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廉”二字,系为政之本。平日必须于此二字认真体会,俾案无书纸积留之牍,室无不可告人之钱,自有一种卓然自立之象。
——引自《曾国藩语录》
古人云“人心不足蛇吞象”。绝大多数人总是希望将所有自己渴望的东西都占为己有,但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即便知道欲念的可怕,也无法避免。他们总是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不断地得到,却忘记了正在失去的。
作为朝廷命官,究竟应该怎样把握和衡量自己,应该选择金钱还是名声?还是依旧做着名利双收的白日梦,一步步沦为阶下囚?在曾国藩看来,金钱远不比名声来的重要。虽然钱财、名声都是身外之物,但是为官者宁要名留青史,也不要被阿堵物的铜臭熏臭。
曾国藩所率的湘军将领之中,也有面对金钱无法控制自己的人。他一旦发现犯了这样错误的人,就必定要严加惩处,他对有这样缺点的人,更是加以教导。曾国藩认为,一个军队是否纪律严明是由将领的所作所为决定的。如果将领贪财,克扣军饷,军心必定不齐,部队的战斗力也一定会下降,所以对于部队的整顿之道,应该惟“廉”是从。曾国藩曾告诫副将胡晖堂说:“廉,则于银钱出入,必毫无苟且,力戒扣平虚额诸弊,则勇心服矣。”
湘军中有一名猛将叫做蒋益澧,他是湖南湘乡人。最初加入湘军的时候,是王鑫的手下,王鑫战死后,罗泽南见他是个可塑之才,就让他追随自己,并收其为弟子。蒋益澧有一个毛病就是贪财,他经常为了积攒私财,克扣士兵的饷银。这件事后来被曾国藩知道了。曾国藩并没有因为他是罗泽南的弟子就高抬贵手,而是依然严办。受罚后的他,最开始并不明白。罗泽南战死后,蒋益澧回归乡里,直到次年受骆秉章之召,才重新出山。在乡里的一年中,他仔细反思了自己,重出后就一改陋习,和将士同甘共苦。明白了自己缺点的他,最后官至广东巡抚、闽浙总督。
而湘军中著名将领鲍超,则因为不听曾国藩的劝诫,最后引起将士的不满。
1853 年鲍超初入湘军,从哨长做起,因作战骁勇、用兵得当,升迁极快。他所率领的“霆军”,虽仅数千人,却所向披靡,鲜打败仗。曾国藩多次称许,号召全军打仗要学“霆军”,对鲍超更是赏识有加。但是这个人有一个不可取之处,就是贪。其次,就是极易骄傲自满。曾国藩在他每每立下战功之时,都在一旁提醒:“贵镇懋著战功,渥邀异数。恩愈隆则责愈重,益当以‘谦’字自持,以‘廉’字自惕。谦则不骄,廉则足以服众。福泽勋名,更未有量。”意思是说当一个人立下显赫的战功之时,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就越大,更应该要用自谦和廉洁来自我警惕,戒骄戒躁。
曾国藩更是写道:“贵军门近日叠受渥恩,尤当竭诚图报。第一戒个‘骄’字。心根之际,若有丝毫骄矜,则在下之营官必傲,士卒必惰,打仗必不得力矣。第二守个‘廉’字。名位日尊,岂有怕穷之理?常使在下之将官多占些便宜,士卒多占些恩泽,则人悦服。切不可处处打算,惹人谈论。得了名就顾不得利,莫作名利双收之想,但立名扬万古之志。此是金石之言,贵军门当牢记!牢记!”
曾国藩之所以给鲍超写这段话,就是希望后者能够明智。既然蒙受了圣上的恩泽,就应当竭诚报国。首先就是要戒骄傲。一个人的心中如果存有骄傲,此人做营官,必然恃才傲物;做小兵,必然懒惰,打仗不尽心尽力。其次,当上司的要廉洁,不能怕穷。要经常让土兵们沾点便宜,得些银子,这样他们就能心悦诚服地跟随你。不可以处处精打细算,这样会落人话柄。得了功名就不要想着得钱,名利双收是不可能的,要扬名立万才是正当的想法,此乃金玉良言。
虽然曾国藩再三对鲍超叮咛。可惜的是,这一代名将虽对敌有功,却无法战胜自己。太平军灭亡后,“霆军”被解散。不久,在福建发生了哗变,数千士兵群起索饷,一时间舆论沸腾,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正是这个原因,在湘军作战期间立下赫赫战功的鲍超却没得到重用,只得了一个轻车都尉的世职。
为官者凭借什么可以名垂青史?有人说是才华,有人说是心机。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廉洁。世上最让人称赞的就是清官。即便你没有治世之才,但是你为官清廉,也照样深受世人青睐。为官者即掌权者,有权的人,最容易获得的就是钱财。所以在名与利的较量中,名声好的人更胜一筹。曾国藩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教导其子说:“凡居官不可有清名,若名清而实不清,尤为造物所怒。”
但是古往今来能够做到不追名逐利的人寥寥无几,欲望之泉总是让人甘之若饴,无法摆脱。如果想摆脱欲望之牢,就要做一个简朴之人。一个不贪图奢华生活的人,可以轻易避免“腐败”腐蚀心灵。生活上的腐败是小事,内心的腐败则是大事。著名的科学家钱学森就是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智者。
作为我国“两弹一星”的元勋,被誉为中国“导弹之父”的他,获此殊荣本也是当之无愧的,可钱学森却多次坚拒。他说:“导弹是大家研制出来的,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研制出来的,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所以不希望新闻界这样宣传我。”许多人想去采访他,写他的传记、报告文学,都被他谢绝了。就是偶尔见到一两篇颂扬他的文章,他也马上给作者和报社打招呼“到此为止”。
钱老不仅淡泊荣誉,而且还淡泊物质利益。单位要给他建房,他坚决不同意,因为“我不能脱离广大科技人员”;100 万港元的巨额资金支票,他看都未看,就全部捐给了西部的治沙事业。至于题词留念,为人写序,参加鉴定会,出席开幕式、剪彩仪式,出国考察,兼任名誉顾问、名誉教授这些可以名利双收,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更是一概推辞。这样做,一是他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淡,二是他要静下心来,争分夺秒,为祖国的科技事业和现代化建设专心工作。这才是他的人生乐趣所在,也是他毕生的不懈追求。
然而,钱老又并非是一个全然恬淡、与世无争的世外隐士,他更有着强烈赤诚、义无反顾的爱国热情。
为了回国参加祖国的科学建设事业,他毅然放弃了国外的优厚生活待遇,放弃了他在国外科技界正如日中天的学术地位和学术头衔,冲破了美国反动势力的种种迫害和打击,经过5 年的不屈抗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回国后,他又把满腔的爱国热情转化为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把自己全部的热血和智慧,奉献给了祖国的火箭、导弹和航天事业。
“志高以求是,心平以守节。”名、利、权、势,都当它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得意淡然,失意泰然。世人多困于名利之争,其实也不过尔尔。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都随时间的流逝化作尘土。铭刻在人心里面的,往往是那些洒脱无所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