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用人极难,听言亦殊不易,全赖见多识广,孰思审处,方寸中有一定之权衡。
——引自《曾国藩语录》
在识别人才之后,还需要有有用人之智,即将人才用到最合适的位置,发挥他的长处。对此,曾国藩曾说,虽有良药,如果用得不对症,还不如一般的药;虽有贤才,如果不用在合适的地方,还不如那些庸人。这就好比质地坚实的木梁可以用于冲击城门,而不可以用来堵洞穴;强壮的水牛不能用来捕捉老鼠;千里马不可以用来看守闾门;价值千金的宝剑用来砍柴,还不如一般的斧头;古老的宝鼎用来耕田,还不如犁。只要是时间恰当,环境适当,一般的人也可以发挥神奇的功效。因此,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人才,而是要看如何去使用人才。
曾国藩的观点就是要求知人善任。用人如器,即将每一个人才放到最合适他的位置,以发挥其最大能力和功效。在这方面,汉高祖刘邦可以称得上楷模。
刘邦在战胜项羽之后,大宴群臣。酒到半酣,刘邦问众臣:“诸位爱卿,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能够战胜项羽,拥有天下?”王陵站起来回答说:“陛下虽然平时待人傲慢,动不动就发脾气;但是陛下能够赏罚分明,不论谁有功,都会论功行赏,所以将士都愿意为陛下卖力。而项羽则不同。他虽然表面上很仁慈,待人恭敬,但他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建议,而且猜忌功臣,有功不赏,得地不分,有功之人得不到应有的报偿,所以他失去了天下。”
刘邦听后,摇摇头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安定国家,稳固后方,充实军饷,我不如萧何;统率军队,冲锋陷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当今的豪杰奇才,我都能够悉心任用,所以能够得天下。而项羽只有一个范增,尚且得不到重用,这就是他败亡的原因。”
曾国藩并不是“天才论者”,他认为天下并没有现成的人才,也没有生下来就具有远见卓识的人,所谓的“人才”,大多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磨炼出来的。因此他指出:“人才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人才以陶冶而成,不可眼孔太高,动谓无人可用。”在这里,曾国藩提出了培养人才的方法:“人才以陶冶而成”,“由勉强磨砺而出”,有用的人才必须由培养、陶冶、磨炼而成。这就好比一块玉石,要想使之成为像和氏璧那样的瑰宝,就必须经过琢磨。
与这一思想相对应的,曾国藩在《应诏陈言疏》中,详细列举了培养人才的各种方法:即教诲、甄别、保举、超擢,并将其形象地比喻为种植禾苗。教诲,犹如种植耕耘禾苗;甄别,犹如铲除杂草;保举,犹如灌溉禾苗;超擢,犹如天降甘雨,使禾苗蓬勃生长。
为了论证自己的人才观,曾国藩还从古人那里寻找到了依据。例如他引《淮南子》说,“功勋可以通过努力来获得,声名也可以通过努力来获得”;又引董仲舒的话说,“勤学好问,就会知识广博;以道德标准行事,那么德行就会日有所进”;还引用《中庸》的话说“别人花一分工夫,自己就花一百分的工夫;别人花十分的工夫,自己就花一千分的工夫”,以自己的加倍努力来获得成功。
从曾国藩引证的这些的话来看,人才的培养可以归结为一点,那就“勤勉”,以勤致名,即通过后天的勤奋刻苦学以成才,最终获取功名。曾国藩的人才培养思想,可以从他对李鸿章的教诲中看出来。
李鸿章原本是曾国藩的得意门生,当他得知曾国藩在江西征剿太平军的时候,立即动身前往江西,希望能够得到曾国藩的重用。但是当他到了曾国藩的军营后,曾国藩并没有立即接见他。李鸿章一等就是一个月。于是李鸿章通过在曾国藩幕府任职的陈鼐探听消息。当陈鼐向曾国藩提起李鸿章的时候,曾国藩故意冷冷地说:“少荃是翰林,很了不起!他想来我这里,恐怕他才高气大,容他不下呀。也许回京任职更有前途呢!”
陈鼐听出了曾国藩的话外之意,赶忙说:“大帅,这些年少荃经历了许多挫折和磨炼,已不同于往昔少年了。大帅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其实,曾国藩并不是不想接受李鸿章,只不过他知道李鸿章心高气傲,如果不磨掉他的锐气,将不利于他的成长。既然李鸿章诚心想来,曾国藩当然十分乐意。
李鸿章进了曾国藩的幕府后,曾国藩又借机对他进行了各种磨炼,使李鸿章消磨了部分锐气和傲气,最终成为晚清政府继曾国藩之后的一大顶梁柱。
知人之明,既表现在知道他人的长处,还表现在知道他人的短处,李鸿章的长处在于聪明,有才华;短处在初步仕途,不免棱角太明,过于外露。正如曾国藩所说,“神采外腾”。所以曾国藩有意磨炼他,使他能尽展其才,扬长避短。对于其他部下,曾国藩在指出其优点和短处,加以告诫。
曾国藩在评价淮军名将郭松林说:“郭公治事气足,而才不长,颇欠条理,难将多人,仍恐不克独当一面。”郭松林后来参与“围剿捻”,轻敌冒进,结果兵败身死。
李元度是曾国藩的心腹,后带兵打仗,曾国藩一直提心吊胆,因为他知道“次青实不能治军”。李元度却不服,率军独当一面,后来在徽州败涂地,从此一蹶不振。
曾国藩评价刘铭传时,说他“所长在果而侠,其所短在欠谋蓄”,因此责令其防守沙河,“教之以坚忍,正所以勉其海量,进之于蓄也”。
曾国藩在评价降将陈国瑞,说他“气矜太甚,又其部下诸将不乐为用,终难独当一面”;评价李鸿章之弟李昭庆,说他“未尝多历艰苦,恐其视事太易”。果如其言,陈国瑞因过于骄纵,终被流放;李昭庆随曾国藩围剿捻军,一直也无太大建树,最后只升到记名盐运使,与他的兄长简直是天壤之别。
知人用人,扬长避短,这是曾国藩的一贯做法。他将此计传授给李鸿章时说:“凡教人,当引其所长,策其所短。”
曾国藩不仅了解手下的长处和短处,对敌人也了如指掌。太平军中,他最怕李秀成和陈玉成。他认为陈玉成最为凶悍,惯用“回马枪”,令清军防不胜防,但为人严酷,因此其他部将多不亲附,并且“性情轻躁,不能耐久”,所以可以“坚忍胜之”;李秀成智谋最深,但他打仗不是很凶,手下人虽多,战斗力却不强。杨辅清也是太平军名将,外号“杨七麻子”。曾国藩说他“七麻所最擅长芬,在不先扑人,上半日不交仗,直至日暮人倦之际,该逆率悍贼二千余人,多摇龙旗,始出酣战”。还尊称他为“七麻先生”,并告诫左宗棠,要遍告营哨,晚上收兵之时,要格外小心。林绍璋是洪秀全倚信之人,曾国藩却说他“资格老而好摆架子,不足畏也”。
对于捻军,曾国藩也是熟知。在奉命镇压捻军时,他首先分析了捻军的长处:一是步兵善用长竿枪,于枪林弹雨中猛冲直进;二是善用骑兵迅速严密合围;三是善战而不轻战,不主动求战;四是行走迅疾,数日千里。捻军也有短处:一是没有火器,不善攻坚;二是夜不扎营,散住村庄,难于应敌;三是辎重太多。针对捻军的优缺点,曾国藩制定了以“河防”为中心的围攻之法,终奏功效。
对捻军的主要将领,曾国藩也知之甚详。他说:“赖文光乃发逆余党,百战悍寇,殊有智计。任柱亦最称善战。”因此告诫部下,要谨慎对待,不可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