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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容珣的答案仿若一记惊雷,猛地砸在了孟娆的头上。

她道:“小叔叔大半夜的跑去浴室做什么!”

“嗯?”容珣轻抬眼睫,漂亮的黑眸中带着几分诧异,对上孟娆直勾勾的目光。

若有所思似的。

就像是在想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半晌,他转了转手中的扳指,轻笑着说:“沐浴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

回答得没有丝毫问题,可那眼神,偏偏又多了几分了然于心的意味儿。

像是有什么深意,又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孟娆一时间竟有些摸不透他想法了。

难道是自己思想太邪恶了?

她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

容珣弯唇:“娆娆觉得小叔叔能做什么?”

“……”看着他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孟娆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容珣就倾身靠了过来。

两人距离在一瞬间拉近。

花窗旁的光影散落,在容珣侧脸上镀了一层浅淡柔和的光。他眼瞳漆黑,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与她对视两秒。而后,垂下眼睫,用指腹轻轻蹭了下她脖颈上的红痕,嗓音极轻地问:“咬你吗?”

孟娆背脊一僵,下意识就想后退。容珣却伸出手,抵着她后脑,将她身子带了过来。

故意似的,他微低下头,埋首在她颈间,对着上面的红痕轻轻吹了口气:“这样?”

昨晚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中,男人色泽嫣红的唇几乎擦在了她脖颈上,灼灼的气息像团火似的,拂过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孟娆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跑来问容珣这个问题!

容珣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就!是!个!畜!生!

孟娆挣扎着想要后退,可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男人的力量是多么地无法抗拒。容珣一只手就能将她脑袋盖住三分之二,她像只被捏住脖子的小鸡仔似的,无力地扑腾着翅膀,却如何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眼见容珣的唇又要印上去,孟娆扬起小手,就要一巴掌乎在他脸上。

容珣却忽然低头,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低低笑了。

“小叔叔是这样的人?”

孟娆扬起的小手一僵。

容珣轻轻抬眸,鸦羽般的眼睫在他眼底落下一片淡淡的光。他五官精致,容貌俊美,漆黑的眸底清清冷冷瞧不到丁点儿欲色,就这么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一点儿窘迫感都没有。

仿佛她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大恶人。

孟娆愣住:“那我脖子上?”

“不是说了,可能是过敏么。”

容珣放开了她,转着手中的扳指,淡淡道:“昨晚你一直抓,闹着说痒,连你自己都忘记了,这会儿又跑过来质问我。”

“……”

看着孟娆呆愣的神色,容珣低声说:“第一次吃净心丹是会有些幻觉,或是做些奇怪的梦,娆娆该不会……把梦当真了?”

“……”

平静无波的语调传入耳中,孟娆睫毛颤了颤,一时间竟真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半信半疑地看向容珣。

容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小叔叔若是真做了什么,你这会儿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桌案上的茶水雾气缓缓弥散,小姑娘面颊红晕未散,犹带几分朦胧的颜色,轻轻低下了头。

半晌,她眨了下眼睛,像是终于信了他的话,语声担忧地问:“那…那我的脖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起疹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容珣用指腹在红痕上蹭了下,低声说,“去让春桃帮你上些药,若是还觉得不舒服,就再请个郎中瞧瞧。”

再没过多怀疑,孟娆“噢”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再次归于寂静,只有窗口不时传来两声鸟叫。

容珣眼睫低垂,缓缓靠回椅子上。玄黑华袍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地,绣着金丝暗纹的袖摆下,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直到指尖微微泛红,他才闭了闭眼,勉强压下眸底翻涌的晦暗之色。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让春桃涂了药膏后,孟娆果然看到脖颈上的红痕消了些。

……好像真的是过敏了似的。

孟娆咬着手指头,一时间也不能确定,容珣究竟对她有没有心思了。

虽说攻略目标是陈珏,可容珣现在毕竟只手遮天,说弄她出宫,就弄她出宫,连皇帝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再加上他和陈珏那层关系,若是能先把容珣攻略了,她再借着他的关系,去攻略陈珏,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不过,容珣这个人掌控欲和占有欲都太强了,他有没有心思是一回事,受不受人摆弄又是另外一回事。

倘若他今后知道,自己接近他只是为了陈珏的话,孟娆还真摸不准,他会不会像梦里那样,一簪子戳死自己。

可容珣现在,对她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万一到时候就舍不得了呢……

孟娆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地影,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之后的几天,容珣又忙了起来,孟娆几天也没见到他人影儿。

恰逢赶上十五,东市的云祥记上一批新的珠宝首饰,京城有身份的朝廷命妇和官家小姐,都会在这天赶去东市,挑选些新的首饰。

孟娆觉得,这是个试探容珣容忍度的好机会,便起了个大早,赶在容珣上朝前,将他拦在门口,攥住他衣摆,吵着闹着说要买首饰。

容珣在银子上倒是十分大方,直接吩咐阿宁拿了几个元宝给她,拂下她的手就要走。孟娆却再一次拽住了他的袖子:“不够,我要买最大最亮的那个!”

容珣淡淡道:“还没到过节,云祥记上新的首饰最贵不过三百两,这儿有五百两,够你买最大最亮的那个了。”

他拍了拍孟娆的手,示意她松开,可孟娆却将小脸一绷:“那也只能买两个,根本不够,我要买好多好多!”

“要多少?”他问。

孟娆扬起下巴,口气非常地大:“全部!”

“……”

阳光下,孟娆伸着小手手,一根一根地数指头。

“簪子、耳坠、项链、珠花、脚链……哦对了,还要一对儿鼻环,给我玉枕上的小牛牛戴……”

容珣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总算低头看了她一眼。

“小牛牛也要啊?”

孟娆巴巴点头。

容珣弯唇:“那小布老虎要不要?”

“要得要得,小布老虎缺一对儿金镯子。”

“这样啊……”

容珣揉了揉她的脑袋,垂眸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似笑非笑地说:“那娆娆今天就别出去了,等小叔叔明天去把云祥记买下来给你。”

“……”

说完,容珣就拂下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晨的阳光莫名刺眼。

孟娆起了个大早,什么也没试探出来。

……就连元宝也没了。

她恹恹回到房间里,一直待到晌午。实在闲得无聊,才简单梳妆了一下,带着春桃云荷出了门。

临出府前,小厮阿宁匆匆跑了过来,问:“姑娘可是要去东市?”

孟娆皱了下眉,警惕道:“难道小叔叔还真不让我出门了?”

“姑娘哪里的话。”

阿宁拿出一块檀木牌符,双手递给孟娆:“东市人多眼杂,姑娘现在还不方便去人多的地方,倘若要逛铺子的话,就把这个牌符拿出来,他们认得这是凌华苑的东西,会把姑娘请到雅间的。”

顿了顿,怕孟娆不答应,他又笑着补了一句:“这样姑娘可以在雅间品着茶,细细挑选,也不用挤着了。”

话虽然是在为孟娆考虑,可言语间的意思,分明是在说:除了铺子哪都别去。

出门还被限制路线的感觉并不太好,可想起自己荷包里钱不多,孟娆沉默半晌,定定地看着阿宁手中的牌符,问:“这东西……可以赊账不?”

阿宁嘴角抽了抽,笑容僵硬道:“可。”

孟娆眉眼一弯,拿起牌符,蹦蹦跳跳地出了府。

三刻钟后,马车缓缓停靠在云祥记侧门。

侧门不似正门那般热闹,通常都是一些喜静的富家小姐走的。

叶白柔正和沈成珊往侧门走时,恰好就看到不远处的马车。

红柚木的车厢,车窗上挂着黛紫色的软缎帘子,阳光落下时,上面绣着的缂丝暗纹流转出点点细润的光。

虽然比容珣坐的马车要小一些,可叶白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容珣府上的马车。

她脚步一顿。

不远处,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头上未戴珠玉,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藕粉襦裙。有风吹过时,她腰间缎带微微晃动,明明是娇小的身形,却显得那身段婀娜,玲珑有致,灵巧中平添一抹媚色,举手投足都牵动人心。

只一眼,叶白柔就认出了,这是那天在凌华苑门口见到的姑娘。

她居然从容珣马车下来……

她住到容珣府里了?!

叶白柔双手紧攥着袖摆,再度向马车旁看去。

阳光下,少女恰好侧头,与身旁的丫鬟说话,露出的半张脸白皙清透,嫩得像是刚冒出芽儿的藕。

又哪里有什么胎记!

叶白柔僵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沈成珊道:“怎么不走了?”

她拉了拉叶白柔的袖子,可叶白柔就像雕塑似的,半天也挪不动一步。沈成珊皱了下眉,顺着叶白柔目光看去,轻轻嗤了声,不屑道:“居然是她。”

叶白柔总算回过一点儿神来,勉强镇定地问道:“你认得她?”

沈成珊道:“孟三姑娘嘛,之前在小侯爷宴席上见过。”

叶白柔一愣:“三姑娘?你没弄错?”

“是啊,就是三姑娘,没错,上次宴席上我还推了她一把呢……”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沈成珊将上次将宴席上的事儿娓娓道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叶白柔几经变换的面色。

“我就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她就在小侯爷面前装可怜,要不是她说的那几句话,我也不会……”

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儿,沈成珊语声顿了顿,将话锋一转,轻嗤:“别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儿,心眼可多着呢。”

“你瞧,她这身衣服居然还是云锦缎面的,上次也没见她穿得这么体面。”

“啧啧啧。”

“也不知哪里弄的,说不定找了个有钱的主儿。”

“……”

沈成珊滔滔不绝地说着,叶白柔越听脸色越来越白,面上表情险些控制不住。

那天宴席她虽然没去参加,可沈嵩被羞辱的事儿她却略有耳闻。

当时她还奇怪,沈嵩为人圆滑,处事谨慎,怎么会惹得容珣发那么大的火。

可如今想来,又哪里是沈嵩惹到了容珣!

容珣分明就是在给那丫头出气!

他为了一个小丫头,不惜与吏部尚书结下恩怨,她还从未见过容珣对谁这样过!

叶白柔大脑嗡嗡作响,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一旁的沈成珊终于注意到她面色变化,微微皱下了眉,问:“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白柔摇了摇头,语声虚浮地问道:“你确定她是孟三姑娘?”

沈成珊道:“确定啊,丫鬟当时通报的都是孟三姑娘。”

叶白柔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自己之前在梨园见过孟三姑娘几面,也与她说过话。

这丫头又哪里是什么孟三姑娘!

她猛地闭上眼睛,脑中不断地回想前几日进宫时,姐姐跟她说过的话。

——“皇上那天没罚九殿下,听说是看上了去鸾青宫探望的孟二姑娘,怕吓到了她,才勉强将火压下了。”

——“可惜她当天就出宫守丧去了,这几日皇上还时常念叨着呢,说等她守完丧事以后,就把她接进宫住着。我看皇上心痒得很,估计等不到她出阁了。”

“……”

皇上在鸾青宫看上了孟二姑娘。

九殿下也在。

孟二姑娘当天就出宫守丧。

当天。

当天是哪天?

就是她去凌华苑等容珣的那天!

孟二姑娘又哪里是出宫守丧!

她这是换了个身份,住到了容珣府上!

想起那天进门时,容珣揽着孟娆的亲昵样子,叶白柔只觉得心头一阵血气上涌,猛地甩开了沈成珊的手,道:“我进宫一趟。”

沈成珊一愣:“你不看首饰了?”

“不看了。”

还看什么首饰!

叶白柔匆匆上了马车。

她要进宫,她要见皇上。

容珣下朝后,又去了兵部一趟,直到傍晚才回府。

阿宁照例向他汇报府上大小事务,容珣静静听完,淡淡问了句:“孟姑娘今天出去了?”

阿宁接过他解下的氅衣,道:“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云荷说,她就去了祥云记,别的哪儿也没去。”

今天倒是老实。

容珣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欲往书房走。

阿宁匆匆跟上:“殿下,小侯爷也来了,正在大堂等着呢,您要见见吗?”

容珣脚步一顿,玄纁朝服绣纹微闪,流转出几丝细润的光。

“陈珏?”

“是。”阿宁恭敬道,“是和孟姑娘一起来的,说是在门口遇见的,这会儿两人正在大堂喝茶呢……”

“门口遇见的,这么巧。”容珣低笑了声,眼底全无半点儿温暖意味儿,玄色袖摆垂落间,他转身向大堂走去。

傍晚霞云满天,天空中罩下一片暗沉沉的暮色。

有小厮点燃了廊前的灯,光线散落的窗口处,小姑娘正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单手支着下巴,眸底缀着细碎的光影。偶一抬眸时,好似晚风乍然拂过湖面,泛起一片清凌凌的水波,里面清晰地映着男人的影子。

那么明亮。

容珣站在廊前,静静地看着。

他能看到她不断上扬的唇角,和她此刻专注又认真的模样儿。

在一起喝茶么?

容珣轻扯唇角,墨色的眸底落下一片暗沉的影,低声吩咐道:“去,叫孟二姑娘回房用膳。”

阿宁一愣。

似是听出了容珣话里的含义,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是叫……二姑娘?”

“对。”

晚风吹起玄纁朝服的衣角,容珣转了转指间的白玉扳指,淡声重复:“孟二姑娘。” 4WMg7Z9ZJ4TqmG12q6eOI64ypg49P8a3Z0LpafvMDt/h5kuZ9Z6EZdGr4unN4W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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