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昭媛不敢再多话,无声的落泪,乔磊落入了虞家的手里,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这场闹剧结束,虞姝等人从正阳宫出来,在门口和皇贵妃道别,虞姝和贺云槿往宫门口去。
边走虞姝还边擦着眼泪,方才哭的太起劲了,现下居然有些忍不住。
她其实不爱哭的,家里人也不会让她受委屈,还是入京之前因为那个梦哭过好几次。
这一次,她倒也不是真因为委屈哭的,而是有时候眼泪比倔强有用多了。
都入宫了,不哭惨一些,如何能辩得过他们黑白颠倒,指鹿为马。
“擦擦。”一张玄色锦帕出现在虞姝面前。
虞姝站定,红着眼看他,“其实我不爱哭的。”
她可不希望贺云槿觉着她是个小哭包。
“嗯,擦擦眼泪,别哭了。”贺云槿难得的语气温和,他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犟着眼泪的孩子只能看着旁人吃糖。
他不想哭,也不屑于哭,当然,就算他哭也无用。
可往常习惯了豫王等人“哭闹”,从父皇那谋来了一件件好处,而他永远都是靠边站的那个。
今日瞧见虞姝为了他哭的眼睛红肿,心中难免触动。
女子的眼泪多珍贵,哪能随意浪费。
还哭的那般凄婉,连他都不忍心看。
虞姝踌躇着接过帕子擦了眼泪,鼻尖都哭红了,像是个被冻坏的小兔儿。
“今日我说到做到,替你报仇了,后背的伤还疼吗?”虞姝红着眼却笑了,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贺云槿微仰头,便看见了天边闪着的星光,似是落到了她的眼里。
“不疼了,回去吧。”贺云槿垂下眼帘,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哪点值得虞姝这般为他。
“走吧,待会我让虞府的大夫去太子府瞧瞧你。”虞姝垂下手,把帕子收到了袖中。
今日虽然哭的毫无形象,可到底算是成功了,日后,乔磊再也不能欺负贺云槿了,断了豫王一只爪牙,也算是件高兴的事吧。
“不必,上了药已经好多了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今日之后 ,虞姝便藏不住了,暴露在人前,日后豫王等人都晓得她和他走的近,若是豫王狗急跳墙,贺云槿不敢想。
母后和皇祖母死因不明,心中的大石头始终悬着。
如今,又多了虞姝。
他不知道,那日在宫门口,虞姝的出现是好还是坏。
他也不敢想,虞姝跟着他,能有什么下场,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啊。
“也行,那明日一早我便再去瞧你,你可不许关门呀,今日我们共患难,算是朋友了吧?”虞姝站定回头望着他的眸子,杏眼里满是渴望。
贺云槿的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出声,嗓子有些喑哑,“你想与我做朋友”
“那是自然,殿下可是储君,是日后的天子,有这样的朋友,太有面子了。”虞姝微微抬着下巴,唇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贺云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觉得我能成为天子吗?”
这世上,除了她,似乎无人觉得他能成为天子,包括他自己。
“肯定呀,殿下一定可以的!”
虞姝前几日还不确定,今日却觉得一定会的,若是贺云槿都不能成为天子,难道要豫王那样的登基吗?
贺云槿无声的望着她,眼里满是真诚,四目相对,虞姝也不曾移开眼,笑容满面,梨涡浅浅,似是拨动了一池春水。
在这一刻,贺云槿的心似春风拂过,无限温暖蔓延。
虞姝从贺云槿向来波澜不惊的眼里看出了些许波动,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只是垂下了眼,越过虞姝离开了。
“等等我呀!”虞姝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宫墙深深,白雪皑皑,长街上女孩提着裙摆追上少年,越来越远,月光洒下,把影子拉长。
到了宫门口,和另一边出宫的豫王撞上了。
入宫的时候是豫王和乔磊,如今出宫却只剩下他自己了,乔磊已被押入金吾卫大牢了。
豫王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四弟可真是好手段啊,搭上了郡主这条船,一个男人,却要靠着女人,也真是够废物的。”
贺云槿未开口,虞姝接了话,“豫王殿下一入宫就找贵妃娘娘,搭上了亲娘这条船,弱冠的男子还要靠着娘亲,豫王又比太子殿下好到哪儿去?”
虞姝嘴角轻挑,露出讥讽,笑话豫王像还没断奶的孩子,只知道找娘亲。
“你……”豫王眉眼凌厉,往前一步。
与此同时,贺云槿上前半步,把虞姝挡在身后,黑黢黢的眸子望着他,淡然道,“大哥,郡主年纪尚小,你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豫王瞧着这两人,一甩手,哼笑一声,“好啊,既然郡主不识抬举,那便不要怪本王不给郡主面子了。”
“本郡主向来都是被抬举的那个,最不爱给人面子,豫王殿下今日大恩大德,我也记下了,来日我父王入京,一并报答豫王殿下。”
豫王以为她是被吓大的吗?
生在将门,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哪里会怕这几句口头威胁。
豫王黑了脸,转身走了,虞家确实是心头大患啊!
起先还想过等长宣郡主及笄,向父皇求娶郡主,可如今看来,郡主却未必愿意嫁他了。
宁愿和贺云槿那个废物接近,却偏偏对他带着厌恶,真是不明白。
豫王一走了,虞姝和贺云槿上了马车,分坐两边,贺云槿只坐了一点,面得碰到后背。
沉默了片刻,贺云槿抬手捏了下袖口,开口:“你何必把话说的这样绝,虞家会因此惹祸上身。”
虞姝低着头,玩着腰间挂着的一个玉佩,“殿下,您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日后无论是谁上位,虞家都不可能有如今光彩了,除非,虞家押中了未来天子。
而虞姝得了先机,不得不为虞家筹谋,她不是为了私利,是为了虞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可你就信豫王不会成为下一任天子吗?”
在豫王势力最盛的时候得罪他,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整个燕京,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因为,我知晓殿下会成为大燕的天子啊!”虞姝抿着唇角对着他笑,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才不过半个时辰,虞姝就对他说了同样的话,让贺云槿无话可接。
“殿下要加油哦,我和虞家就托付给殿下了!”虞姝握起两个小拳头放在脸颊边,再配上唇边的梨涡,可爱到让贺云槿都不忍心移开眼。
对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的温柔、娇气,可对着豫王等人,凶的像是只护食的小兔儿。
他当真有那样重要吗?
虞府距离皇宫更近,虞姝先下马车,凌珠和思岚在府门口焦急的等着。
“殿下,你的伤切勿沾水,明日我让大夫再为你上药。”
贺云槿不曾开口,却轻轻地颔首,答应了。
虞姝笑靥如花,“殿下,明日见。”
贺云槿眼看着她转身离去,蹦蹦跳跳的和两个婢女进去,足见心情有多好,他放下车帘。
回到太子府,府内黑黢黢一片,满府寂静,无人在府外等着,无人在府内盼着。
莫名的,竟有些羡慕虞姝了。
也是,她那样的女孩,本该有人捧在手心。
贺云槿换了一件衣裳,自从陈成死了,他耳边也清净多了,这个太子府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
倏忽之间,一个黑影从角落处出现,“主子,属下给您上药。”
贺云槿背对着他,连眼都不曾眨,“不必。”
“主子,乔磊需要属下解决吗?”
“无需,退下吧。”贺云槿摆了摆手,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
“是。”黑影又隐入了黑暗中,似不曾来过。
贺云槿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夜深。
今夜,乔磊还只是被收押在金吾卫,待明日上了公堂,审讯之后,就要收押刑部了,刑部大牢难闯。
夜色深深,整个燕京都陷入一片寂静,街上的花灯逐渐熄灭,月亮也隐入了云层。
贺云槿起身,换了一身夜行衣,戴上黑色面巾,从西窗翻了出去。
金吾卫这个点正是换防的时候,守卫最松,贺云槿摸进了关押乔磊的那间屋子,他躺在草席上睡的正香,大概还在做着豫王救他的美梦。
他在乔磊的鼻翼前洒下一些粉末,顷刻之间就消散在空中,人也肉眼可见的睡的更沉了。
过了片刻,贺云槿从袖中摸出一把锃亮的匕首,上头闪着寒光,印出贺云槿嗜血的眸子。
“呃……”
有鲜血溅落在草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