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平到应天府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历经了三次劫杀,那些人对于送人头乐此不疲。
等到这一趟行程就要结束,周源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在危险当中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心情再一次放松。
贺今朝哈哈一笑,故意挤兑他,“要不然把你丢到战场上,每天都让你提心吊胆的。”
周源满不在乎,“若我在战场之上,那也是英勇杀敌,怎可能会提心吊胆?”
犯人直接压到昭狱之中,贺今朝去找毛骧禀报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周源则把赵欢宜送到了永昌侯府。
宅子外面站着两个守卫,见周源穿着一身飞鱼服,那二人恭敬地问道,“这一位大人是有何事吗?”
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在这些人眼中锦衣卫就相当于小人的存在,对别人还能够指高气昂,但是对锦衣卫的人小心为上。
“我乃是锦衣卫的周源,此次去北平办差,将贵府小公子的未婚妻赵家小姐带了回来,劳烦你进去禀报一声。”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守卫对他恭恭敬敬,周源自然也以礼相待。
然而那两个守卫听到周源的这些话却是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是周源把他们小公子的未婚妻送了过来。
此事关系重大,守门人立刻跑去禀报他们家主人。
蓝玉这个时候正在耍刀,听到周源到来的目的,他眉头紧紧一皱,放下手中的刀,走出练武房。
武将出身,蓝玉体型魁梧,身材高大,在战场上经过无数的厮杀,他身上带着一股无形中的杀意,站在周源面前时,就像是一堵山压在那。
周源恭恭敬敬的行礼,温声道:“马车里面乃是赵家小姐,锦衣卫还有事,下官就先告辞。”
蓝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源抬脚就准备离开。
赵全德的案子,他们也有所耳闻,原以为这个小姑娘会留在北平,却没想到被带来了这里,对于赵家这一个莫名其妙的姻亲,蓝玉其实并不在乎,主要是他夫人与这小姑娘的娘亲曾是手帕之交。
见周源仓促要走,蓝玉冷声道:“周百户且慢,喝杯茶再走吧。”
话虽客气,语气却冰冷,周源苦笑一声,之前还和贺今朝说蓝玉不会为难自己,难道这是要啪啪打脸了?
“大人开口,周某不得不从。”
此时,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年纪,看见蓝玉的脸,还有一些害怕,下意识往周源那边躲了一下。
蓝玉眼睛眯了起来,从她这行为举止之中看出它对周源的信任,也不知这二人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吧。”
将手背在身后,蓝玉大步往前走,他每走一步都是赵欢宜的两步。
他走的又是如此之快,眨眼之间人都快要没影了,赵欢宜眉头微蹙,她不是傻子,虽说年纪小,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一位侯爷似乎并不喜欢她。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源的衣袖,“他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周源摇摇头,安抚她道:“不会的,你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
这亲事是赵家夫人与蓝玉夫人定下来的,除非双方都愿意退亲,要不然蓝玉这个时候退亲也是不讲究仁义道德了,是会招人骂的,所以这一门亲事蓝玉不会主动去退。
想到这里,周源有点为难,若是蓝玉将注意打在赵欢宜身上怎么办?
他自己不必去退,但可以让赵欢宜亲自开口。
永昌侯夫人赵氏正在厢房之中逗弄儿子,见小儿子气得脸色胀红,她哈哈一笑,满是和善。
“好了好了,不就是下棋下没有厉害嘛,我可是你娘亲,下了这么多年,你下不过是不是很正常。”
蓝春长得唇红齿白,乖巧可爱,此时正嘟着嘴巴瞪着他娘。
真的输了,他也不说什么,可是他娘却耍赖皮,“娘你这样不行。”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胡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娇嗔一句,“你娘可不是君子,你娘是女人。你呀,就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这什么歪理呀?蓝春难以理解,只见他爹从外面进来,小孩瞬间活跃起来跑了过去,抱住蓝玉的腰身。
“爹,娘耍赖,她和我下棋总是悔棋,我不要和她下棋了。”
蓝玉毫不留情,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他儿子后脑勺上面,“没大没小的,你娘那是耍赖吗?你娘是醒悟自己下错位置了,再换一个,臭小子赶紧滚蛋。”
他一把将儿子推开,笑眯眯地看着他夫人。
“赵全德的女儿来了。”
胡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最后哎呀一声。
“是欢宜那丫头吗?”
虽说两家定下姻亲,但这一些年却不曾来往,北平与应天府隔得太远了,除了书信往来就没怎么联系过,对于这位未来儿媳妇,胡氏也只从书信之中了解。
此时见人过来了,她眉眼之中笑意,只是蓝玉面色淡淡。
胡氏才不管他什么表情,穿起鞋子便往外面走,蓝春伸长脖子看着他娘兴高采烈的样子不明所以。
“是谁来了呀?”他疑惑的问道,娘怎么这么开心?
“你未来媳妇。”蓝玉没好气的说着。
啊,蓝春越发迷茫了,他什么时候有未来媳妇了,他怎么不知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大厅之中周源端着一杯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在他喝了几口之后,只见一位妇人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头上带着金钗,宝石,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流云裳,每走一步那衣摆上的云便像是在天空飘动一般,再看那张脸,瓜子脸丹凤眼,厚厚的嘴唇像朱砂一般艳红,这人便是蓝玉的妻子胡氏了。
胡氏一走进来,便将目光锁定在赵欢宜身上,只见这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可人,胡氏一把抱在怀里,心啊,肝啊的喊了起来。
她是真的心疼这小姑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提线木偶一般,但那一双眼睛却又灵动可人,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