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站了起来,虽有些懵却还是先道歉了,“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郡主可知这是谁的东西,这是先皇后留下的遗物,郡主竟如此不小心,一句不是故意的便能轻轻揭过吗?”赵映梦攥住剪刀,这是她的求而不得,却被虞姝轻易摔坏。
“赵姑娘,不可无礼。”贺云槿伸出手,“给孤。”
赵映梦气恼的很,把剪刀还给了贺云槿,剜了虞姝一眼。
贺云槿低眸,本就是一把老旧的剪刀,这是母后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极少拿出来赏玩,今日也不知怎么就拿了出来。
剪刀一角的红宝石磕掉了,光彩都少了些。
一如母后的容颜,已逐渐模糊,偶尔他也想不起来母后的模样。
快十年了,时间能带走这世间的一切,却带不走思念,反而让思念愈重。
虞姝原先不知是先皇后的遗物,如今晓得,心慌意乱,急的眼都红了,她努力了这么久才和太子稍稍亲近,因为这把剪刀,又要回到从前了吗?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虞姝咬紧了唇,十分懊恼,早知就是被吓死也不能松手啊。
“无碍,不过是物件罢了。”贺云槿情绪比之方才低落了许多,连眼眸都黯淡了。
虞姝小手攥着衣袖,局促不安,心都揪成一团,眼眶通红,险些要哭出来,“殿下,对不起……”
爹爹娘亲送她的东西她都十分珍惜,更何况这是先皇后的遗物,若是她的东西被人摔了,必定也会十分生气。
“郡主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弥补殿下吗?”赵映梦委实看不过虞姝的惺惺作态,这可是先皇后的遗物。
摔了先皇后的遗物,太子殿下竟也不恼她,为何殿下待她如此亲厚?
虞姝低着头,小手互相攥着,从地上捡起那颗红宝石,“殿下,我会想办法修复,就算不能完全一样,我会尽力,殿下莫要恼我。”
贺云槿抬眸,望向她抬着的手,白嫩小手捧着那颗红宝石,似乎还有些颤抖,再看她的眼,杏眼隐有水光,满是懊恼无助,怕是要被吓哭了。
不过是一把剪刀,又何苦要把人吓的这样厉害。
贺云槿沉了口气,接过她掌心的宝石,“无碍,兴许是老天爷的安排,母后逝去多年,执着于旧物也无济于事。”
“殿下,你怎能连先皇后的遗物都这般对待?”赵映梦被太子的态度气的脸都红了。
“赵姑娘,这是孤的事,请你莫要多管闲事。”贺云槿瞧着虞姝的杏眼红了一圈,赵映梦再说下去,又要成泪人儿了。
才为了他的事大哭一场,再哭岂不是伤了眼。
“殿下,你觉得臣女多管闲事?”赵映梦不敢相信,先皇后也是她的姑母,她为姑母说话还有错了?
殿下不怪虞姝这个罪魁祸首,反怪她多管闲事,殿下几时变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赵姑娘,殿下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知错了。”
虞姝不想因为她而让两人起了争执,殿下身边本就极少有人亲近,更遑论亲人,这个表妹愿意亲近殿下,对殿下来说兴许很重要。
虞姝这样一番话,更让赵映梦觉得厌烦,瞪了虞姝一眼,“哼,不必郡主惺惺作态,殿下既觉着我多管闲事,我走就是。”
“哎……”虞姝蹙起了眉头,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赵映梦跑了出去,似乎还抹了把眼泪。
虞姝期期艾艾的望着太子,“殿下,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有,这与你无关。”贺云槿并不介意赵映梦的离开,于他而言,赵映梦和旁人并无区别。
赵映梦来太子府,只是因为豫王需要这样一个眼线。
“噢,那殿下不去追赵姑娘吗?她似乎很伤心。”虞姝年纪尚小,并不懂情爱,不能明白为何赵姑娘前后的态度会变化这样大,但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察觉到赵姑娘对她似乎有些敌意,虽然她并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了她。
“不必,继续吧。”贺云槿坐了下来。
“殿下,那把剪刀给我吧,我会想办法修复,请殿下相信我。”这事确实是虞姝做错了,摔了先皇后遗物,太子不怪罪,可自己心里却难安。
“修不好的。”破镜哪有重圆的道理。
“让我试试吧,殿下,我会好好保管,不会再摔了。”
贺云槿见她这般执拗,没法子,把剪刀递给了她,“修不好也不必勉强。”
虞姝给他带来的,早已超过了这把剪刀的意义。
想来母后在天之灵也不会责怪他。
“知道了。”虞姝双手接过,用红纸包好放到了盒子里。
“殿下,赵姑娘是你的表妹吧?”见太子不怪她,心情也稍好些。
“嗯,但孤与她不熟。”贺云槿垂下眼,拿起剪刀继续剪那个囍字。
“这样啊。”虞姝双手托着下巴,有些疑惑,太子和赵姑娘不熟,为何要告知她呢?
不熟也是好事,因为赵姑娘对她有敌意,若她是太子极其重要的人,为了太子,那她就不得不忍让着了。
不过在她看来,赵姑娘似乎对太子十分关心。
“还剪不剪了?”贺云槿瞥了她一眼,当着他的面想着旁人,当他死了吗?
“剪呀,我这就剪。”虞姝晃了晃脑袋,罢了,殿下都不怪她,她何必在意旁人的想法,她可是连豫王都不怕呢。
*
赵映梦一口气跑出很远才停下来,“姑娘,你等等奴婢啊。”听荷从后面追上来。
赵映梦往后看了一眼,只有听荷,没有旁人,“殿下不曾来吗?”
听荷摇了摇头,“没有,后边无人,姑娘怎么和殿下起了冲突呢?”
听荷站的远了些,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赵映梦心中酸涩,她陪伴了太子多年,却不如一个才认识不足一月的长宣郡主,如何能不委屈,眼泪落的越发多了。
“姑娘,别哭啊。”
“听荷,你去打听打听长宣郡主入京之后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这般亲近太子。”
这么多年,燕京无人愿意亲近太子殿下,闺秀们更是离太子远远的。
这京中谁人不知,只有她才愿意亲近殿下,愿意常常来太子府。
可殿下如今却维护长宣郡主,如此无情。
“是,奴婢马上就去打听,姑娘别哭了。”听荷还是头一次见赵映梦哭的这样委屈,其实每次来太子府,姑娘心情都不好,太子并不亲近姑娘,反而常常冷脸相待,可姑娘却执拗的很,燕京都不知传了多少流言。
听荷为自家姑娘委屈,姑娘同情太子无人照顾,经常下厨为殿下做糕点,可殿下没有一次吃过,连她都觉得殿下有些不知好歹。
*
虞姝带着满盒子的“战利品”回府,虽然途中出了一点点小差错,但之后她和太子相处的还算和睦,剪了不少窗花。
进了大厅,才发觉摆满了东西。
“郡主,你可回来了。”周管家像是看见了救星。
“这是何物?”看着都挺精致。
“这些是圣上送来的赏赐,那些则是豫王府送来的,说是给郡主赔罪。”周管家接待了两波人,圣上派来的也就罢了,晓得是好意,可豫王府的却不好说了。
郡主一回来就和豫王起了冲突,豫王府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可又得笑脸相迎。
自从郡主回来,这虞府也就热闹起来了。
“把圣上送来的收到库里去,至于豫王府送的,都按原样送回去,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要豫王府的东西。”
虞姝怕用了烂手,豫王还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攒下的这点子东西呢。
“郡主,就这般原样送回去是否不好?”
“爹爹精忠报国,两袖清风,从不无故收礼,你送回去就是,不过今日晚了,明日再送吧。”虞姝还记得那晚豫王说让她等着呢,这就上门送礼了,豫王也挺能伸能屈的。
“是,老奴明白了。”
“周管家,有件事想问你。”虞姝坐下来,抿了口茶润嗓子。
“郡主吩咐。”
“你可知道刑部尚书赵大人的女儿?”
“刑部赵寅大人吗?他只有一女,名唤赵映梦,郡主怎么打听起她了?”说起这个赵映梦,在燕京也是有些名声的,周管家记得。
“赵映梦……我今日去太子府,瞧见她了,她是太子的表妹,两人关系很好吗?”
“这……”周管家顿了顿,“郡主,太子殿下在燕京无人与之交好,但赵姑娘也算个奇人,常常去太子府,老奴听闻太子与之并不亲近,私底下有流言说赵姑娘爱慕太子殿下。”
虞姝端茶盏的手愣住,“爱慕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