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第二天,昨天一个晚上快马加鞭,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审的,倒是问出了不少东西,可是那些东西是真是假,一时分辨不出来,关键是牵扯太广了,他只能先含含糊糊的道:“招了税收和秋粮。”
“应天,镇江几个地方的夏税和秋粮都被吞了。”
应天,镇江等五个州府,乃是朱元璋起义的根据地,为此他曾经全部免除了当地民天的税粮,官田是减半,以此彰显圣恩。
如今吴庸说到这些的时候,腿都在打颤,只能感慨一路郭恒胆子真他么的大,敢在眼皮子底下贪污。
朱元璋苍老的手紧紧捏着奏折,上面提到了,这是罪证之一,他目光睥睨下方,这么大的案子,只有郭恒一个人么?他不信。
“还有呢?”低沉的声音在朝臣耳朵里面炸裂,噼里啪啦,明明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人毛骨悚然,心生畏惧。
吴庸咬咬牙,“六部侍郎。”
此话一说,朝堂震惊,六部侍郎……都要被一锅端了?
如今这几个大人吓得屁滚尿流,趴在爬了出来,“陛下,臣冤枉啊,臣和郭恒平日里都不曾交谈过,怎么会和他犯下这样的事。”礼部尚书吓得官帽歪歪扭扭,哭丧着脸。
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几个人,好家伙都是六部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毛骧,你怎么说。”
毛骧手上拿着一份口供,“陛下,这些都是郭恒昨天招认的。”
大太监走下来,拿着东西恭恭敬敬的呈上。
朱元璋越看越气,越看越气,浑浊的双目通红一片,他的天下,他的国家,竟然有这些无耻之徒大掌拍在桌上,他咬牙切齿,“关入昭狱,吴庸朕让你查你就好好的查,不要畏头畏尾!”
吴庸连连磕头,“臣领旨。”人生第一次吴庸领了这种动辄抄家灭族的差事,那是真的不喜欢。
几个大臣连连哀嚎,被拖了下去,朝堂上下更加没人说话了。
在宫里待了半日,毛骧回到了锦衣卫。
见老大一脸阴沉,贺今朝屁颠屁颠端了茶水过来,“朝堂如何?”
“带人去礼部尚书赵瑁府邸,刑部尚书王惠迪府邸……兵部侍郎王志府邸……工部侍郎麦至德家……”
毛骧没说一个人的名字,贺今朝脸色就阴沉一份,最后已经目瞪口呆,这六部是全军覆没啊……
“陛下都要抄家灭族?”贺今朝颤抖着问道,变天了,真的变天了。
毛骧眉头死死皱着,“还不知道,这个案子涉及的太广了,过几天你们要去一趟北平。”
北平距离此处有一个月的路程,去那边做什么?周源疑惑。
贺今朝已然懂了,“好,先去赵家吧。”
长街之上,热闹少了不少,平日摆摊的小摊少了很多,酒馆也都听了,去赵家路过十里亭,周源特意看了一下,大门紧紧闭着。
贺今朝摸了把脸,面无表情的催促,“快走吧。”
一群穿着飞龙服的锦衣卫,在大街上扬长而过,马儿飞快奔跑掠过人群,大刀在太阳光照射下绽放着冷厉的光芒。
此时街上的大人看见这一群锦衣卫,一个个都心生畏惧,甚至有的小孩都被吓哭了,大人捂住小孩的嘴巴不敢闹出动静。
周源愣愣的看着他们,从他们的眼神之中看见了害怕。
第一次抄家周源还不习惯,但这第二次听着女人的喊叫声,小孩的哭闹声,锦衣卫的打骂声,他淡然自若的站在角落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和他们隔绝。
贺今朝烦躁地走来走去,这些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参与贪污之中,他只是负责代理的官员,但是凭他敏锐的嗅觉便知道这一次会死太多人了,所以他才会烦躁。
见周源处在那动也不动,他大吼一句,“周源,赶紧过来。”
周源连忙跑去,跟着贺今朝养院子里面走。
“找证据,赵瑁贪污总有账本记录,或者金银珠宝也留在家里面。”
一个礼部尚书,一年能有多少银两?
一群锦衣卫在赵家翻来覆去,最后在赵瑁的书房里面找到了账本,好家伙,一共有十五本,记录的全是各种款项。
“过来。”贺今朝对周源招了招手,“将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
翻来账本第一页,记录水脚钱,口食钱,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但是越往后翻越会发现积少成多,最后的数字已然不可用想象来猜测了。
将这些东西都放入木盒之中,周源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六部侍郎……这还仅仅是一家。
三天的时间,应天府的街上从一开始热闹变少,到现在冷冷清清,没有人敢在街上行走,就怕被无辜牵连。
被查的不仅仅是六部官员,下面还涉及到一些中产阶级。
可以说昭狱的声音接连不断,每一个呼吸之间便能够听到一个人的惨叫声和叫骂声。
毛骧坐在阴影里,一言不发,喝着一杯茶,表情阴沉不定,“都来锦衣卫了,还不想说,麦大人,你这骨头倒是挺难啃的。”
六部侍郎只有这麦至德,一言不发,锦衣卫的刑罚用了一遍又一遍,他都不曾招供,是因为在麦家并没有收到金银珠宝,也无任何账目,所以才有恃无恐,自以为最后能被定为冤枉,放出去。
麦侍郎哼笑一声,有气无力,“屈打成招,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吗?”
真的蠢,毛骧玩着玉扳指,“我锦衣卫的手段多了去了,你以为没有搜到账本便和你无关了吗?与你来往的人依旧会把你写上去,不过就是一些粗略的手段罢了。”
这话乃是炸他的。
搜来的账本大部分都是以简略的称呼来替代,并未写清楚谁是谁,他们也只能凭着蛛丝马迹和证据去证实,现在唯独麦至德没有查出来。
毛骧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在劝他,“麦大人啊,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其他人都招了,你觉得你能拎出去吗?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越发的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