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艺人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呢？

您记住了：状元才、英雄胆、城墙厚的一张脸。

民国时期的旧上海，繁华不输今天。当时上海集中了中国的电影产业核心，号称“东方好莱坞”，十里洋场，流光溢彩。飞速发展的电影工业不仅为广大市民提供了最摩登的消闲娱乐方式，也造就了最早一批国产电影明星。

太阳之下，没有新事。早期电影女明星的故事，其实和今天电影圈的故事也相去不远，金钱、名利、情感纠葛、艺术坚持和资本钳制……一直都没变过。

这一章先给各位讲讲阮玲玉吧。

阮玲玉的一生十分短暂。十六岁进入演艺圈，次年出演了自己的首部电影并引起轰动。年仅二十五岁，便自杀身亡，死后身边还留下一张字条，写着“人言可畏”。

后经研究者分析证明，这张字条并非出自阮玲玉之手，而是阮玲玉的同居男友唐季珊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赖行为，转移大众视线，找人写的假遗言。但是这件事也反映出当时的娱乐八卦对明星的生活干扰程度不亚于今天，就连鲁迅都在《论“人言可畏”》一文中写道：“她的自杀，和新闻记事有关，也是真的。”

做明星，在哪个年代都要忍受这些骚扰，内心必须强大，说句不好听的，脸皮得厚。

你愿意站在舞台中心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享受被镁光灯照耀的浮华快感，就要能忍受私生活被八卦、隐私被侵犯的可能。

做艺人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呢？

您记住了：状元才、英雄胆、城墙厚的一张脸。

这些对明星们来说，都是必修课。阮玲玉经历的那些事，胡蝶、周璇她们同样经历过，甚至更夸张，但有的明星选择积极面对，有的明星脸皮薄一些，好比阮玲玉，就困在情绪中没能挺过去，在艺术创作的巅峰时期结束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很是令人惋惜，这也是中国电影的巨大损失。

阮玲玉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即便在中国默片银幕史上留下了那么多经典的独立新女性形象，骨子里却始终是一个依赖男性、感情被动保守的旧时代女性。她非常爱惜自己的名誉，这个特质，最终要了她的命。

阮玲玉的早年生活是比较凄凉的，这也养成了她悲观、消极、敏感的性格，如果你仔细看她早期的银幕作品，就会发现，即使已经成为大明星，阮玲玉的眼神中还是时不时透露出一种飘忽不定的自卑气质，一种骨子里的悲伤。

阮玲玉，原名阮凤根，1910年4月26日出生于上海，祖籍广东中山县。小凤根的父亲阮用荣是浦东亚细亚火油栈的工人，老实本分，对女儿十分疼爱。一家人虽不富裕，倒也生活得和乐融融。

好人不长命，阮用荣不幸患上了肺痨，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肺结核，在那年头儿，这就是要命的病啊！阮用荣没熬过去，才四十四岁，就撇下孤儿寡母，撒手人寰。

那一年小凤根才六岁。

这一家人本就是在社会最底层讨生活，因为家庭支柱的崩塌，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小凤根的母亲独自拉扯年幼的女儿，靠在一家姓张的大户人家做女用人维持生计，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

生活虽然艰苦，小凤根已经表现出了乖巧可爱、千伶百俐的一面。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不愿意女儿和自己一样做女用人，一辈子仰人鼻息、永无出头之日，便决定让女儿去读书。小凤根八岁时，母亲将她送到附近一家私塾念书，并取学名为阮玉英。一年以后，母亲觉得女儿在私塾里读的那些陈旧的《三字经》《女儿经》太过时，想让孩子进洋学堂崇德女校读书。但当时的洋学堂学费昂贵，一般的穷人子弟是进不起的，阮母打听到东家张老爷就是崇德女校的校董，便找到东家苦苦哀求，总算让阮玲玉以砍掉一半学费的优待进入了崇德女校，这也成为她命运改变的转折点，为日后从影表演积累了内涵和修养。

阮玲玉渐渐长成美丽的少女，她的底子很不错，丹凤眼，瓜子脸，身材匀称，读书让她更有自信更有魅力了。后来有电影公司的人这样形容十四岁的她：“婷婷长成，琼葩吐艳，朗朗照人，虽荆布不饰而韵致俨然。”

还在读崇德女校的阮玲玉，有一天在张家后院与四公子张达民相遇了，张达民对她一见钟情，开始追求阮玲玉。

要说这位张达民先生，高挑的身材，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边圆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似乎也是个颇为可靠的对象，这位少爷渐渐赢得了涉世不深的阮玲玉的好感。她一直生活在单一的女性世界之中，青春期情窦初开，读过不少鸳鸯蝴蝶派小说，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令她产生向往，张达民是她感情生活的第一个闯入者。

两人的关系被张家知道，遭到了张家人的极力反对。阮氏母女被赶了出去，张达民背着家里给母女俩安排了一处住所，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

那一年，阮玲玉才十六岁。

张达民渐渐暴露了他的本质：一个公子哥儿，除了会花钱，什么本事都没有。习惯了花天酒地的张少爷没过几个月的安分日子，便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圈子，母女俩拿到的生活费越来越少，阮玲玉被迫退学，走上社会打工。

阮玲玉的运气很不错，当时上海最大的电影公司之一明星影片公司导演卜万苍正筹拍新片《挂名夫妻》，他向公司总经理张石川提出一个建议：在畅销大报上登广告，用公开招考的办法海选女主角。阮玲玉闻讯前去试镜，顺利成为这部默片的女主角。

拍摄期间，阮玲玉对导演言听计从，展示了自己的天赋和灵性。在这部影片中她塑造了一个被封建伦理道德毁灭的弱小女子，导演对她评价很高，称她为“难得的悲剧演员”，谁想到一语成谶，这一句话竟预言了阮玲玉的命运。当然，这是后话了。

处女作之后，阮玲玉又出演了明星公司的一些影片，开始在电影界小有名气。这时候她出演的多是一些花瓶类的角色，在社会伦理片、风花雪月片甚至武侠神怪片中和观众混个脸儿熟。直到1930年，著名的联华影业公司成立，老板罗明佑邀请阮玲玉参演由著名导演孙瑜执导的电影《故都春梦》，紧接着又出演孙瑜导演的《野草闲花》。这两部影片打破了当时国产影片的卖座纪录。阮玲玉在两部影片中扮演的角色迥然不同，一个是蛇蝎荡妇，一个是纯洁天真的少女，差别很大，但是她演绎得细腻准确。在中国电影早期默片时代，演绎角色没有对白，只有表情和肢体动作，阮玲玉却能展示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和表演风格，当时的电影女演员戏路这么宽广的也没有几个。

阮玲玉的电影事业站稳脚跟了，感情生活却失去了平衡。张家家道中落，张达民本就好吃懒做，游戏人间，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彻底赖上了阮玲玉。

此时的阮玲玉，接触到了很多文艺圈的精英人士，收入也大大增加，新女性的独立自强意识也在日益觉醒。对于张达民，她是无奈的。但性格中软弱和不坚定的成分，令她无法下定决心与张分手。据传闻，张达民曾经要挟过她，如果不满足他的经济和情感要求，他就要爆料给黄色小报，题目也起得很震撼：“著名影星十六岁就与人上床”，等等，这题目放在今天都能引起轩然大波。阮玲玉是多么爱惜羽毛、看重名誉的人，她不愿意自己的私生活被那些闻腥起舞的苍蝇逮住，七炒八炒变成街谈巷议的材料。眼见不少同行私生活被黄色小报报道之后再难翻身，阮玲玉生怕自己也步他们后尘，因此对张达民能忍则忍，甚至通过各种社会关系给张达民安排职位，彻底供上了这位祖宗，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阮玲玉在联华公司逐渐成了台柱子，甚至被认为与“电影皇后”胡蝶不相上下。1932年，“一·二八”事变在上海爆发，日本人把侵略的战火烧到了上海。很多上海富商为了人身安全纷纷躲避到了香港，联华等电影公司也整体搬到了香港。阮玲玉带着张达民一起来到香港，在那里，阮玲玉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这个人跟张达民不一样，张达民要钱，而这一位呢，几乎要了她的命。

这位爷叫唐季珊，是东南亚有名的富商，做茶叶生意。因为他很有钱，所以联华公司拉他入股。在一次酒会上，阮玲玉见到了他，可以说她给这位绅士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十分美好的。

酒会上的唐季珊并不孤独，身边也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女明星陪伴，她就是阮玲玉的前辈、中国默片史上的著名女星张织云。张织云当时已经息影，一心一意与唐季珊同居。唐季珊在广东老家是有原配夫人的，而且岳家资本雄厚。唐季珊的事业能做得那么大，很大程度上也是仰仗岳家的势力。他既没打算娶张织云，也没打算娶阮玲玉。

唐季珊知道阮玲玉喜欢跳舞，便经常邀请阮玲玉去最豪华的舞厅跳舞。唐季珊和张达民相比，就显得非常成熟了，有事业的中年大叔，懂女人懂生活，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阮玲玉渐渐爱上了他。

这时张达民提出：分手可以，要支付他费用，每月一百元，以二年为期。一个男人，分手了还向女人要钱，这位张先生也真是没救了。阮玲玉以为这样便可以摆脱张达民，和唐季珊开始新的生活，就答应了这个荒唐的要求，并和唐季珊住在了一起。

最初，阮玲玉应该是幸福的：生活上，和唐季珊的感情生活处于蜜月期；事业上，这段时间她出演了《三个摩登女性》《小玩意》《神女》等默片经典名作，奠定了她在中国电影史上的艺术地位。

看过这些经典默片你会发现，这段时间阮玲玉的角色性格有了一些变化：前期在明星公司，阮玲玉多主演通俗社会片、武侠片、神怪片，饰演低下阶层的堕落女性，如妓女一类人物，或是在旧社会受欺压而不反抗的弱女子；后期在联华公司的时候，阮玲玉受新兴电影运动（又称左翼电影运动）影响，表演风格有所转变，开始饰演一些有独立意识的新女性形象，转折点就是在卜万苍导演的《三个摩登女性》中饰演对旧社会觉悟的女工周淑贞。

这些电影以人道主义的立场，同情被侮辱被损害的女性，鞭笞社会的黑暗。《神女》可以称为阮玲玉表演的巅峰之作：她是那个时代极少数经得起大特写的女明星。她的眼神，她对表情的控制，都令广大观众耳目一新。无论喜悦还是悲伤，昂首还是低头，她所流露的情感思绪，全都充满了那个时代特有的中国女性魅力，充满含蓄复杂的内敛美，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相比同时期演员们较为夸张和招摇的表演，阮玲玉克制、自然的表演风格，令观众们回味无穷。《联合画报》评价阮玲玉：“各导演言，演员拍戏时，重拍最少者，女为阮玲玉，阮玲玉拍戏极能领略剧中人地位，临摇机以前，导演为之伸说一二句，即贯通了解，拍时，喜怒哀惧，自然流露，要哭，两泪即至，要笑，百媚俱生，甚有过于导演所期水准之上者，斯阮之所以独异于人欤。”

好景不长，同居半年后，唐季珊渐渐露出了花花公子的本性，他厌倦了阮玲玉，又开始了新的猎艳。他不但公然与新女友梁赛珍出双入对，回家后还对阮玲玉朝打暮骂。

身心俱疲的阮玲玉失望至极，连续两次所托非人，让她对感情失去了期待。就在这个时候，蔡楚生导演送来了自己正在筹拍的电影《新女性》的剧本，力邀阮玲玉出演女主角。

《新女性》深入探讨了封建社会里独立女性的生存之路。女主角韦明出身书香门第，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了追求自由恋爱而脱离家庭，与情人同居。涉世未深的韦明很快便被情人抛弃，只得独自奔赴上海，在一家私立学校做音乐教师。韦明结识了邻居进步女工李阿英，两人成为好友。李阿英加入了工会，努力学习进步，韦明却被校董王博士构陷，一步步踏入堕落的深渊。为了拯救身患肺病的女儿，韦明忍辱负重出卖色相，结果既没有留住女儿的性命，也没有保住自己的名声。最终，身败名裂的韦明服毒身亡。

《新女性》实现了五四时期以“个性解放”为中心的“自由女性观”到左翼时期无产阶级“革命妇女观”的意识形态转变。影片叙事流畅、情感细腻，运用质朴的现实主义手法，入木三分地揭露了剥削阶级的荒淫无耻和阴险卑劣，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阮玲玉仔细研读了剧本，发现自己的命运与女主角韦明的十分相似，她被韦明这个人物形象深深地吸引了，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新女性》的片约。

这并不是蔡楚生首次向阮玲玉抛出橄榄枝。1932年，蔡楚生独立编导个人首部电影《南国之春》，便邀请阮玲玉出演女主角，彼时蔡楚生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影坛新人，一贯爱惜羽毛的阮玲玉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

蔡楚生并不气馁，同年他又执导了《粉红色的梦》，并再次向阮玲玉发出邀请，因剧本没有达到阮玲玉的标准，再次被婉拒。

两次邀约未能成功，蔡楚生的创作热情反而更加浓烈了。1933年，蔡楚生执导了家庭伦理片《都会的早晨》，影片用对比的手法写贫富生活的悬殊，表现了“当时中国都市生活尖锐的阶级对立”，在上海首映时连映十八天，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

1934年，蔡楚生导演的新片《渔光曲》大放异彩，创下了当时中国影片卖座的最高纪录——连映八十四天，并在莫斯科举办的国际电影节上获得荣誉奖，成为中国第一部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影片。女主角王人美一举成名。

蔡楚生对阮玲玉仍然念念不忘，他筹拍《新女性》时，为阮玲玉量身打造了“韦明”这个形象，这个角色果然打动了挑剔的阮玲玉。在拍摄《新女性》过程中，阮玲玉全身心投入角色，真正做到了人戏合一，在拍韦明自杀身亡的一场戏时，全场潸然泪下，阮玲玉也因入戏太深而失声痛哭，拍摄结束后仍在饮泣。眼看阮玲玉一时不能平复情绪，蔡楚生便默默陪伴在她身边，静静听她倾诉。

阮玲玉一生中不曾得到这样的尊重和温暖，两人在拍摄过程中情愫渐生，但是蔡楚生此时已有家室，面对阮玲玉的期待，蔡楚生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两人的关系没有再进一步。《新女性》上映后，“自强、独立的新女性被社会扼杀”的话题触及了利益群体，阮玲玉作为风头无两的当红女明星，第一个遭到了小报的攻击，记者含沙射影，矛头直指阮玲玉，说她人品和生活作风有问题，不配去演新女性。

此时，张达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缠，眼看不能从阮玲玉身上敲诈出更多钱财，张达民索性把阮玲玉告上了法庭，指控阮玲玉与唐季珊通奸。唐季珊为了自保，对小报记者大爆阮玲玉的隐私。小报记者们立刻一拥而上，批评阮玲玉贪慕虚荣、无耻下流。

女明星的绯闻历来是街头巷尾讨论的笑柄，渴望平静的阮玲玉彻底绝望了。就在出庭的前一天晚上，阮玲玉出席了好友金焰的生日聚会，据友人回忆，当天晚上阮玲玉一反常态，与朋友们谈笑风生，纵情畅饮，只是临行时抱住好友王人美流泪道别，令友人困惑不解。

当晚回到家中，阮玲玉就服药自杀了。

唐季珊害怕惹上麻烦，竟然带着阮玲玉去找私人医生抢救，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次日，阮玲玉去世，一代巨星就此陨落。

唐季珊令人模仿阮玲玉的字迹，伪造了一份遗书，刊登到了报纸上，这份遗书也就是流传至今的那句“人言可畏”。唐季珊伪造遗书的目的，是希望公众相信，阮玲玉的死完全应该归咎于舆论的压力。但经过学者多年研究，阮玲玉真正的遗书在1993年被发现，这份遗书被刊登在1935年4月26日发行的《思明商学报》上，将阮玲玉的遗书交给《思明商学报》发表的那个人，正是后来良心发现的梁赛珊——唐季珊情妇梁赛珍的妹妹。

《思明商学报》是一份非公开发行的内部报纸，且发行量极低，因而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当时报纸上同时刊登了一篇题为《真相大白，唐季珊伪造遗书》的文章，文中说阮玲玉的原遗书“篇幅极短，文字不甚流畅，而且涂改多处……”。在这份遗书中，阮玲玉控诉唐季珊如何一次又一次虐待她，笔端充满了不甘和痛苦。唐季珊当然害怕这样的真相流露出去，影响他的形象。一代巨星不仅活着的时候饱受屈辱，死也死得不瞑目。

阮玲玉去世后，好几位影迷为她自尽，留下“阮玲玉既然已去，我们也没有理由活在这世上”的遗书。殡葬当天，有三十万民众到场吊唁，送葬队伍长达三里。美国《纽约时报》报道了她的葬礼，称其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哀礼。

也有一种观点认为，导致阮玲玉自杀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现实原因，那就是默片时代的结束，有声电影的产生。阮玲玉是默片时代的大明星，但是她的台词功力不行，很多默片时代的演员在迎来有声电影的时候迅速过气，这让阮玲玉在事业上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一个优秀的演员往往是高度敏感的，不论是对幸福的感受还是对悲痛的领悟，都比一般人来得更深刻。加上拍摄《新女性》后，阮玲玉始终没有彻底从电影角色中走出来，被戏中的叙事逻辑所牵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道。但不论感情、舆论、事业上面临多大压力，阮玲玉的悲剧命运还是她软弱、保守的性格造成的。

与阮玲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电影皇后”胡蝶，当年上海滩这两位最红的女明星，人生际遇和结局却截然不同，真是令人感慨。 rXROPil9YZwYu2+IjOyemw9W0gfGsshVQSfSeN97ooNaWlV/43pT2f7t9oZ38dY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