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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在荣军院举行一场可怜兮兮的纪念仪式,瞧你说的!”

“有福煦元帅 出席,无论如何……”

这一次,亨利转过身来,十分不悦,甚至有些愤怒。

“福煦?那又怎样?”

他只穿着短裤,正忙着系领带。玛德莱娜看得笑了起来。穿着短裤,竟然会有如此的愤慨……虽然他有两条肌肉发达的漂亮的腿。他转身回到镜子前,想最终弄好领带结,短裤底下,显示出两瓣又圆又结实的屁股的轮廓。玛德莱娜心里在想,他是不是该迟到了?但她最终认定,他迟到不迟到根本就不要紧,时间,她有的是,多了去了,甚至对他们俩也绰绰有余,就如对耐心或固执。再者,他献给情妇们的时间精力都已足够的了……她悄悄地来到他背后,他并没有觉察到她的走近,直到后来,她的手,依然还很凉的,伸进他的短裤里,绝对是一只瞄得很准、很奉承、很慵懒、很坚定的手,而她的脑袋贴到他的背上,玛德莱娜带着热恋般的口气,说着美丽动听的放荡话:

“亲爱的,你也太夸张了!福煦元帅他,毕竟……”

亨利终于系好了他领带的结,有时间好好地思考一番了。实际上,他已经相当周到了,真的不是时候。昨天晚上……而现在,今天早上,她又……他还拥有一些必要的精力储备,这个并不是问题,但是在某些阶段,比如说,现在,简直可以说,她饥渴得如狼似虎,必须每时每刻不停地上床搞她,才能从中能赢得安宁。以在家中负起丈夫的责任为交换条件,他就能在外头找到其他的乐趣。这个算盘打得还不算太糟糕,只不过,有些艰难而已。他从来都做不到忍受她的私密体味,这是一些很难启齿讨论的事,她本来是能够明白的,但她有时候表现得像是一个女皇,而他,倒反而成了一个仆人,老老实实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吧,这一点,说实在的,倒不是太不舒服,但是他真的不想为此奉献那么多的时间精力……他平时总喜欢自己做决定,拿主意,而跟玛德莱娜在一起时,则正好相反,总是她来提出想法,拿定主意。玛德莱娜重复道:“福煦元帅……”她明明知道亨利并不怎么渴望做,但她还是继续逼迫,她的手变得暖和了,她感觉他在膨胀,就像一条又胖又大的蛇,很慵懒,但很有力,他从来不会拒绝,他也没有拒绝,这实在让人惊骇,他转过身,把她抱起来,然后放倒在床的一角,既没有解开领带,也没有脱掉鞋。她紧紧地抓住了他,迫使他多停留了好几秒钟。他也就多停留了一小会儿,然后,他站起身,这就完事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为纪念七月十四日,会有盛大的活动安排!”

他又回到镜子前,好的,现在,领带还得重新再系一遍。他接着说道:

“革命的七月十四日,为了庆贺伟大战争的胜利!不,我们将看到一切……大战的停战纪念日,要在荣军院举行守灵仪式!几乎是闭门不公开的秘密仪式。”

他对这种说法十分满意。他寻找了确切的表达法,反复掂量了词语,就像是含着一口葡萄酒测试它的滋味。一次闭门不公开的纪念仪式!很好。他愿意尝试一下,便转过身来,带着愤怒的口气说:

“为纪念伟大的战争,竟然要来一次闭门不公开的纪念仪式!”

不错嘛。玛德莱娜终于起了床,她又穿上了一件睡衣,她会等到他离开之后再来慢慢地梳妆打扮,而等待的这一会儿,她就在一边整理着衣服。

她穿上了高跟拖鞋。亨利突然说了一句:

“现在,庆祝仪式掌握在了布尔什维克的手里,这个你该承认吧!”

“行了,亨利,”玛德莱娜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一面打开了大衣柜的门,“别说这些了,太让我烦了。”

“而那些伤残军人还在准备投入这一游戏!而我,我要说,只有一个日子能用来向英雄们致敬,那就是十一月十一日!而我兴许还要走得更远……”

玛德莱娜有些恼怒,便打断了他:

“亨利,别说这个了!不管是七月十四日,还是十一月一日 ,是圣诞节,还是鬼才知道的什么圣人节,你根本就不在乎!”

他转过身来朝向她,打量她。下身始终还只是穿着短裤。但是这一次,这一副装束并没有惹她发笑。她直直地盯着他看。

“我明白,”她继续道,“你需要排练你的场景,然后才能正式面向公众,在你的老战士协会中,在你那些俱乐部中,还有我都说不上来的什么场合中……但我可不是你的什么排练人!那么,你的怒火,你的暴脾气,你有本事就冲着那些对此有兴趣的人去发吧。别冲着我来呀,就让我安静安静好吧!”

她又做起自己的事来,她的双手不再颤抖,她的嗓音也不再颤抖。她常常以这样的方式来说事,干巴巴地,然后,一说完就不再去想了。她跟她父亲一样,这父女俩,真的是一对。亨利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穿上了长裤,从根本上来说,她说的还真是不错,十一月一日也好,十一月十一日也好,全都不要紧……至于七月十四日,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对国家的这一纪念日,还有什么启蒙啦、革命啦,所有这些事情,公开地表达出一种格外独特的仇恨,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一问题有过什么深思熟虑的想法,而是因为,依他来看,这是一个与他作为一位贵族的身份相称的并且很自然的行为。

还因为,他生活在佩里顾家的府邸中,成了一个新富。老佩里顾先生娶了一个玛尔基斯家的姑娘,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不过是毛线批发商的一个女性后代,一个用拍卖的方式买来的贵族称号,幸亏它只能由家族中的男性来继承,而一旦成为一个佩里顾家的人,就将永远都是一个佩里顾家的人。他们还需要五个世纪的时间才能抵得上一个奥尔奈-普拉代勒,还有呢!五个世纪之后,他们的财富说不定早就消失殆尽了,而奥尔奈-普拉代勒家的人,则将靠着亨利光宗耀祖,重振王朝般的家业,将继续在他们位于拉萨勒维埃的祖屋的客厅中接待客人。而恰恰为了这番宏图大业,他得赶快加紧了,眼看都快到九点了。傍晚之前,他得赶往老家的重修现场,而第二天,整整一个上午,他得给工头们下达指令,得检查工作,永远都得盯在那些人的屁股后,估算工程预算表,争取让价格降下来,工人们已经完成了屋顶的铺设,七百平方米的石板瓦,好大一笔钱呢,眼下要对付的是房屋的西翼,那里毁坏得最严重,一切都得重新修复,要跑很远的路,到一个既不通火车,也没有驳船河运的地方,一个远在天边的地方,去寻找石料,而他,必须通过挖掘战争英雄们的遗体,来为自己家这一切的一切付钱!

出发的那一刻,当他过来拥抱她时(他伸出嘴唇在她的脑门上贴了一下,他不太愿意跟她嘴对嘴地亲吻),玛德莱娜又一次抓住了他的领带结,帮他整理,让他更有派、更有型。她后退一步,欣赏他。她们说得很有道理,所有那些骚货,她的丈夫真的很漂亮、很帅气,她会跟他生出漂亮的孩子来。 AblH/wb06B+gzyzT+RDyANXosgZP7IpkkWtmSCPcaWgZlA9C9iYAMBef8w9NYZS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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