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许慕芸的责问,霍德本能地说谎,可明显地,在六年同床共枕的妻子面前,他又不擅长说谎,白净的脸红了又红,最后才唯唯诺诺地说:“慕芸,你别误会,我跟她没什么的。”
“没什么?孤男寡女跑到商场买睡衣,还说没什么!霍德,你太欺负人了!”
“你冷静点,好不好?你应该相信我!”
“相信?这个时候谈相信?你把人都领到公众面前了,你还跟我来讨相信?!”
“刚认识,信不信……由你。”
“拜托,下次说谎之前,请先把你的脸处理好!这种小把戏也想拿来骗我!我们好歹六年夫妻,加上恋爱那四年,十年光阴十年心呐,我对你那么信任,竟换来今天这样的结局,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拉着那个女人的手!你置我于何地?!”许慕芸大叫着,眼泪就在那刻不争气地落下来,叭叭嗒嗒地滴在茶几上。
霍德赶紧递来纸巾,小心翼翼地劝:“慕芸,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就是偶然认识……你相信我,别再闹了,好不好?”
“谁信?说出去谁信!偶然认识就拖着手逛商场?偶然认识就一起去买睡衣?偶然认识就可以出轨?偶然认识就那么不知廉耻……”许慕芸还没说完,话便被霍德接了过去。
“你对我有点信任,好不好?”
听听,这就是男人。自己做错了事,回到家来跟已然委屈得不成样子的妻子讨信任,且如此地理直气壮。
“哼,霍德,你还真是不要脸!这个时候还有脸跟我提什么信任!早知如此,何必那么不知廉耻,何必做那些不要脸的事!”
“许慕芸,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们怎么就不知廉耻了?你是见过我们上床了?还是见过我们有什么不要脸的举动?你这女人在家里呆傻了吧?说话那么不知分寸,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就这么难缠?真是的,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这就是自己的男人在出轨之后给自己妻子的结论。像是在说许慕芸,又像是在说这场婚姻。两个熟悉到不分彼此的人,遇到婚姻里的一道坎儿,身为丈夫的却说‘不可理喻’。这对于许慕芸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怎会忘记恋爱时,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一句话不对,对方也会紧张地揣测半天,如果说那会儿恋爱是装出来的真诚,那么婚后这几年呢,偶尔吵上几句,拌上几句,哪一次不是霍德先放下身段来跟自己求好?哪一次不是好话说尽,自己才给他一个台阶下?如今倒好,他出了轨,却说自己不可理喻。
“霍德,今天把话说清楚,我们当中是谁不可理喻?是我吗?是我刚刚跟别的男人去逛商场吗?是我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吗?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家我是没给你当好?不是没为你打理好?孩子不用你管,念你家老人不在了,我的父母也从不来打扰,里里外外,亲亲朋朋,哪件事,哪门亲,我没给安排好?你今天竟然说我不可理喻?霍德,你没良心!”许慕芸溪流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好啦,好啦,不跟你吵,总之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多做解释!”霍德突然冷下脸来,态度异常坚决,坚决到冷漠。他以为把脸扳下来就表明了自己是清白的,可他知道,夫妻同床共枕六年,就连他掉根头发许慕芸都是清楚的,更何况,他是想一个谎来圆另一个谎,这种谎每多一个,许慕芸的心就冷上一层。
男人变心,从来不需要理由。
那件刚刚买来的衬衫,凌乱在地上,袋子敞开了口,像在观望一场冷笑话。许慕芸无心捡拾,心里却暗暗叹起了气。 所谓七年之痒,就是一年新鲜,二年熟悉,三年乏味,四年思考,五年计划,六年蠢动,七年行动。 想起适才还跟苗若婷传授自己婚姻幸福的秘诀,一转眼就成了反面教材,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心里那股气,始终咽不去,许慕芸腾地原地站起来,怒目相视,恨不能生吞活剥了霍德,她凶狠的样子显然吓着了霍德,对方不由得后退几步:“你想做什么?”
许慕芸不说话,径直走到厨房,将那些余温尚在栗子连锅端了来,二话不说冲着霍德泼了来,一瞬间,圆滚滚的栗子滚了一地,热气儿也将霍德吓了一跳,一边后退着躲避一边不由得大叫:“你谋杀呀!”
仿佛看跳梁小丑似地,许慕芸冷冷地笑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若真无事,你怕个什么?”
“疯了,你真是疯了!”霍德跳到门边上,做势想逃。
许慕芸适时拉他回来:“你干什么!想跑出去找她诉苦吗!告诉你,从今天起,你跟那个女人必须一刀两断,不然……不然,我就让你一刀两断!”说完,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做势要剪的样子。
一目凛然,一脸愤怒,几许冷漠,这样的许慕芸显然吓着了霍德。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倒霉的一个日子,跟阮景景逛街时自己完全被对方的笑容淹没,完全忘记了这个商场离自己的家只隔一条马路,被许慕芸发现的危险概率是百分之五十。他更没想到,这场外遇对自己来说虽然是木已成舟,可对于许慕芸来说,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又没有捉奸在床,她就是如此不依不饶,这个女人再也不是恋爱时那个温婉的女子了,她变得强悍,变得泼辣,变得不可理喻。
婚前男人像癞皮狗,怎么撵都不走;婚后男人像懒猫,瞅着空就开溜。
眼下的霍德,只想早早开溜,于是寻着墙角摸到了门边,刚打开门,电话突然响了,五岁的女儿在电话里哭得厉害:“爸爸,别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只有我还在幼儿园,你快来接我呀……”
这个电话让两个正敌对的人突然冷静下来。大眼瞪小眼,然后一起往门外冲。 孩子在家庭里的位置比谁都重,她像一条纽带,将两个不理智的大人扭在了同一条绳上,然后理智地对待一切。
只是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