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市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国二线城市,有一千万人口,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与人口数量相匹配,皆属于中上等。但近年来鸽业、鸟市十分发达,大有追赶京津沪苏之势。光是信鸽协会的会员就有两万人。这是个什么概念?如果蓝海市举办千公里信鸽大赛,每个会员只允许一只鸽子参赛,每个人交一千块钱买脚环,那么,一下子就集资两千万,剔除发生的费用一千万(实际不可能用这么多),信鸽协会留下的管理费10%(二百万),还剩下八百万用于获奖者,乖乖,奖励的覆盖面与额度,会给人多么大的想象空间,能不让成千上万的鸽友垂涎欲滴,趋之若鹜,为之迷狂!
而以往蓝海市信鸽协会举办大赛,都是30至50元一只脚环,当然,奖励的额度也没有多大,充其量三、五万。这次一只脚环卖到了一千元,想想看,奖金额度会多大?
茫茫人海,五行八作,以什么为职业的都有。有的人所干的事业,是出于喜爱,于是穷极一生之精力,倾注一生之心血,老来便成绩斐然,功成名就。但并不排除老来盘点人生时发现自己高估或误导了自己,赔本赚吆喝,空手而归,于是带着极大遗憾向人生谢幕。当然,不计其数的人所干的事业只是为了谋生裹腹,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对其从事的事业并无太深感情,冷冰冰木呆呆半推半就。老来对晚辈嘲笑自己的无能与无奈,带着酸酸的感觉谢幕人生。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各类人都有。这本书首先要讲的,是个对鸽子爱入骨髓的姑娘。她为了养鸽子,向父亲叫板:“你不让我养,我就把小拇指剁掉!”说这话的时候,她伸着左手,右手举着菜刀。也许你揶揄这个姑娘属于“表演”,是要挟父母的“行为艺术”;可是,当你看到有的人因为想不开连楼都敢跳的例子,你就对这个姑娘小巫见大巫的怪异释然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二十二岁的杨晓燕师专毕业后,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工作,在家里闲散了一年。在她去老姨家和表妹侃大山的时候,蓦然听到阳台传来一声紧似一声的嘤嘤的稚嫩的禽鸣声。
“你们家养鸟了?”杨晓燕纳罕地问表妹。一个月前,她来老姨家的时候,阳台上还什么都没有。
“哪儿啊,我爸一个月前从朋友那拿来一对两头乌(一种观赏鸽),谁知拿来没几天就下了两个蛋,然后就孵,我们也不拦着,愿意孵就孵呗,结果才十七八天的时间,就孵出一对小鸽子,爱人极了。”表妹絮絮叨叨地说着,来到厨房,拿出一个小搪瓷盆,里面都是豌豆和一些红小豆,又拿了水罐,带着杨晓燕来阳台喂鸽子,此时,就见两只老鸽子正给两个身上羽毛稀稀拉拉的肉乎乎的小雏嘴对嘴地搡食。小雏吃得很专心,两只光秃秃的肉翅颤抖着一扇一扇地配合用劲。表妹待老鸽子搡食完毕,便将搪瓷盆和水罐摆在它们面前。两只老鸽子速度快捷地啄食起搪瓷盆的豌豆和红小豆,嘴尖触碰豆子时发出诱人的嚓嚓的声音,脖子下的嗉子便一鼓一鼓的,吃够了,便颠着小步转回身把头伸进水罐喝水。
“你们打算参加大赛吗?”
“谁知道呢,我爸的事,我们不管。”
老鸽子身子是雪白的,头颈和尾巴是黑色的,鼻梁上方的脑门上耸起一撮毛,表妹说那叫“小凤头”,在动作中,脖颈处羽毛时而闪着亮光、时而闪着绿色、时而又闪着酱紫色。表妹说营养充足的老鸽子脖颈的羽毛都是闪光的。那匀称的身材,整洁的羽毛,既憨厚又激灵还透着平和的神态,实在爱死人了。杨晓燕屏住呼吸,入神地看着,突然说道:“这两只小鸽子归我了!”
“不行不行,我爸的掌上明珠,怎么舍得?”
“是老姨夫不舍得,还是你不舍得?”
“我们都不舍得。”
“你们还可以继续孵嘛。”
“不行,第一窝不能送人。”
杨晓燕回身走了,到厨房就把菜刀拿来了,“你们舍不得,我用小拇指换。”她示意,要把左手小拇指剁掉。表妹非常吃惊地看着杨晓燕,想夺下菜刀,又不敢下手,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心脏怦怦乱跳,小心翼翼地伸手摸杨晓燕的额头,“你没发高烧吧?”
“我头脑非常清醒。现在咱俩先说定了,这一对小雏归我了,一会儿老姨夫下班回来,你帮我做他的工作,他要真的舍不得,我这个小拇指就归他了。”杨晓燕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坚定,嘴唇紧呡,脸不变色心不跳,像说的是别人的小拇指或说的是泥捏的小拇指,而不是自己的血肉。
表妹看着杨晓燕手里的菜刀,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表姐杨晓燕怎么会如此疯狂和野蛮,简直不可思议。“我算看透了,你如果看中了哪个帅小伙,而人家没看中你,你也要如法炮制。”
“那真说不定。”
“好了好了,我先同意了——你把菜刀交给我好吗?吓死人了。”趁着杨晓燕犹豫,表妹赶紧将菜刀夺了过来。然后,表妹把手伸到杨晓燕的胸脯上去摸,天,比自己安稳多了。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此时,杨晓燕已经恢复原态,一把抱住表妹,目光和语气都变得很温柔,说:“谢谢你表妹,你这么善解人意,太让我感动了。”
“一对鸽子值得你拿小拇指换吗?”
“值得。”杨晓燕蓦然间又恢复了刚才的铁石心肠,眉头紧锁,牙齿咬得铁紧。表妹马上噤声了。她好像有生以来刚刚认识了表姐,她真的害怕出什么幺蛾子。一时间,她感觉表姐有可能因为找不到工作或其他什么原因,精神和心理出现了障碍。
晚上,老姨和老姨夫下班回来了,杨晓燕跟着蹭饭吃,表妹跟老爸咬了一阵耳朵,老爸纳罕地看了杨晓燕半天,然后态度坚决地对她说:“拿去,这对小雏归你了。吃完饭我教你怎么喂小鸽子。”
当然,因为小雏太小,杨晓燕还不能立即拿走。又过了半个月,小鸽子已经长出一身密实的嫩毛,老姨夫才让她拿走。回到家的时候,小鸽子不停的嘤嘤的叫声,让她的父母亲非常反感,父亲坚决要求她把小鸽子送回去,她便再次拿来了菜刀。父亲摇摇头,无奈地就范了。转天,父亲就开始了请客送礼,请求有路子的亲朋好友赶紧帮杨晓燕找个合适的工作。他感觉,是工作问题把杨晓燕纠缠得心理变态了。一个月后,一位老朋友对他说:“现在银行分理处有个空缺,但因为杨晓燕没学过财会,需要三个月时间的上岗培训,加上其他费用,需交十万块钱。”
杨晓燕的父亲一听这话便倒吸一口凉气。家里倒是存着十几万块钱,但那是给杨晓燕留着出嫁用的。两口子都是下岗工人,现在干的都是临时工,没有多少收入,怎么舍得拿出那么多钱做女儿的上岗费呢?这个事由便被否掉了。另一位知己的朋友提供了一条这样的信息:区法院打算招三个书记员,杨晓燕是师专毕业,应该能够胜任,但主事的人说,需要杨晓燕给他儿子做媳妇,因为区法院明文规定必须安排直系亲属,要想让杨晓燕变为区法院有关人员的直系亲属,唯有立即出嫁一条道。但,对方也没有隐瞒另外一条:这位区法院的人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个瘸子,胎里带,生下来就如此。杨晓燕的父亲一听这话又连忙拒绝了。杨晓燕要身段有身段,要脸盘有脸盘,凭什么要嫁个瘸子?不光自己的闺女肯定不答应,自己也看不下眼。
他看着杨晓燕全神贯注地在家里侍弄鸽子,两眼泪汪汪的。他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前景是什么。他以往听别人说过,患有精神分裂的人初期都是偏执症,或者说,偏执症是轻度的精神分裂。杨晓燕对待鸽子的那种偏执劲头,不是偏执症是什么?
小鸽子眼看着就长大了,非常可爱,已经不再发出嘤嘤的叫声,而是尝试着间或发出老鸽子的“呜,呜”的声音。杨晓燕蹲在鸽子窝旁边,细细观察,发现鸽子这么叫的时候,嗉子是一鼓一鼓的。没过多久,又发现一只鸽子围着另一只鸽子点头哈腰,并发出老鸽子才有的“咕嘟嘟,咕嘟嘟”的声音。是不是鸽子出问题了?她急忙跑到老姨家去问表妹,表妹呵呵笑了起来,说那是小鸽子开始进入青年鸽阶段,有了性的要求。主动围着对方点头哈腰的就是公鸽子。杨晓燕摇摇头说:“不对,应该成年鸽才有性要求,你看,我现在就是青年,怎么没有性要求?”
表妹捂住嘴哧哧地笑个不停,说:“你有没有性要求只有天知道。说大话谁不会?”
不论如何,杨晓燕明白了一些常识,兴高采烈地走了。她家的鸽子窝也安在阳台,她按照以前老姨夫说的要领,把鸽子腿用长绳拴住,把阳台窗户打开,再把鸽子窝的小门也打开,让鸽子可以任意出入阳台,并可以在外面的踏板上走来走去,以熟悉地形地物,锻炼认家。两只鸽子似乎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被缚的,很守规矩,只是从阳台走出去,在踏板上走一走,停留一会,就走回来。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以后,杨晓燕把公鸽子解开了绳子,戴上干净的线手套,抓着这只鸽子到小区里面去放。她站着的位置可以看见自己的阳台,但距离约莫一百米。一扬手,把鸽子抛向空中。公鸽子扑啦啦飞了起来,杨晓燕提心吊胆地仰着脸紧紧盯视着,看到公鸽子在天上盘旋了几圈以后,准确地俯冲下来,放缓速度,落在自家的阳台踏板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回了窝。
杨晓燕太兴奋了。何不把母鸽子也放一下呢?她回到家,拴住公鸽子,解开了母鸽子,拿到小区里如法炮制,嘿,母鸽子也飞回来了。只是母鸽子似乎对空中盘旋没有兴趣,而是径直飞回自家阳台的踏板上,连蹦带跳地钻进窝里。何不把两只鸽子一起放一下试试呢?人总是这样,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于是,出现意外了。就在杨晓燕将两只鸽子都在小区里抛向空中的当口,天空恰巧飞过一群鸽子,这群鸽子有的身上还拴着鸽哨,发出好听的“嗡儿嗡儿”的声音,而自己的两只鸽子立即被群鸽裹挟了,随着它们盘旋而去。这可怎么办?
杨晓燕跑出小区来到马路,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那群鸽子裹挟着自己一对两头乌越飞越远,一忽就不见了踪影。她愣在那里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她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怎么办,怎么办啊?她来到不远处存车场的门亭,问那个收费的大爷:“劳驾跟您打听个事——刚才空中飞过的那群鸽子,是谁家养的?”
收费的大爷嘴上叼着烟,看了她一眼,说:“这可不知道,现在养鸽子的人很多,光是咱们小区就有十几家。”
“您能告诉我都是几排几栋几号楼的吗?”
“这可真不好办——你各排楼转转,看看谁家阳台有鸽子窝,你就上去问。怕就怕刚才飞的那群鸽子不是咱们小区的。”
杨晓燕一声长叹,有枣没枣三杆子,死马权当活马医。她谢过大爷,拔脚就回小区了。果真见着阳台有鸽子窝的就爬上楼去打问。全小区凡是阳台有鸽子窝的家庭她都去了,足足耗费她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结果。她感觉腿下发软,神志恍惚起来,感觉头晕,站立不稳,便坐在小区里的水泥凳上。这时父亲下班了,推着自行车往小区里走,看见了杨晓燕,就喊了一声:“嘿,闺女,你不回家,在这儿坐着干嘛?”杨晓燕突然捂住脸“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老爸很害怕,担心闺女受了欺负,急忙将自行车支在一旁,快步走到闺女身边,抱住闺女肩膀。
“怎么回事,快告诉爸爸!”
“我的两只宝贝鸽子丢了!”
“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这不算什么,回头找你老姨夫再要一对就是。再说,那对两头乌说不定几时还飞回来呢。话说回来,咱家也不具备养鸽子的条件,不养最好。”老爸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杨晓燕养鸽子这段时间,光是买红小豆和玉米粒已经花去了一百多元。够全家一个月的米面钱了。
杨晓燕突然推开了父亲,圆圆地瞪着两只泪眼,说:“就养,我偏养,我坚决养!”说罢站起身就朝小区外面走去。父亲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连连摇头。他没有去追女儿,他估计杨晓燕此刻一定会去找她老姨夫。
杨晓燕果真来到了老姨家。一进门就嚎啕大哭。老姨家一家人正在做饭,被杨晓燕吓个正着,急忙把她团团围住,问是怎么回事。待问清事情原委,老姨夫说:“别急,过两天我给你再弄一对。但丑话说在头里,是一对臭喽,不是两头乌了。”
杨晓燕说:“臭喽是什么意思?身上臭吗?”
老姨夫哭笑不得:“不是鸽子身上臭,是鸽子不值钱,因为不认家——也不是完全不认,是距离远了就不认家了。而且,很容易被别人家的鸽子卷走。”
“您给我的两头乌也是臭喽吧?”
“不,两头乌是观赏鸽,不是臭喽但也不是信鸽,认家能力也不强。”
杨晓燕沮丧极了。自己应该有自知之明,没有资格要好鸽子,连老姨夫不是也没养信鸽,是等而下之养了观赏鸽吗?她勉为其难地答应要一对臭喽。
一个星期以后,老姨夫亲自把一对灰斑子臭喽给杨晓燕送到家里。乍一看,这对鸽子还不错,身上深灰色和浅灰色的斑点有规则地均匀分布着,姿态也很欢实,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但细看,就感觉其鸽脑门小,眼睛小,鼻翼小,嘴却细长,像钉子。与那对两头乌简直没法比。杨晓燕想说不要了,但没敢说。聊胜于无不是?老姨夫知道她家生活拮据,顺带捎来半面袋玉米粒,告诉她喂鸽子以前先把玉米粒用清水泡一下,稍稍软了一点再喂。杨晓燕点头尊嘱。她猛地想起,喂两头乌玉米粒的时候从来没用清水泡过,该着两头乌跟别人跑了,自己虐待了它们啊。她把头埋得很低,简直无颜和老姨夫对视了。父亲要留老姨夫喝点酒,老姨夫婉谢,匆匆忙忙地走了。父亲也不好意思强留,家里实在没什么下酒菜,真要留下喝酒的话,总不能只是炒几个花生豆吧?
这对灰斑子养了三个月,杨晓燕又跃跃欲试了。她看到天空不时飞过一群群的鸽子,十分诱人,让她几乎没有能力控制自己想放鸽子的欲念。她站在马路牙子上,仰脸看着天上,听着诱人的鸽哨悦耳地从高空掠过,心里猛地一紧,回家了。她下决心了。
先是50米,继而100米、200米、300米直至1000米,两只臭喽都听话地飞了回来。杨晓燕兴奋极了。谁给这种鸽子起了臭喽的晦气的名字?本来还是很有记忆力的嘛。但是,好景不长,她在1000米这个距离上放第二次的时候,天空照例卷过一群鸽子,又把她的两只臭喽裹挟走了。这可怎么办?再去找老姨夫吗?自己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她气馁极了。情绪最低落的瞬间,她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直朝着一辆黑亮黑亮的帕萨特撞了过去,打算一死了之。吓得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导致后面“哐哐哐”一阵乱响,发生一系列追尾事故。这辆帕萨特的后备箱被后边汽车撞得拱起一个大包。司机跳下车,一把扯住杨晓燕:
“你作死啊!你赔我帕萨特!我那是新车!”
杨晓燕两眼一闭,任其推推搡搡,一言不发。司机火气正旺,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光,她也只是睁了下眼,转而又闭上了。交通一下子堵塞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发出议论,有人开始谴责司机。但很快,好几个司机过来揪住这个司机要求赔偿。一个老大爷问杨晓燕:
“姑娘,你为什么往汽车上撞?有什么事想不开?”
“我的第二对鸽子又丢了。”
老大爷不再问了,朝地上吐了口痰,转身挤出人群走了。其他人议论纷纷,说这姑娘肯定精神不正常。马路被堵,远远近近响起汽车喇叭的催促声和很多司机的骂声。现如今马路上已经看不到交警,负责马路执勤的是“协警”,据说那是一些下岗工人被交管局组织起来维护交通秩序,他们的服装和交通警非常接近,不仔细看是分不清真伪的。其主要标志,是胳膊上的臂章写的不是警察,而是“协勤”。这个路段堵了足有五分钟,远处路口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协勤才跑了过来,吵吵嚷嚷地问: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待问明情况,他便掏出手机,打了过去,想必是打给真正的交警。看起来,他没有能力或没有权力处理这种事故。果然,又过了五分钟,一辆执勤的警车远远地开了过来,跳下两个警察,把杨晓燕带上警车,留下一个警察处理那一系列的追尾事故。警车响起警笛,分开众人,走了。马路渐渐恢复常态。
“你是不是看了信鸽协会要举办有奖大赛的通告,所以训放鸽子?”在派出所值班室,一个老警察抽着烟问。老警察感觉这个姑娘非常“二”,估计是有精神障碍,故抽着烟问话,显得随意一些,免得姑娘再受新的刺激。
“我从来没看过什么通告,也不知道什么是信鸽协会。我就是天生喜欢鸽子。”
老警察沉思了一下,喷出一口浓烟,以他多年的人生经验,他感觉,凡是喜欢鸽子的人,一般性格都急躁、暴躁乃至暴烈,因为,人的爱好往往是与性格互补的,这样的人容易走极端。而且,以前这个地段确实发生过两个养鸽者因为鸽子被对方卷走而动刀子的事。所以,尽量不要刺激她。
“别急,回头我帮你弄一对鸽子,一分钱不要你的。但我弄来的也不是好鸽子,也是臭喽。好鸽子咱买不起。”
“可是,臭喽或观赏鸽都太容易丢了——您知道谁家养信鸽吗?我听说信鸽的认家能力超强。”
“派出所旁边的小区里有一家养信鸽,但你买不起,甭想了。下星期你来派出所找我,我把鸽子给你备好。记住,不要想入非非。”
杨晓燕向老警察鞠了一躬,满怀感激而又心情平静地走了。老警察把她送出门,看着她走了很远,没什么异常,才回屋。
杨晓燕回到家,从抽屉里拿出父亲给她的上雅思培训班的三百块钱——父亲说,想办法出去,也是一条路,到国外,只要你认干,应该有饭吃。她把钱装进裤子口袋,用手紧紧捏住,下楼走出小区,向派出所旁边的那个小区走去。她已经有了如何打上门去的经验,所以,很快就与对方见了面。
一敲开门,杨晓燕就差点被对方屋里的一股鸟粪味呛得脑袋发胀,想立马逃走,却强忍住,与对方搭了话。对方看上去三十五六岁,不修边幅,上唇留着黑黑的小胡须。两只眼睛贼乎乎地滴溜溜乱转。
“你好,很冒昧打扰了你,请问,你养信鸽吗?”
“养,怎么样,不养,又怎么样?”
“如果养,我想买一对。”
“真买?”
“真买。”
“进屋来说。”
杨晓燕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鼻子。屋里的气味实在难闻。她也养过鸽子,屋子里没有这样的气味啊。小伙子引着杨晓燕来到阳台,阳台很长,约莫十来米,贴墙密密麻麻地全是鸽子窝,但横平竖直地非常规整。小伙子从一个窝里掏出一只,说这只鸽子三千一只,五千一对;杨晓燕摇了摇头,说没这么多钱。小伙子又掏出一只,说这只一千,两千一对;杨晓燕再次摇了摇头。小伙子又掏出一只,说这只五百,一对一千。杨晓燕说我只有三百块钱。小伙子将鸽子放回窝里,气哼哼地瞪着杨晓燕道:
“你拿我找乐?三百块钱打算买信鸽?”
“我只有这么多钱。”
“那就请你打道回府。你如果在别处花这点钱买来信鸽,那也是骗你的假信鸽。”
“我用小拇指换,行不行?”杨晓燕做了一个剁下小拇指的动作。
小伙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又使劲眨着眼睛,根本不相信一个姑娘会说出这种话。莫不是精神病打上门来了吧?他问:
“三乘以七是多少?”
“二十一。”
“十五乘以五是多少?”
“七十五。”
小伙子又掐了杨晓燕胳膊一把,杨晓燕便疼得“哎呦”了一声。
“你精神也没毛病啊!”
“我本来精神就没毛病。”
“合着你想用剁手指头来吓唬我?”
“我没想吓唬你,你拿菜刀来,我剁给你看。”
“得得得,你甭吓唬我,我经不住吓。这样吧,让我摸摸你的小鸽子,我送你一对真信鸽。”
“我哪有小鸽子?”
小伙子一把搵住了杨晓燕的胸脯。于是,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起初,她心里非常膈应,想拒绝,但信鸽就要到手了,这个诱惑太大了。恰恰此时小伙子揉搓起她的胸脯,让她有了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并不难受,便不动声色,只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谁知她这种反应鼓励了小伙子,小伙子突然搂住她亲起嘴来,让她倏忽间热血直冲大脑,酥麻了全身,就要腾云驾雾一般。但小伙子并没有做更深一步的攻击,只是浅尝辄止。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任小伙子一通摆弄,丝毫没有抵御和反抗,只想躺倒,至少是坐到椅子上。甚至心里还产生了要对小伙子的进一步的渴望。但小伙子离开她了。他去了阳台,一会儿工夫,他就用两方手帕包了两只鸽子,回来对着她说:
“穿好衣服,别弄得像‘小姐’一样。”
杨晓燕懵懵懂懂地把衣服整理好,眼巴巴地看着小伙子手里的两只像模像样的鸽子,不太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得到了愿望的满足。
“拿走吧,愣着干什么?”
杨晓燕有些腼腆地红着脸向小伙子深鞠一躬,接过鸽子,蓬乱着头发走出门去。小伙子急忙追出去帮她把头发理一理,然后在她耳边说:
“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你如果表现好,我给你更好的鸽子。”
杨晓燕默默地点点头,下楼走了。一路上,她一直感觉胸脯处怪怪的,嘴里却臭臭的。她突然想起来,小伙子的一嘴黄牙每个牙根都是黑的,小伙子粗粝的手指的指甲盖里全是黑泥。她又突然感觉自己嘴里有东西,用舌头拱出来一看,是一片韭菜叶。她这些天也没吃过韭菜,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立即恶心起来,已经翻肠倒肚了,回到家把鸽子安置好以后,就蹲在洗手间对着马桶猛吐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了。当时小伙子是让她大脑混沌,喝醉酒一样,但一回味就让她没法忍受了。于是,她吐了半晌以后,干脆脱了衣服在洗手间冲洗起来。此时的胸脯简直碰不得,一摸就疼。她想起来了,是小伙子掐了她的奶头。她也猛地想起以前一个女同学的话:男人都很坏,专门作践女人身体。便想,我怎么能让乱七八糟的男人乱摸乱掐呢?我有这么傻吗?她暗骂自己太不懂得爱惜自己。洗着澡,又蓦然想起一个问题:信鸽的饲养与一般鸽子有什么不同呢?不同的鸽子饲养的方法肯定是不一样的。她便赶紧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下楼去找那个小伙子。
当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正发现那个小伙子在训放一只黑灰色的大鸟。那只大鸟腿上拴着长长的细绳,鹰钩型嘴,嘴角宽阔,头颈粗壮,眼光极其锐利,站在小伙子手中端着的一根竹竿上。杨晓燕走过去问起自己的问题。待小伙子回答以后,她又问:
“你训放的这只大鸟叫什么?”
“隼。”
“我知道鹰隼是捕食鸽子的。你又养鸽子又养隼,不是自相矛盾吗?”
“哪天你来找我,我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正说着话,来了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衣着时尚妖冶,脸上似乎抹了太多的化妆品,有些像假脸。她拉走了小伙子,把杨晓燕干晾在马路边。杨晓燕想不明白小伙子为什么会同时养鹰隼,只得悻悻地独自回家。
小伙子把妖冶女子领回到家插上门,就要接吻还要宽衣解带。女子一把拦住他问:
“你刚才和那姑娘没事吧?”
“没事,那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
“黄毛丫头才有味儿呢。”
“屁,你才有味儿。”显然他们是交谊颇深的老情人了,几乎不用语言沟通。小伙子死死地吻住了妖冶女子,女子在回应中不知不觉地将手伸向他的下身。如同划着火柴扔进汽油,顷刻间,两个人便各自快速脱衣。而相拥着上床要入港的时候,女子却岔开话题说:
“小六,大名鼎鼎的邹长军已经三次没有拿奖了,看起来确实是过气了。另一个常胜冠军王者兴,我也把他家地址侦察清楚了,他就住在长虹区三戒里小区。能不能把他归巢的鸽子劫杀,就看你的了。”
这句话让小伙子偃旗息鼓停止了动作:
“这次我们必须夺冠!”
“对,必须的!但,我要房子你要车。否则我老公会跟我离婚。”
“离就离呗,你嫁给我。打上中学的时候我就下决心娶你,偏偏你嫁了别人。”
“屁!你配我吗?”
“不配你还——”
女子捂住了小伙子的嘴,欺住他的身子,用行动蛊惑他动作。于是,他重整旗鼓,开始精耕细作。这个年龄的男女,有足够的热情,也有足够的精力,卧室的木床立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回应,女子的嘴里也立即传出欢快的嗯嗯的呻吟,而且声音越叫越大,引得阳台众多的鸽子一窝蜂般发出“咕嘟嘟”、“咕嘟嘟”的叫声。
事毕,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刚刚喘息一下,揩一把汗,又紧紧抱住接吻。两个人难舍难分的原因都是出于“需要”,只是需要的内容彼此不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小伙子嘴唇实在太累了,停歇下来,抚着女子的胸脯说话。
“你能攻下信鸽协会刘一卓那一关,也是很重要的。”
“马小六,你能不能换个方式,一点也不懂得爱惜女人,活该你娶不上媳妇。”
“谁不知道你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啊。”
“你甭夸我,我这身子骨,人家还不一定稀罕呢。”
“他是不是男人?怎么会不稀罕?别忘了,我可是要把奖励的大头——那套新房给你。”
“我还有个条件。”
“请讲。”
“不许和那个丫头片子来往。”
“遵旨。”
两个人开始重新翻身上马,意欲梅开二度……
杨晓燕打开电脑,查阅各种信鸽的图片,感觉刚要来的这对鸽子真的是信鸽。于是乎,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我虽然不打算参加大赛,但我尝试着把它们养熟,也进行高空放飞。看自家的鸽子在蓝天翱翔,自己的心情也会融入一望无际无限高远的蓝天,啊,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杨晓燕全神贯注地看着在地上啄食玉米粒的两只鸽子。它们和过去的两对鸽子都不一样。这一对鸽子的身上羽毛是全灰的,没有一根杂毛,没有一处斑点,只是在翅膀上方有两道黑色。短嘴,大鼻翼,大眼睛,宽眼圈,高额头,流线型身体。杨晓燕的心思已经完全在蓝天上了。她按照惯例,将鸽子腿拴好,先在自家阳台外踏板上放养,让它们熟悉大环境,她打算一段时间以后由近到远慢慢训放它们。
“你花这么大代价,值吗?”邹长军的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问。
前不久,他把母亲家里压箱子底的三十万块钱借来,请赴美国考察经济的一位官员朋友帮忙,买来一架无线微电视监控仪,与之配套的是几个微型无线摄录器。摄录器如纽扣般大小,几乎没有重量,缚在鸽子胸脯上刚刚好。
邹长军为了参加大赛,已经有三次颗粒无收了。而且,他的颗粒无收非常怪异,明明是传承有序大名鼎鼎的李种和杨阿腾的著名种鸽,已经分别夺得500、700、800公里的三个冠军,偏偏参加千公里大赛的结果是没有归巢,比名落孙山哪怕是最后一个归巢要悲惨一万倍——鸽子丢了,没有下落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而参加第三次千公里大赛的时候,他为了拼力一搏,还和别人押了赌注:对方输了,要给他三百万,他输了,要给对方三百万。于是乎,艺高人胆大的邹长军输得倾家荡产,除了老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他因为多次不厌其烦地要求信鸽协会调查此事,被信鸽协会定性为“无理取闹”,剥夺了“信鸽协会理事”的资格。如此一来,若参加今后的比赛,需交付1·5倍的费用。世界上还有这么让人窝火的事情吗?
过去抽50块钱一盒的烟,现在变成了两块钱一盒的;过去喝酒是两百块钱一瓶的,现在变成十块钱一塑料桶的。质量大跳水,频率却还加大了。
邹长军天天喝酒,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老婆忍受不了住到单位不回家了。他也完全想开了。如果老婆打算离婚改嫁,悉听尊便。经不住考验的老婆,就不是真正的老婆。
我的鸽子那么优秀,只差两百公里就回不来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他天天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心情不好,坐在桌前的时候,他就把两脚架在桌子上,身体懒散地仰在椅子上,烟碟放在手边,里面已经(烟)蒂满为患。而屋子里,往往能见度都降低了。这不是作死?老婆临走的时候就对他咆哮:
“你就作死吧,到时候我不管给你收尸!”
但谁跟谁好就甭说了,一天,在单位住了一个月的老婆突然回家来了,递给他一份打印的材料,让他好好看看。
那是两年前某大城市某公棚组织的一次大赛,因为组织者作弊,被鸽友举报,警方介入调查后做了相应处理:
昨天上午,上百名鸽友聚集在马拉维信鸽公棚(以下简称马拉维),要求退还参赛费。
今年10月,某市马拉维举行了一次信鸽比赛,参赛鸽近万只,每只收取参赛费千元,涉及金额近千万。10月31日决赛中,鸽友发现“疑点”后报警,举办方随后承认前三名舞弊造假。该市信鸽协会相关负责人表示,马拉维未在协会注册,比赛未进行报批备案。目前该区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此事。
信鸽比赛疑点重重
该区鸽友郭先生称,今年4月份,他将3只刚满月的小信鸽送至马拉维,为每只交纳了100元的饲养费,由对方进行驯化,准备参加马拉维举行的秋季信鸽比赛。从马拉维的官网上可查询到,交鸽时间为今年3月到7月。初赛前,清棚时共有近万只信鸽,参赛鸽每羽收参赛费1000元。竞赛规程中称,总设奖金660万。
“我们共交了近一千万,除去奖金660万,举办方还能赚到200多万。”郭先生称,比赛共设三关,出现疑点的是在第三关决赛时。
10月31日上午8点40分,信鸽在远离该市的某省开笼。当天下午2点多,500多名鸽友聚集在马拉维公棚,等待比赛结果。
“当天该市大雾,这种恶劣的天气,我们预估赛鸽当天可能飞不回来。”郭先生称,下午2点半左右,突然一只绛色的鸽子冲破雾霾,两声‘叫膀’(翅膀在后背对击,发出脆响)以后,急速滑翔降落,飞进公棚。随后,赛鸽陆陆续续开始回来,甚至出现同时飞回上百只的情况。鸽友们十分惊讶地看着。
“不可能有鸽子现在就能飞回来!”一名鸽友大喊后,上百名鸽友围住工作人员,开始质疑比赛公正性。养了20多年鸽子的鸽友魏先生称,“冠军鸽”的分速为1427,即每分钟飞行1427米。“在晴朗的天气,分速达到1200就是很好的成绩,大雾天能达到1400,这简直不可能”。魏先生称,该省距离本市400多公里,鸽子飞回来后,会很疲惫,扎进公棚以后会马上休息,并开始寻找食物。而“冠军鸽”回来后,还在公棚上盘旋,“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长途跋涉回来的鸽子鼻子会呈黑色,“冠军鸽”鼻子“异常干净”;大雾天气鸽子会走散,不可能出现上百只鸽子同时结伴飞回公棚的现象。
后来,几名鸽友发现,装鸽子的卡车从该省回来,而车内还有两只鸽子没有放飞。于是,有鸽友向该市警方报案,举报马拉维作弊,涉嫌欺诈。11月1日,该市警方介入调查。
前三成绩存在作弊
11月1日,马拉维的官网发布公告,称已发现前三名存在舞弊,名次作废,后面的名次顺延,“第四名成为第一名”。昨日上午该公告被删除,发布新公告称:由于决赛比赛过程中发现一些问题,暂决定第一关、第二关成绩有效,奖金照发,小会照发,第三关处理方案另行决定。另一份公告中称,马拉维决赛涉及问题的鸽主,与此次比赛问题无关。鸽友称,决赛冠军奖励15万,亚军8万,季军4万,加上一些小会的押注,“奖金在百万以上”。
昨天上午,上百名鸽友聚集在马拉维,要求负责人于长生退还参赛费。“前3名有问题,你怎么能保证后面几百名没有问题?这次比赛的成绩就应该作废。”对于鸽友们提出的要求,于长生答复称,目前,他们只能将第一关、第二关奖金及押小会奖金发放,鸽主可以拿参赛卡或银行汇款小票来公棚领取。第三关比赛奖金,将在今天公布处理方案。于长生称,这次比赛的作弊行为与他们高层无关,是员工所为,目前警方正在调查。
比赛无监管无报批
昨天下午,该市信鸽协会一名裁判称,他们已得知马拉维舞弊事件。每个公棚举行比赛,需要向信鸽协会交纳几十万的管理费,“马拉维并未交纳过管理费,这样的比赛没有监管单位”。而该市信鸽协会办公室负责人表示,马拉维未在协会注册备案,这次大赛也未报批,协会无法确保比赛的公正性。
鸽友陈先生称,人们利用鸽子归巢的性能,将信鸽用于比赛中,将参赛信鸽带到某个地方,距离400公里到2000公里不等,然后同时放飞,谁的信鸽先到达目的地并且先报进谁就赢得冠军。他参与赛鸽20多年,组织大赛的公棚大多不规范,一般都靠以往的“信誉”。马拉维在去年举行了第一届秋季赛,当时口碑不错,他朋友的一只信鸽还拿下了冠军,所以他这次再来参加。但这些比赛没有监管单位,根本无法确保比赛的公平公正,导致“赛鸽能赢钱很少,玩得不赔不赚已很好”。
该市信鸽协会办公室负责人也表示,在中国赛鸽的管理还不规范,甚至存在“法律漏洞”,比赛缺乏部门监管。目前,该市信鸽协会注册备案过的正规信鸽公棚只有三家,“而其他公棚只要在工商注册后就开始经营,有些甚至没有注册过。各个公棚都是独立法人,协会只能进行一些行业指导,但这些公棚的比赛公正性就没法保障”。
赚钱,这个概念让很多人利令智昏,肆意妄为。薄薄的几页纸,几乎说尽了信鸽公棚大赛的现存问题、弊端和隐忧。不过,邹长军所参加的大赛,还不是公棚大赛,而是常规千公里大赛。但,邹长军明白,常规大赛和公棚大赛一样,都是要用大卡车将一笼一笼的信鸽拉到起始地开笼放飞。按规定是所有的笼同时打开,鸽笼也有这个装置,但如果偏要有先有后,而先开哪个笼,哪个笼的鸽子便沾光。假如没有监管单位现场监督,执行者开谁的笼,没开谁的笼,谁知道呢?邹长军看完材料,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老婆,深入体会着老婆打印这份材料的用心。顷刻间,他感觉老婆非常善解人意,非常伟大,非常可爱,是现今社会最可爱的女人,蓦然间便感动得抱住老婆哇哇大哭。老婆任他痛哭,并不阻拦,只是一只手不停地从上到下捋他的后背。半晌,才开口安慰说:
“我会想办法调查上次千公里大赛的猫腻,同时,咱们厉兵秣马,不惜代价参加下一次比赛,以实际行动彻底洗雪无端加在咱们头上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