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将自己的对闻灯的心意有意无意地都透露出来后,又闲扯了两句,见闻灯有些困了,就说不再叨扰,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还留下话来,告诉闻灯若是他们有什么需要的,找人去袁家说一声就可以了。
闻灯心中明白他的想法,只点头应着,至于日后如何,到时再做打算。
送走了袁二,李浮白站在门口,低着头好像不太开心,有些可爱。
闻灯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似乎幸灾乐祸了些,她将唇角笑意掩去。
李浮白见闻灯似困倦,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劝闻灯再睡一会儿,就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闻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团团花花绿绿的光点,这些光点聚集在一起,又好似被一阵风吹散,闻灯的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过去的十几年常常要忍受这种锥心之痛,故而早已习惯,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睡意席卷而来,闻灯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当中,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她的面前,他们对她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她却始终反应淡淡,只是在后退的时候,一脚踏空,闻灯从梦中惊醒过来。
可能是因为刚刚病了一场,她醒来时还有点迷糊,茫然看向四周,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并不是在家中。
李浮白与徐琏正在楼下的大堂里面花生米就酒,徐琏已经得知袁二也要参加那比试大会,袁二想要迎娶闻家的小姐,而现在又有传言说闻家小姐病重,他想要为闻灯请药老给她瞧个病是在情理之中的。
徐琏问李浮白:“你真的要参加比试大会啊?”
李浮白点头:“真的啊。”
徐琏挠挠头,看着眼前的李浮白,欲言又止,他该相信李浮白的能力的,只是这种比试只靠他的相信是没有用的。
药老不仅会为这场比试大会的第一名获得者送出许多珍贵药材和药方,若是他愿意答应药老一个条件,还能得到药老一个承诺。
天底下有多少人都盼着能拿到这个承诺,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得到药老的承诺这相当于是多了一条命。
到时得有多少人为这一条命趋之若鹜,还能与天下第一美人吕姬一同泛舟,比试大会的场面不必想也应该猜得到。
李浮白在这些人中能够排在什么位置徐琏暂时不得而知,他只想感叹感叹美人乡英雄冢,可问题是李浮白根本躺不进那美人乡中,也要为那美人搏一把,徐琏就替他很不服气。
大堂中的许多客官们也在议论沣州城中这场即将举行的比试大会,他们中的很多人跃跃欲试,虽然没有修炼的天赋,只懂一点拳脚功夫,但想着站在台上就能让吕姬看到自己,不免就想掺和一脚。
闻灯从楼上下来,她刚从房间推开门的时候,李浮白就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徐琏奇怪地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沿楼梯往上看去,不一会儿就见着闻灯扶着栏杆从上面走下来。
李浮白连忙起身去接她下来,这都好几天过去,徐琏依旧看不懂他与闻灯间的关系,若说李浮白是个断袖,可他偏偏又喜欢那位闻家小姐;若说他们是个父子关系,但年龄也对不上。
闻灯掩唇轻咳了两声,李浮白担忧地看向她,问她:“怎么下来了?不是说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了。”
闻灯道:“我觉得好点了,想出来透透气。”
李浮白不好再说什么,带着闻灯另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垫子,垫在凳子上,徐琏见他们两个是不打算去找自己了,只能厚着脸皮跟过来。
闻灯好奇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她声音中还带沙哑,李浮白的耳朵酥酥麻麻的,通红得好像要滴血,徐琏见到,心想自己这个李兄弟真是奇奇怪怪,他开口要回答闻灯说:“他说他想去参加——”
徐琏的话没说完,被李浮白掐了一把。
李浮白心中的矛盾不便与人言说,他既想要闻灯能够记得自己,又不希望闻灯因为自己的付出而有任何压力。
闻灯接着徐琏的话问道:“你也要去药老的比试大会吗?”
李浮白一抬眼便对上闻灯的眼睛,他无法欺骗她,点点头。
闻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徐琏读不懂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他自以为通过李浮白的只言片语对闻灯的病情已经有所了解,凑到闻灯的身边坐下来,小声叫道:“邓兄啊。”
闻灯转头看他,听到徐琏问自己:“你这病是什么时候有的?”
闻灯轻声道:“一生下来就有了。”
徐琏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疑问的小人来,这种病刚生下来就能看出来吗?可能他们是医学世家,与普通人家不太一样。
徐琏又问:“找过大夫看过吗?”
闻灯不知道李浮白是怎么跟徐琏形容自己这病的,只是隐约能够看出来徐琏的表情透出三两分古怪,而剩下的七八分都是同情,闻灯道:“看过很多大夫了。”
徐琏忍不住叹气,一个男人嘛,别管是多大的男人,肯定是不想遇到这种事的,邓无这可有点惨。
徐琏还想再问,眼睛余光看到李浮白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有点渗人。
李浮白把邓无看得死死的,有时候徐琏会觉得他简直是把邓无当成他的儿子或者情人,自己就是那个会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拐卖他儿子的人贩子。
徐琏摇摇头,自己都在想什么呢!
外面天色有些暗下,闻灯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街道另一侧卖糖画的小摊子,卖糖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将糖液随手一倒,便是一幅精致的糖画,在夕阳中映出琥珀一样的光,李浮白见闻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糖画看了很久,轻声问她:“想要吗?”
闻灯嗯了一声。
“想要什么样的?”
闻灯想想,一时间也说不出来:“都行吧。”
李浮白起身出了客栈,到街道对面给闻灯买糖画去了。
徐琏心中酸溜溜的,他盯着客栈角落里那几坛子好酒好长时间了,李浮白就从来没有注意到,他感叹说:“李兄待你可真好。”
闻灯认同道:“是很好。”
徐琏叹道:“我有时候都觉得他是在把你当成儿子养了。”
闻灯:“……”
倒也不必。
李浮白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三个糖画,奔月的嫦娥、腾飞的巨龙,还有可可爱爱的小兔子。
徐琏看到他手里举着三只糖画,心情略微好转一些,心想李兄虽然比较照顾邓无小兄弟,不过也没有完全忘了自己,刚想开口客气一下,就见李浮白将三只糖画都给了闻灯。
徐琏:“……”
这究竟是为什么?还有天理吗?
李浮白的天理根本不在意徐琏的感受,他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围着闻灯乱转,见她拿着糖画发笑,便问她喜欢吃糖吗?他会做各种各样的糖,还有水果味。
一旁的徐琏恨不得自戳双目,从此不认李浮白这个兄弟。
比试大会的日子就定在明天,袁二对自己很有自信,他天赋卓绝,在袁家这些年轻一辈的,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况且这是在沣州的地界上,都会给他袁家一个面子,所以袁二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第一是他的掌中之物。
徐琏跟着李浮白一起报名了,他想着说不定自己瞎猫撞见死耗子就能多得第一了,而且这场比试大会吕姬也会关注,看到自己英武的身姿,也许就一见钟情。
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徐琏认真想了想,赶忙回到房间里从自己的灵物袋中掏出一些胭脂水粉,对着镜子往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抹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见到李浮白,立刻向他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新形象。
李浮白嘴角抽搐,表情嫌弃。
徐琏不忿,邓无那小子不就是他这样脸煞白煞白的,李浮白怎么不嫌弃!
可能是李浮白表情的攻击性实在太大,徐琏回去将脸上的都洗干净,才同他们一起出门。
到了比试开始的这一日高台之下已是人山人海,好在药老对参加比试大会的人限制了年龄,否则的话估计已经没有地方能够落脚了。
闻灯被李浮白安排在西边的一座小楼中,不用担心与下面的人群拥挤。
参加比试大会的人每人领取一张号码牌,两两比试,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水平差不多的两人总能派到一起。
不过李浮白是个例外,前边上台去比试的都是些普通拳脚功夫,而李浮白也是其中之一,比起修行之人,普通的人的打斗实在少了很多看头,下面的人看了一会儿昏昏欲睡。
袁二看着比试台上上上下下的比试者们,目光游离,他还不至于将这些普通人也放在心上,他稍微抬起头,目光越过高台,看向对面雕梁画栋的小楼,吕姬就坐在那座小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