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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归来柠乡
“雷科？”曼姿惊得倒退了两步，正好撞在一个旅客的行李箱上，顾不得钻心的疼痛，曼姿一双眼睛依然直直看着自己座位上的雷科。
“是我，这是你的位子？那我肯定是你的邻座。”雷科一点也不吃惊，平静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车票，“果然，我坐错了位置，外面的才是我的。”雷科站起来，把靠窗的位子让了出来。
“雷科，你也要去柠乡？”曼姿犹自惊讶。
“是啊，殷雄会来接我。”雷科点点头，一脸平静地看着曼姿，他那双热烈而专注的眼睛。曼姿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差点要伸手去按住胸口的狂跳。
“为什么我不知道？”好一会，曼姿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呃，你是怪殷雄没有告诉你，还是我？那是因为我们俩商量好了，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雷科英俊的面孔上露出笑容，整张脸立即神彩飞扬起来，像一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子。
“好吧，很惊喜。可是你为什么你是我的邻座？”曼姿经过雷科身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放好她的书和茶杯，回头问雷科。
“因为，那是殷雄给我们定的票。”雷科说。
那就是殷雄，他一早就知道雷科要和她一起去柠乡，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呵不对，她的票是于小可定的，曼姿差点就被雷科带进沟里去了，她狠狠地白了雷科一眼，发现他正坏笑地看着自己，好吧，一定是于小可这个坏蛋，临行还摆了她一道，可惜曼姿态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你去柠乡做什么？还是为那电视剧的事？”曼姿抑制不住的好奇。
“对，我在大连发现一些问题，让我把电视剧的事情勾连了起来，上次的调查太简单了，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也许真相并不如此。呃，曼姿，我这次回柠乡并没有告诉殷雄，麻烦你也替我保密，我知道以你们的关系这很难，但这就算是你给我的补偿吧。怎么样？”雷科说完，将右手伸出来，朝着曼姿，曼姿在他的手掌上轻轻击了一下，算是答应了。其实，她心里也不想殷雄知道自己是和雷科一起回柠乡的，虽然她不知道殷雄是否能看到自己与雷科之间的微妙，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雷科是和她同一趟车回来的，一列车成百上千的人，没有遇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吧，那就装作谁也不认识谁，曼姿将身体转向窗外。雷科这边倒是半天没有动静，曼姿用眼睛的余光，发现他又在睡觉了，可能刚刚困的那样，也是真的。他说什么，要去柠乡重新调查电视剧的事，说明他仍然抓住雷秒之死紧紧不放，想来，他离开美国已经三个月，单位也不可能放他那么长的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雷科是要在海城留下来了。听星儿说，星辰集团在重组，把许多业务都砍掉了，一改从前生怕吃亏，大铺摊子，哪里都插一杠子的做法，雷科留在星辰，也许正是个好机会，如果真的留下来，理清雷秒从前的业务是他份内的事，因此，他才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耗在上面。
幸好带了本书，不然这路上的时间有点难过，雷科那边已经传来匀静的呼吸，他真的睡着了，这个奇怪的人，一点随身行李了没有，要不是耳朵上的那两根白色的耳机线，曼姿怀疑他连手机都没有带。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只有雷科和朱青青那样的人才能成行，曼姿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包包，里面的东西是包罗万象，但其实很多东西是几年都没有用过一次的，但这包包不在身边，她就会心慌不知所措，好像她的另一半生命寄放在这包包里。她的包多半是帆布材质，超级大，找一件东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而通常要用的东西，比如手机，就放在大包边上的侧口袋里，一摸就是。桌上的这本书，也是沉睡在包里的诸多物件中的一个，她背着这本书可能已经走过了360天，而今天才正好派上用场。曼姿知道，这是一种性价比极低的做法，但她就是有这个毛病，恨不能把她想要的东西都装进包包里，随身带走，她宁愿负重，带着它们，让她感觉格外安全踏实。
“曼姿？”睡梦中的雷科突然发生声音，听起来倒像梦呓似的，曼姿回头，见雷科并没有醒来，难道他是在说梦话，他的梦中有曼姿？什么狗血桥段！曼姿的嘴角牵了一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移向雷科，帽子已经滑到胸部了，这让他的整张面孔都暴露在曼姿眼前，她见过他睡着的样子，那是上一次去柠乡。
以为将是一段难堪的旅程，五个小时，没想到雷科一路睡到底，上一次，也是如此，曼姿怕两个刚刚认识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但雷科一路在工作，也不用说话。看，人对别人的臆想往往出错，也就是说，许多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雷科是曼姿在车到柠乡之前的十五分钟推醒的。
“醒啦，都到站了，你晚上作贼去了？都不睡觉。”曼姿对雷科说。
雷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曼姿，我能说因为在你身边很安心，我才一路睡过来的么？”
呵，这才是雷科，睡了一路，他活过来了。
“我是想和你说，等下殷雄要来接我的，我们不要一起出站，好不好？”曼姿看着雷科的脸，有些艰难地说出这话。
“好啊，不过，殷雄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也应该知道我坐这班车，因为从海城到柠乡，这是最合适的一班车，到家正好晚饭。”雷科不以为然地说。
“那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在一个车厢里，坐在一起的。”曼姿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你现在就那么怕他？”雷科完全不解风情的样子让曼姿十分生气，她突然想到自己这样要求他是徒劳的，如果他要使坏，曼姿能奈他何？听天由命，走吧。
果然，雷科一点也不接受警告，一路紧紧跟着曼姿，还因为自己没有行李，一直试图帮曼姿拎行李，曼姿当然不肯，两人别别扭扭地来到出口处，曼姿一回头，不见了雷科，他像影子一样神秘地消失了，而出现在曼姿面前的，是出口处满面笑容的殷雄。
“嗨曼姿，找什么呢？我在这儿！”殷雄不习惯高声说话，但看到曼姿，还是忘情地提高了嗓门。
曼姿扬了扬手，说：“你好，早来了？”
“是啊，来早了一个小时，不过，这一个小时感觉很妙，等待一个人的出现，是很幸福的。”殷雄拉过曼姿的拉杆箱，还想接过曼姿手上的包包，曼姿不习惯地欠欠身，说：“这个不重，我自己背就好。”
一辆老款的帕萨特，很像殷雄的为人，低调沉稳，略有一点点老气，或者说是坚持。他绅士地为曼姿打开车门，左手抵在车顶，怕碰了她的头。
“淑瑾阿姨那边的保姆怎么样？”曼姿上车就问。
“蛮好的，做的菜也很好吃，但淑瑾阿姨想再过段时间就不用了，她说她现在很健康，不需要照顾。”殷雄发动车子，说。
“到时候看吧，她可能也是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有另一个人在身边很不习惯。我想，到时候或者请个钟点工，干完活就走那种，会好一点。”曼姿回答。
“都行，只要做的饭好吃。”殷雄开玩笑说。
曼姿没有回应她，其实，她做的饭也不赖，但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每天都能回家做饭的。
车子驶入小区，这是一个崭新的临湖小区，入住的业主还不多，但开发商舍得花血本，种了很大棵的树，绿化也是层层叠叠，大厅十分宽大，并有二十四小时物业值班。曼姿不由得在心里赞叹淑瑾阿姨的目光，新家是出院后不久搬的，因为是精装修的房子，殷雄帮着买了些家俱，软装，就搬了进来。曼姿没有过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以前工人新村的那个家是爸爸妈妈的，那套房子是曼姿最温馨的记忆，自从那套房子转给那个海边的亲戚后，曼姿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房子，房地产疯狂发展的这些年，没有自己的房产，等于没有享受到这分红利，曼姿的收入一向不低，她又不怎么花钱，供一套房子是毫无压力的，她只是不想，在柠乡的时候吧，她总觉得有一天会离开，在海城吧，更没有置业的打算，可能内心深处，她总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流浪心态，所以根本没有买房子的念头，可是今天，看到淑瑾阿姨的房子，曼姿真有一丝羡慕，淑瑾阿姨辛苦了一辈子，老了能住个好房子，真是特别令人安慰的事。更让曼姿安慰的是，她几乎认不出淑瑾阿姨了，因为跳着脚出来开门的中年女子面色红润，有着玲珑的身段，满面笑容……
“曼姿，你可来了！”淑瑾伸手拥抱曼姿，曼姿犹豫了一秒才伸出手臂。
“阿姨，你看上去好像换了一个人。”曼姿放开淑瑾，退远一步，细细打量着她，“气色一流，这么好，真让人高兴。”曼姿重新拥抱她。
保姆摆出晚饭来，四菜一汤，菜式简单，但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因为全是曼姿爱吃的，曼姿忍不住伸手拈了一小块地衣炒蛋。淑瑾笑咪咪地打了她一下，嗔道：“馋猫，去洗手，你可是个医生呢，让殷雄看着笑话。”
殷雄十分凑趣地说：“我没有看见。”
三个人在餐桌边坐下来，殷雄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有些意外，对着电话说：“好吧，我在肖阿姨家吃饭呢，明天到单位谈。”曼姿低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曼姿，刚刚是雷科，他也来柠乡了，应该和你是同一班车，你没见着他吧。”殷雄说。
“雷科？他怎么又来柠乡了？你们有什么事情么？”曼姿咬着一半牛肉，抬头看殷雄。
殷雄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不过，看着雷秒的份上，我只得见见他，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一根筋啊。雷秒明明是自杀的，警方也给了定论，可这小子，三个月来不依不饶在追查此事。唉！”
殷雄的话让曼姿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他好像特别反感雷科来柠乡找他，按说，作为雷秒最好的朋友，他应该竭尽全力帮助他才是，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不耐烦呢？虽然，他知道雷秒和姐姐的事，但作为大学同学，他应该只知道雷秒与林千仪的那一场校园恋吧，后来的事，殷雄人也不在柠乡，即使在，曼姿也从未听姐姐说起过这位男同学，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交往。
“雷科，他多次对雷秒之死表示怀疑和不甘，前一阵子，他就一直在大连调查雷秒在那儿的一个石化项目，好像得了不少资料，还能和柠乡电视剧的事联系起来，所以，他又来了。”曼姿已经吃光了第一碗饭，淑瑾阿姨帮她添饭，她也毫不客气。
“曼姿，你和雷科很熟悉，怎么知道这些事？”这下轮到殷雄吃惊了。
“也不是，因为我去和廖星儿，就是雷秒妻子告别时，正好遇到雷科，他和我说的，但我不知道他也是今天来柠乡。”曼姿面不改色地说。
“ 我倒不是嫌雷科烦，而是我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接待他，要不是你要回来，我今天就要去南方出差的。”殷雄挟了一筷子菜，说。
曼姿不再说话，肖淑瑾忙说：“什么雷科雷秒的，吃了饭再说这事，曼姿，阿姨烧的菜不错吧？我也向她学了两招，你来了，我明天放她假，亲自做两个菜你尝尝。”
“明天开始我来伺候你，我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呢，以后，就由我来烧饭给你吃。”曼姿说，“我一早就想好了，你这两天先跟着我学习，等我上班 ，你也差不多学会了。”
肖淑瑾顽皮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