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青青扼住岚岚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呐喊，“你凭什么说他不爱我，你凭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爱我，他爱的只有我……你这个……”随后是不堪入耳的脏话。

这一幕，惹来的可不止是当事的几个人，路人纷纷赶来援助，可因为人太多，力道的方向不一，且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导致甘青青从岚岚身上扶起来时，后者痛苦得说不出一个字。

蒋蜜原先被人潮推到身后，拼了命往里面挤，现在人群逐渐散去，她能够看见倒在地上的岚岚，奋力冲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两个女人打起来了。”

有位女士幽幽道，“哎，女人打架还能因为什么原因？肯定是男人咯。”她瞥了任照凡一眼，继续说道，“现在的男人，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还以为掩饰得密不透风，其实我们女人都看在眼里，等戳破的时候，就该倒霉咯。”

任照凡没有想解释的冲动，他拨打了救护车电话后，到蒋蜜身边陪同她一起扶住岚岚。

“岚岚，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时间对岚岚来说太过漫长，数不清的分秒流过，救护车还没来，但能够畅快自如地呼吸新鲜空气让她缓过来许多，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有水吗？”

路人递来一瓶水。

岚岚抓过水瓶，猛然灌了一口，不停歇的一口，水顺着她的下巴滑到脖颈，浸湿了衣衫，凉风阵阵袭来，她却依旧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并不寒凉。

知道水呛了喉咙，她才止住，咳了重重的几声，结束后，她忽然转过身紧紧抱住蒋蜜，“蜜蜜姐，你知道吗？在刚才，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的人生还要无限精彩，我怎么可以就此退出？对于一个几天前还有轻生念头的我来说，实在是太打脸，可是真的，生死关头，我的感受太过丰富，谢谢你和照凡哥，谢谢你们愿意用力将我拉回正途，谢谢你们让我拥有如此美好的余生。”

蒋蜜的手轻搭在岚岚身上，与任照凡默契对视了一眼，这一眼饱含太多对白，只是没有一句是眼神之外能够泄露的。她对岚岚说，“走过这一劫，未来会更美好。”

救护车来了，蒋蜜陪同岚岚到医院检查；任照凡被要求留在原地，护送甘青青回去。甘青青的目色浑浊，仿佛经历一场浩劫，她虽毫发无损，心底却自视为伤得最严重的那位。

救护车到达医院后，蒋蜜陪岚岚仔仔细细进行了每一个检查项目，在等待结果出来期间，医生建议岚岚卧床休息。

蒋蜜没有离开，依旧守在岚岚窗边。

窗外的月色皎洁，冷风被隔阻在窗外，树叶被风蹂躏得反复颤动，时不时脱落几片，再没多久，便是枯枝景象了，深秋过后，便要迎来孤寒之东，四季辗转，万物亦有复苏时，但这是许久之后的故事了，窗内人在时空的限制内，做着当下事。

岚岚觉得自己恢复如初了，但蒋蜜不同意她马上回家，她便只好躺在这，等检查报告。她半卧着，目光直直盯着蒋蜜。蒋蜜的五官清秀，一张娃娃脸显得像个学生，脸上只打了淡淡的底妆，让人看了舒适熨帖，笑起来温柔可人，这样的女孩，和她的照凡哥在一起，才是最恰当的。

她没忍住，问道，“蜜蜜姐，你喜欢照凡哥吗？”

“啊？”蒋蜜被吓了一跳，有种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被挖出来的尴尬感，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刚才和任照凡的相处被感觉到那种浓烈的喜欢了？如果连外人都能感觉到，那么任照凡是不是早就察觉了？她的脸顿时通红，女孩的心事布满脸上。

见蒋蜜这反应，岚岚笃定心中的猜测，“蜜蜜姐，你就是喜欢照凡哥，我猜对了。”

“猜？”蒋蜜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我是猜的。”岚岚诚实地回答，“要不是我问了你这个问题，你是这样的反应，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和照凡哥之间有问题，你们俩相处得……该怎么说，保持的距离太刻意完美了，一点暧昧因素都没有，让人觉得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对对方都没有非分之想。我会这么问你，是因为刚才听见照凡哥的女朋友说的……”

蒋蜜觉得自己真是做贼心虚，恨不得找个洞穴匿进去。

“照凡哥不知道吧？”岚岚据此猜想，如果这两人互通心意，那便不会惹出这些曲折了。

蒋蜜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对外承认自己的感情。

“蜜蜜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岚岚握住蒋蜜的手，让她放心，“说真的，我觉得照凡哥不喜欢他的女朋友，或许只是照顾她的病情。照凡哥像是这样的人，太过善良而……没有原则。”

蒋蜜沉默了，她在结合自己对任照凡的认识思考任照凡对甘青青的情感路程，只是无论怎么想，都无法归咎于谁的错。

岚岚眨了眨眼睛，将手搭上蒋蜜的肩膀，“蜜蜜姐，要不要我帮你试探一下照凡哥的心意？”还没等蒋蜜回答，她便接着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直白地问他，我会用最天真无邪的方式随口提起，也不会向他透露一丁点你的心意。”她的目光澄澈干净，足以让人放心。

蒋蜜犹犹豫豫，按照道理，她应当直接否决，让岚岚别尝试以免万分之一的可能泄露她的感情，最终破坏她与任照凡现有的稳定的关系，可她确确实实被触动了，走到这里，她又怎可能毫不在意任照凡对她的想法呢？

岚岚继续说道，“蜜蜜姐，我也暗恋过男生，知道那种忐忑不安，犹豫不决的心情，要自己开口实在太难了，可是如果不前进一步，永远也不会知道对方的想法，万一遇到对方误解的情况就更糟了。如果当时能有一个人帮我这么做，或许结局不一样。”

或许结局会不一样，这句话彻底让她隐隐约约的倔强垮了，这世上有太多擦身而过的遗憾，一旦过了那个点，曾经的感情也就不复存在的，如果任照凡对自己的感情超过了友谊，可因为两人之间的沉默导致最终错过，那该有多遗憾。

她不想拥有这份遗憾，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蜜蜜姐。”岚岚望着蒋蜜的眼睛，“你放心，交给我。”

她默许了，只是接下来等待的时光，便真是日夜难捱了。

那夜，她什么也没做。待在凄清的房间里，坐在绵软的床上，望着窗外皎洁孤冷的月光，时间像是暂时停止了，又像是急速运转，如此反反复复，动荡得她想吐。

暗恋有时如同晕船，在崩溃的边沿，却又只能忍住。

一点一滴，天终于还是亮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可能的结局是两个极端的未知，有悲有喜，前者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而在她自卑的心里作祟以及抱有最坏打算的整体心理环境下，大约是达到了百分之八十，这种情况，早知道不如晚知道，可煎熬味同嚼蜡，她走在崩溃的边沿。

大约一周后，蒋蜜实在受不了了。

这一周，任照凡没有来，据办公室其他同事说，他在医院里陪伴甘青青。

这一周，岚岚也没有主动联系蒋蜜，这让蒋蜜原先一颗热烈的心越来越凉——她担心，是岚岚知道了某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因害怕使她受伤，而选择沉默拖延。

她想过这样的结局，失落是肯定的有的，对情绪的影响亦是有的，但不影响她的生活，她依旧要早出晚归，依旧和任照凡保持朋友关系，直到有一天收到他的喜讯，慢慢与他远离。

这样的剧情，在这座城市里，或许每天都在演绎。

整整一周后，决定不在猜测的蒋蜜，站在孤冷的窗前拨打了岚岚的电话。

主动询问，大方坦荡，有什么可畏惧的。

既然敢暗恋，既然敢探索，就更要敢于接受一切结果。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岚岚才接起。

“蜜蜜姐。”岚岚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岚岚……你，吃饭了吗？”蒋蜜还是无法让自己太过直接，脸皮太薄也不好，显得扭捏。

可她的心思，哪怕不说出来，也是无声写在语气里的，岚岚怎么会猜不到她的想法呢？

“蜜蜜姐，我还没有问照凡哥。”

蒋蜜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冷静自持，“岚岚，如果你已经知道他的答案，请直接告诉我，不需要因为照顾我的情绪就……”

“蜜蜜姐，你放心，这是真的。”岚岚迫不及待地向蒋蜜解释，“是这样的，为了避免照凡哥发现我的目的，我打算将这个问题放在和他聊天中无意提起，所以我只能通过通讯工具或者电脑，可是我这周太倒霉了，电脑和手机都中了同一种病毒，无法连接网络，现在的手机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像回到了旧时代，找了好多家店，都没有办法拯救它们，说这是一种新型病毒，目前市面上没有应对的办法。”

蒋蜜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这个病毒她知道，这一周确实听办公室同事提起过，就连莉莉的家人也中招了，只是她前段时间太过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岚岚，我其实也没有很急，这段时间实在……”她吐了吐舌头。

岚岚完全理解她的心思，“蜜蜜姐，我懂，这些我都亲身经历过。你放心，我知道答案后，一定马上告诉你，无论是什么结果。说真的，我有信心，照凡哥一定一定一定喜欢你。”

三个一定也无法让蒋蜜彻底放心，但至少知道答案是未知的，而不是被覆盖的已知，她的心反倒有些舒缓了。 99sgLA0J+5deK2HZJv4Zr1UnSFdN+ABsZ9UVUrxroCC8mOWZ0n2gLWx49l5/3oe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