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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弗兰西还没有和劳瑞处习惯,毕业典礼就来到了。凯蒂分身乏术,不能两场毕业典礼都去,最后大家商定她去尼雷的。不能因为弗兰西当初换学校,就把尼雷的毕业典礼错过,这个理由无可厚非,弗兰西也理解,就是心里难过。要是爸爸在世,他一定会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大家商定茜茜参加弗兰西的毕业典礼。艾薇留下看劳瑞。

1916年6月最后一个晚上,弗兰西最后一次走到她深爱着的学校。茜茜生了孩子后性情大变,不怎么说话了,默默跟在弗兰西后面走。两个消防队员经过茜茜身边,她几乎都没有去注意。过去,她可是一见到穿制服的就兴奋的。弗兰西真希望茜茜还是以前的样子。她这一变,弗兰西觉得孤独。她伸手过去牵茜茜的手,茜茜抓住捏着。弗兰西这才感到宽慰了些。骨子里,茜茜还是那个茜茜。

毕业班的学生坐在礼堂的前面几排,来宾坐在后面。校长向孩子们发表了一场诚恳的演说,说他们即将走进一个纷乱的世界,说战争一定会把美国牵涉进来,但是战争会结束的,他希望同学们在战争之后,去建立一个新世界。他建议同学们去接受高等教育,学好本领去建设新世界。演讲让弗兰西很受触动,她暗暗发誓,一定会把校长交的火炬接过来。

然后是毕业戏剧演出。流不出的眼泪灼痛了弗兰西的眼眶。那些乏味的对话在耳边没完没了。弗兰西心想:“我的剧本会好很多。我可以把垃圾桶那部分拿掉。要是老师让我写,我会完全按她的要求去写的。”

戏剧演出后,大家开始走上台,领毕业证书,最终成为毕业生。典礼的压轴戏是向国旗宣誓,唱《星条旗之歌》。

接下来,弗兰西要面对客西马尼式的考验了。

学校有个惯例,女生毕业能收到鲜花。礼堂里不能带鲜花进来,所以花都送到了教室,老师会将这些花放到毕业生的课桌上。

弗兰西必须回到教室,才能拿到成绩单,还有她的铅笔盒、纪念册。她站在门外,在踟躇、挣扎。她想一定只有她的课桌上没有鲜花。她知道家里没什么闲钱,也就没有把这惯例告诉妈妈。到了这时候,她料定自己桌上不会有鲜花。

不过她还是准备把这一关闯过去。她硬着头皮进去,径直走到老师的讲桌前,根本不敢看自己的课桌。空气中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她听到了女孩们在叽叽喳喳,为自己收到的鲜花而开心。她听到同学之间在夸奖这些鲜花之美,个个都是自豪的语气。

她拿到了成绩单,上面有三个A,一个C-。得C-的是她的英语成绩。过去,她可是全校写作最好的学生呢,现在差点不及格。突然间,她恨起了这个学校,恨所有老师,尤其是佳恩达小姐。她也不指望收到鲜花了。无所谓。反正这个传统也挺傻。“我就去我自己的课桌,拿我的东西。”她决定,“要是有人跟我说话,我就叫他们闭嘴。然后我永远离开学校,不跟任何人道别。”她抬眼一看。“没有鲜花的就是我的课桌。”可是没有一张课桌是空着的。每张课桌上都有鲜花。

弗兰西走到自己课桌前,心想是不是哪个女孩把自己多得的鲜花拿出一束,暂时放她这儿了。她决定走过去,拿起来,还给主人,冷冷地跟她说:“不介意我把花拿开吧?我要从桌子里拿东西。”

她将花拿起来——两打暗红色的玫瑰,插在一束蕨叶中。弗兰西像其他女孩一样,将花捧在怀里,仿佛这就是自己的鲜花。她在卡片上找花主人的名字。怪了,是她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卡片上写着: 献给弗兰西,恭 贺毕业。爱你的爸爸

爸爸!

笔迹是他那工整、漂亮的笔迹,是用自家壁橱里的黑墨水写的。看来这是个梦,一个让人不知究竟的梦境。劳瑞是一场梦。在麦克加里蒂家打工是梦,毕业话剧是梦,英语成绩不好也是梦。她现在才醒,一切都会好的。爸爸一定就在外面大厅等着自己。

可是大厅里只有茜茜。

“那么爸爸 还是去世了 。”她说。

“是的,”茜茜说,“都六个月了。”

“可是这不可能啊,茜茜姨妈。爸爸给我送花了。”

“弗兰西,大约一年前,他就给了我这张卡,卡都写好了,还有两块钱。他说:‘等弗兰西毕业的时候,你给她送束花——我怕自己忘记。’”

弗兰西哭了起来。现在她知道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的。这些日子的辛劳,对妈妈的担心,没能写毕业戏剧的失望,英语低分的委屈,对收不到鲜花的过度操心,这一切,全涌上心头,叫她的情绪霎时间如破堤之水,一泻千里。

茜茜将她带到女厕所,将她推到一个隔间里。“好好哭,大声哭出来。”她命令道,“快点,不然你妈妈就会问我们怎么磨蹭了这么久。”

弗兰西站在隔间里,抓着玫瑰,哭着。每次厕所门打开,听到女孩叽叽喳喳说着进来的时候,她就冲一下厕所,掩饰自己的哭声。很快,她这一阵伤心劲就过了。出来的时候,茜茜递给她一只用冷水打湿过的手帕。弗兰西擦着自己的眼睛,茜茜问她是不是感觉好些了。弗兰西点头称是,并要茜茜等等,好让她去跟各人告别。

她进了校长办公室,和他握手告别。“别忘记了母校,弗兰西斯。有空回来看看。”他说。

“会来看的。”弗兰西许诺。她又跑回去跟班主任告别。

“我们会想念你的。”老师说。

弗兰西从课桌里拿出了铅笔盒与纪念册。她开始跟其他女孩道别。她们围到她身边。一个女孩伸手搂住她的腰,另外两个女孩亲吻她的脸。她们大声说着道别的话。

“有空到我家来找我玩吧,弗兰西。”

“给我写信吧,弗兰西。把你的近况告诉我。”

“弗兰西,我们现在有电话了,有机会给我们打打电话吧,明天就打。”

“在我纪念册上写点什么好吗,弗兰西?这样,等你成名了,我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去参加夏令营,把地址给你。给我写信吧。弗兰西,听到没有?”

“我9月份上女子高中。你也到女子高中来吧,弗兰西。”

“不要,跟我一起去东城区高中吧。”

“女子高中!”

“东城区高中!”

“伊拉斯姆斯·豪高中最好。弗兰西,你上这里吧,我们高中接着做同学。你要是来,我就把你当我唯一的朋友。”

“弗兰西,你从来没让我在你的毕业纪念册上留言呢。”

“我也没写。”

“给我,给我。”

她们在弗兰西几乎空无一字的纪念册上写了起来。“她们不错啊。”弗兰西心想,“这些年我本来可以和她们交个朋友的。肯定是我不对。”

姑娘们在纪念册上写了起来。有些字迹很小很挤,有的写得很松散。但是所有这些都是孩子的笔迹。她们写的时候,弗兰西跟着念:

我祝你好运,祝你快乐。

祝你先生一个儿子,

儿子头发开始拳曲时,

祝你再生一个姑娘。

弗洛伦斯·菲茨杰拉德

等你成亲了,

如果你的丈夫对你发火,

拿起火钳,猛揍一顿,

然后跟他离婚。

杰妮·雷

当星星如一颗图钉,

将夜幕钉上,

记住我还是你的朋友,

哪怕你在海角天边。

诺瑞恩·欧里瑞

碧翠丝·威廉姆斯翻到最后一页写道:

在这遥远的后面,

在这看不见的地方,

签下我的名,

权作解恨。

她签名写道: 文友碧翠丝·威廉姆斯 。“她居然会写‘文友’。”弗兰西心想。毕业戏剧的事情她余怨未消。

弗兰西最后终于脱身。到了大厅里,她跟茜茜说:“还有一个人我要去道个别。”

“就你毕业拖的时间长。”茜茜故作抱怨状。

佳恩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屋子里光线明亮,但是就她一个人。她并不怎么受欢迎,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跟她道别。弗兰西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着弗兰西,眼神中透出热切。

“你是来跟你的英语老师道别的吧。”她满意地说。

“是的,老师。”

佳恩达老师不想就此结束。这教师的架子她还得摆上。“你的成绩是这么回事。你这学期后来没交作业了。我本该让你不及格的。可是最后一想,还是让你及格,好让你和其他同学一起毕业。”她等着。弗兰西什么话都没有说。“怎么,不要说声谢谢吗?”

“谢谢你,佳恩达小姐。”

“记得我们那次的谈话吗?”

“记得,老师。”

“你后来怎么那么倔,不交作业了?”

弗兰西无言以对。个中究竟,她无从和佳恩达小姐说。她伸出手。“再见了,佳恩达小姐。”

佳恩达小姐吃了一惊。“好了,再见吧。”她说。她们握了个手。“等到了以后,你会发现我是对的,弗兰西。”弗兰西一言不发。“是不是?”佳恩达老师厉声问。

“是的,老师。”

弗兰西走出了屋子。她不再恨佳恩达小姐了。她不喜欢她,却也觉得她可怜。这个世界上,佳恩达唯一能肯定的东西就是她的正确无误。

詹森先生站在学校的台阶上。他用双手和每个学生握手,嘴里说:“再见了,上帝保佑你。”他还特地为弗兰西多说了一句:“好好过,好好干,给母校增光。”弗兰西答应说她会的。

回家路上,茜茜说:“我们就不要把送花的事情告诉你妈吧,不然又勾起她的心思,让她想你爸。劳瑞出生后,她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呢。”她们约好说花是茜茜买的。弗兰西将卡片拿掉,放进铅笔盒。

她们将谎言告诉妈妈时,妈妈说:“茜茜,真不该让你这样破费。”可是弗兰西能看出,妈妈心里很高兴。

一家人看着两张毕业证书,都说弗兰西的更漂亮,这多亏了詹森先生那优美的书法。

“这毕业证书在诺兰家史无前例呢。”凯蒂说。

“但愿不会到此为止。”茜茜说。

“我保证我的几个孩子每人都拿三张毕业证书,初中、高中、大学。”艾薇说。

“再过二十五年,”茜茜说,“我们家族的毕业证书堆起来都有这么高。”她踮起脚尖,比画六英尺的高度。

妈妈第一次看成绩单。尼雷的品行和体育得了B,其他都是C。妈妈说:“儿子,不错啊。”她然后又看弗兰西的,跳过那些A,专门看那C-。

“弗兰西!这个很意外,怎么回事啊?”

“妈妈,我不想说。”

“还是英文呢。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弗兰西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妈妈,我不想说。”

“她的作文一直是学校里最好的。”凯蒂对茜茜和艾薇解释说。

“妈妈!”这几乎是在喊叫了。

“凯蒂!不要这样了!”茜茜厉声下令。

“那好吧。”凯蒂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唠叨,她为自己感到羞愧。

艾薇换了个话题,插话进来。“我们要不要去参加庆祝晚会呢?”她问。

“我把我的帽子戴上。”凯蒂说。

茜茜和劳瑞呆一起,艾薇、妈妈还有两个毕业生去舍弗莱冰淇淋店参加晚会。舍弗莱冰淇淋店里到处都是庆祝毕业的人,坐得满满的。孩子们都拿着证书来了,女孩子还带上了自己的鲜花。每张桌子上都有爸爸或者妈妈陪着,有的是双方都在。诺兰家在冰淇淋屋后面找到了一张空桌子。

店里到处都是大呼小叫的孩子、笑容满面的父母和脚步匆匆的侍者。有些孩子十三岁了,有几个十五岁了,但是大部分孩子和弗兰西一样,是十四岁。大部分男孩子是尼雷同学,尼雷一屋子四处跟人打招呼,忙得不亦乐乎。弗兰西和那些女孩子本不熟识,可她还是开开心心向她们招手,大声打招呼,仿佛和她们是多年的密友。

弗兰西为妈妈感到自豪。别人的妈妈有的头发发白,大部分胖得椅子背都罩不住她们的赘肉。妈妈身材苗条,根本不像快三十三岁的样子。她的皮肤依然那么平滑,她的头发还和过去一样,是那黑色鬈发。“要是给她穿一身白裙子,”弗兰西心想,“胳膊里再捧一束白玫瑰,她都可以装十四岁女生了——只是自爸爸去世后,她眉宇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她们点了冰淇淋。弗兰西脑子里有个单子,上面列有各式各样的苏打味冰淇淋。她按照这个单子从前往后吃,这样以后她就可以跟人说全世界所有味道的苏打冰淇淋她都吃过。这一次,轮到菠萝冰淇淋了,她于是点了这个。尼雷要了他常点的巧克力苏打冰淇淋。凯蒂和艾薇选了平常的香草冰淇淋。

艾薇在给屋子里这些人编故事,逗得弗兰西和尼雷开怀大笑。弗兰西不时看看妈妈。艾薇的玩笑妈妈都没有发笑。她慢慢品尝着冰淇淋,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弗兰西知道她满腹心思。

“我这两个孩子,”凯蒂在想,“十三、十四岁所受的教育,就胜过了三十二岁的我自己。可是这些还不够。想想我在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多么无知。是的,即便我结婚生孩子了,还是这么无知。我那个时候,还相信巫婆的符咒呢。接生婆跟我说那鱼市上的女人,我居然还相信。我这两个孩子起点就比我高。他们永远不会那么无知。

“我让他们从初中毕业了。我也撑不下去了。我所有的计划……尼雷当医生,弗兰西上大学……都行不通了。宝宝……他们肚子里是不是装够知识了,能有点进步了?我不知道。莎士比亚……《圣经》……他们知道怎么弹钢琴,可是现在也不练了。我教他们干净、诚实,不受嗟来之食。不过有了这些够吗?

“不久,他们就要受老板管辖,和新的人相处。他们会走别的路子。是好,是坏?他们成天工作,晚上就不会和我在一起。尼雷会去找他的哥们。弗兰西呢?看书……去图书馆……看演出……听免费讲座或者演唱会。当然,我还有宝宝。宝宝。她的起点也高。等她毕业了,哥哥姐姐或许能看着她上高中呢。我一定要让劳瑞过上更好的日子,比哥哥姐姐更好。两个大的小时候老吃不饱,穿不好。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够。现在他们还是小孩子,就要去工作了。唉,要是我能让他们上高中多好!求求您上帝。我宁可少活二十年。我会日夜工作。当然,我不能不在。我不在了,谁照顾宝宝?”

一阵响彻全屋的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有人唱起一首流行的反战歌谣,其他人也跟着唱起来。

我们生下儿子,并非要他当兵打仗。

我们养大儿子,为的是骄傲和荣光……

凯蒂继续沉浸于她的思绪。“没有人能帮助我们。没有人。”她的脑海里闪现出麦克舍恩警官来。劳瑞出生的时候,他送了一个果篮过来。她知道麦克舍恩今年9月从警队退休,准备竞选他老家皇后区的议员。人人都说,他笃定能当选。她听说麦克舍恩警官的妻子病得很重,或许活不到丈夫当选的那一天。

“他会再娶的。”凯蒂心想,“当然,他会去找那种会社交的女子……帮助他……就像其他那些政客的妻子一样。”她看了自己的双手好久,然后放到桌子下,仿佛为这手感到羞愧似的。

弗兰西注意到了。“她在想麦克舍恩警官呢。”她猜想。她还记得那次郊游的时候,麦克舍恩警官看到她的时候,她给自己戴上了棉手套。“他喜欢妈妈。”弗兰西心想,“不知她知不知道?她一定知道。她似乎无所不知。我猜她要是想的话,是可以和他结婚的。不过他别指望她叫爸爸。我的爸爸去世了。不管妈妈是否和他结婚,对我来说他始终都是某某某先生。”

他们的歌也快唱完了。

要是所有妈妈都说,

不生儿子上战场,

世上哪有战争可言?

“……尼雷,”凯蒂心想,“今年十三岁。等战争来了,打完了,他还不足入伍年龄,谢谢上帝。”

现在,艾薇姨妈在轻轻地唱着,对他们的歌曲进行篡改。

谁敢贴胡须在他肩

“艾薇姨妈,你的歌编得怎么这么糟。”弗兰西说,她和尼雷狂笑起来。凯蒂突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也笑了。等侍者拿账单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不讲话了,全部看着凯蒂。

“她可别犯傻,留小费给他。”艾薇心想。

“妈妈知不知道该留五分钱小费?”尼雷在想,“但愿!”

“不管妈妈怎么做,”弗兰西心想,“都没有错。”

在冰淇淋店里平时不需要留小费,但是遇到特别的庆祝,应该留五分钱小费。凯蒂看到账单上写的是三毛钱。她的旧钱包里有一枚硬币,是五毛钱。她将这钱放在账单上。侍者拿了过去,拿回四个五分钱硬币,排成一排。他在附近站着,等着凯蒂拿起三枚硬币。凯蒂看了看四枚硬币。“四块面包啊。”她想。四双眼睛看着凯蒂的手。凯蒂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毅然决然地将四枚硬币推给侍者。

“不用找零了。”她大气磅礴地说。

弗兰西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才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为妈妈喝彩。“妈妈这人了不得啊。”她自言自语。侍者开心地将五分硬币一个个收起,匆忙走开了。

“两份苏打啊。”尼雷哼哼唧唧。

“凯蒂,凯蒂,你可真傻。”艾薇提出了反对,“我猜你也只剩下这些钱了。”

“是的,可是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毕业庆祝呢。”

“麦克加里蒂明天给我们发四块钱。”弗兰西为妈妈辩解。

“明天他也会把我们给炒了。”尼雷说。

“这样的话,在他们找到新工作之前,就只能靠这四块钱过了。”

“无所谓。”凯蒂说,“我们总得有回百万富翁的感觉。如果多花两毛钱,就能买来这种富贵的感觉,价格倒是便宜。”

艾薇记得凯蒂让弗兰西将咖啡倒进水池的情形,便不再说什么了。她这个妹妹好多时候她也看不懂。

庆祝晚会就要结束了。一个杂货店阔老板的儿子艾尔比·赛德摩尔到了她们桌子边。

“弗兰西明天晚上一起看个电影成不?”他几乎一口气说了出来。“我请客。”他又匆匆补充了一句。

(一家电影院可以让毕业生五分钱看两场,但前提是他们得出示毕业证书。)

弗兰西看了看妈妈。妈妈点头同意。

“当然可以,艾尔比。”弗兰西答应了。

“回头见。两点。明天。”他小跑着离开了。

“你第一次约会啊。”艾薇说,“许个愿吧。”她伸出小拇指,弗兰西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她拉勾。

“愿我能够一直这样,穿白裙子,拿着红玫瑰;愿我们一直能像今晚这样挥金如土。”弗兰西许了个愿。 JVY5iBEke3WKGfrN0bvm/kltZ3SmDUWtD6+rxqgRqTbFoUuFXAsWLaEH+Bu5Oh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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