厉害,是个天才,协助队里破过好几宗大案呢!”苗苗一脸崇敬地说。

方龄蹙起双眉,眯下眼睛,说道:“我看他和你们周队的关系很不一般,他们俩……”

“哦,他们俩属于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周队特别宠他。”苗苗接话道,“不过具体的前因后果我也不太清楚,您还是亲自问周队吧。”

“知道了,你去忙吧。”方龄道,“对了,‘骆辛’是哪个骆,哪个辛?”

“骆驼的骆,辛苦的辛。”苗苗说。

苗苗出去之后,方龄打开电脑,进入内部查询系统,输入骆辛的名字,很快屏幕上显示出骆辛的身份资料:骆辛,金海市人,出生于1997年,本科学历,毕业于北宁师范大学档案学专业,2016年通过公务员考试,入职北宁省金海市公安局档案科…… O+7iBjYlwoy0902j9MUzjDkHsXwv/seYh7E3zfFAkwPBCQna57xZnkIW9aAcaGQ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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