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甜跟夜萧哲,几乎是被“驱逐出境”。
“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轰出门——全都拜你所赐。”轮椅上的男人,抬眸看向脸色寡冷的小女人,淡然打趣。
这话听着像是埋怨,可他这般含笑道出,却有一股子打情骂俏的味道。
苏甜甜心里一团乱麻。
她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脸,看着他幽深如古井深潭般的眼眸,脑海里再度浮现那个问题。
——这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啊,整个江城谁不知夜总裁高贵显赫,人人都要仰仗你的鼻息,如今被人灰头土脸地赶出门,的确不光彩——”心里再乱,她脸上还是镇定云淡的模样,说话间还能调侃。
“可若不是夜总跟人暧昧不清,叫人误会,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吧?所以——你也不冤。”
夜萧哲微垂眼眸,无奈地摇了摇头。
司南皱眉,忍不住插话道:“苏大小姐,我表哥好歹也是为了你才——”
“阿南。”夜萧哲打断,不想让表弟为自己辩解什么。
司南瞅了他一眼,嘀咕:“人家都不领情,你这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给谁看!”
这话语调虽低,可也足够飘进另两人的耳朵。
于是苏甜甜的脸色更加别扭,心里更乱了。
她不信这人还爱着自己。
这不科学!
可他的一举一动又分明写满了深情,叫她狐疑、困惑、不解。
苏甜甜沉默未语,小脸依然冷艳十足。
夜色朦胧,微风旖旎,两人立在苏家庭院中,一时没了话说。
气氛戛然而止,那种莫名的尴尬与暧昧,如同升腾的烟雾般笼罩开来。
苏甜甜撇开头去,没有看他,心里平复些许,可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人。
刚才在苏家餐厅,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你放弃收购成业,我——任你摆布,如何?
现在,总该兑现这话。
可真要拿自己的人身自由,同他交易吗?
三个宝宝今夜凌晨就将抵达,她若跟这家伙“复合”了,孩子们怎么躲藏?
就在昨天,她还计划找卫泽凯当便宜爸爸,躲避这人的骚扰——可今天,她就自己主动送上门,要成为他的女人了。
苏甜甜很烦躁,不知所措。
夜萧哲微扬俊脸,盯着她紧蹙的侧脸。
夜色下,她侧面轮廓极其完美,那眉,那鼻,那唇,那颚,每一处都像是画师精心描绘,美艳不可方物。
即便柳眉紧锁,即便神色清冷,也照样动人心扉。
这样的女人,美艳气质不仅在外表,更是从骨子里散发而出。
她有驱动男人的资本,却从不依靠男人。她自信卓绝,坚韧顽强,头脑清醒,审时度势。
可她越是这般,就越是叫人心疼。
这般玲珑剔透又聪慧自强的女人,本该被男人细心温柔地呵护着,如同珍贵无价的瓷娃娃一般。
可却偏偏像个男人似的,同悲悯不公的命运抗争,同那些狼心狗肺的亲人对峙——这怎不叫人心疼?
苏家对她来说,全无半分温暖,至亲的人给的都是最深的痛。
这般说来,他们还真是同命相怜,都是被上帝虐待的倒霉蛋。
所以是这个原因,命运才安排他们相遇,让他们惺惺相惜,互相舔舐伤口,慰藉彼此悲苦的心吗?
夜萧哲任由思绪飞舞了会儿,深瞳轻眨,从又聚焦。
“脸上的伤怎么样了?”他低声,清润开口,是关心。
苏甜甜微微一怔,思维也从飘忽中拽回来,照例冷漠:“多谢关心,就那样。”
“拆线没?”他记得,那晚缝过针,按说一周后要去拆线的。
苏甜甜每天焦头烂额,都忘了自己鬓间有伤的事,哪里记得去拆线?
夜萧哲看出,俊脸微沉:“你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相貌全不在意?”
他的关心挟带着怒意,显然是恼火她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我又不靠脸吃饭,有什么好在意的!”
苏甜甜心里又乱,觉得这人逢场作戏也未免太逼真了些,不由呛道:“夜萧哲,就算我们之间有交易,也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事指手画脚!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么回事,除此之外,我们还是划清界限才好!”
夜萧哲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只谈肉体,别的一概不论?”
“……”苏甜甜咬着唇,暗骂这人不要脸。
这种话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
“苏大小姐刚才不是说——任我摆布?怎么这会儿还想着划清界限?”
“我说的任你摆布,也是指——”她倏地回头,看向男人,咬了咬牙一狠心,索性也不要脸了,“指在那件事情上,并不是说我的人生都由你做主了!”
司南杵在一边,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他怎么不是孙悟空呢?变成一只苍蝇飞走多好?
呸呸呸!变成一只蝴蝶飞走多好!
这种话,虽然他是个男人,可听着也觉害臊。
表哥看中的女人,真乃奇女子!
这……确定能驾驭?
苏甜甜话音落下,空气中静寂无声。
她看到司南近乎憋不住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夜萧哲搅乱了心智,鲜少地失态了。
每次与他对阵,都输得一塌糊涂。
心里一个声音疯狂地喊着离开、离开,快点离开!
她紧紧攥拳,眼神羞愤又愠怒地瞪了男人一眼,一句招呼都没有,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扬长而去。
夜萧哲再一次目送着她的车尾,菲薄性感的唇角微勾,笑容颇具深意。
这丫头,每次不是恼羞成怒就是落荒而逃。
——敢说心里完全没他?
司南叹息了声,视线收回:“哥,你真要放弃收购成业?”
“大丈夫一言九鼎,只要她信守承诺。”那他肯定也说到做到。
只是,这么一来,他要重新布置整个计划了。
新的计划不但要能顺利完成任务,还要护她周全,免被牵连。
司南又嘀嘀咕咕,“哥,强扭的瓜不甜,你都被抛弃一次了,还这么上赶着……”
他只想说,您老贱不贱啊?这世上又不是女人死绝了。
夜萧哲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我不懂你可以说啊!”
夜萧哲眼神惆怅凄凉,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司南以为他不会理自己时,才听他恍惚呢喃:“曾经……她是照亮我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