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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竟然能将一具尸体养成“活人之状”，可见本领之强、法力之横。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轻轻一送，瓶底似乎有一双无形之手托着，缓缓飞到我面前，悬空不动了。
跟这种人打交道，每一丝细小的步骤都不能出差错，我没有贸然与瓶子接触，先观察，只见是一款两指长的梅瓶，瓶身散发出的光芒，竟有一股玉石之感，鼻中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就像是八月盛开的桂花香。
“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老太太微微一笑。
我拍了拍手道：“我是晚辈，没有准备礼物，可不敢收前辈的礼物。”
“既然是我请你，当然不能失了礼数，放心，这瓶子没有任何问题，里面有一块我培育多年的肉灵芝。”
一听说“肉灵芝”三字，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可不是补药，而是从法力同样强横之人身体上，硬生生夺下来的“法身”。
每一位修炼者，身上都有法身，就像习武者身体都有“罩门”一样。
法身，是本体释放法力最强的部位，比如有人善于创造结界，那么他的法身大概率是心脏，有的人善于土下行动，那么他的法身十之八九为指甲，这些部位是修炼之人拼死都要护好的所在，一旦落于他人之手，说明修炼者已经死亡、或是法力全失。
而夺取法身，一是为了表明自己法力强大，二是为了证明自己心狠手辣，三是获取法身，就得到了别人的法力，就算不能“照单全收”，可凭空而得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也是赚的。
所以抢夺法身是一举三得的行为，但是这么做的人，大多是心术不正的修炼者，而这位老太养成“抱脸尸”、控制人魂魄、修炼的必然是邪术。
“你不看看这朵肉灵芝吗？”
老太的笑容、充满蔑视，似乎是在对我说：打开瓶塞的勇气都没有，还强撑什么？老老实实投降得了。
绝不能被人轻视，于是我把心一横，将瓶塞子拔开，只听嗖的一声，居然从瓶子里飞出来两排“红艳艳、白惨惨的牙齿” 。
说红、是因为牙龈，说白、因为牙齿，这是一副十分完整，从人嘴里取出的牙齿，甚至还连在一起。
牙齿入空，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存在，以极快的速度咬合着，朝我面部飞来。
“咔咔咔”的响声异常刺耳，只要被它咬到鼻子，我这道俊秀挺拔的悬胆鼻，肯定就不复存在了。
这口瓶子既然能装“肉灵芝”自然有其道理，于是我将瓶口对准它，果然，两排牙齿又是嗖的一声钻进瓶里，我立刻将瓶口塞住。
“这叫‘钢牙铁口’，一个南方来的棒槌，总觉得自己牙口好，跟我各种不服气，于是我将他的牙齿做成了肉灵芝，也算是见花献佛。”
“我要这东西，根本没用。”
“这玩意看着有些渗人，但多少有些作用，如果掌控住了，比飞镖靠谱。”
“看来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确实没有，如果非要跟我作对，那这瓶子里的牙齿就是你的榜样了。”她半点不客气，赤裸裸的威胁我。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非常简单，把那个小姑娘交给我就行了。”
“小沐？她不过5岁，对你有什么用？”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无辜的，想要这小丫头，就是为了收做徒弟，这孩子的命、你比我要清楚，如果由她这么下去，一辈子出不了佛具店，跟着我，起码可以多一点选择。”
“你这么好心，纯粹只是为了帮助孩子？”
“我的目的很单纯，这一身本领、迄今为止无人传承，我总归有一天会死，总不能把一身的技术带进棺材里。”
“为什么选小沐？”
“这孩子天生鬼命，从生下来就是半人半鬼的身子，学习我的本领，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早一天跟我说这话，我都会觉得她是在胡扯，但是现在不由得我不信，因为昨天晚上，小沐的表现确实反常，而且，我在鸿运生食品厂的确听到了她的声音，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人魂分离，但是这孩子身有异征，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事实。
我道：“孩子的妈妈太不是个东西，为了赚点钱，不惜把一家人变成恶鬼，守护她的财源，并不是孩子半人半鬼、而是身体中了邪术。”
“不管什么原因，肯定出了问题，与其让她被动变为恶鬼、由别人主宰人生，不如拥有一身强盛法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的本领确实大，可做尽恶事，总归是个恶人，又有什么意思？”
“能做人、又何必为鬼？”
这句话，说的我无言反驳。
毕竟张江是她的生母，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将小沐变的和她外公一样，如果老太把孩子带走，即便她修炼邪术、成为魔头，也好过成为一个恶鬼，虽然两种人生都是可怕可悲的。
想到这儿我颇为无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不是神仙，决定不了别人的命运，所有的一切会短暂脱离正轨，但终究会走回原位，小姑娘命中注定不是凡人，偏要压制她的血脉，你我都不够格。”
聊到此处，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小沐注定不能为人，那么做鬼也好、成魔也罢，外人看着虽然痛心，终归是无能为力的。
“这事儿我可以不管，但是我也不会促成，一切就顺其自然。”
老太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省了很多事，我会挑个合适的日子去接她，希望你言出必行，不要从中作梗。”
“你想带走小沐，最大的障碍可不是我。”
老太微微一笑道：“或许在你们看来，李老头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对我而言，他不过就是一个‘肉鸡’。”
听到“肉鸡”二字，我更加确定一点，这老太是一名养尸人，修炼的是养尸之法。
因为“肉鸡”指的就是看似凶狠，其实孱弱的跳尸，这类尸体一经养成，万年不腐，看似金刚不坏之躯，其实架不住一道真火焚烧，就像一只肉鸡放进烤箱，几分钟就熟了。
在法器一行，有一个人人皆知的说法，就是“南尸北鬼”，指的是北方邪术多与阴魂有关，而南方某些区域土质特殊，容易成为“养尸地”，所以整个南方邪法体系，多与养尸有关，老太能养成一具抱脸尸，自是因为身附正宗的南方法系。
自古“尸鬼不同道”，不是“南风压倒北风、就是“北风压倒南风”，若是同为一脉法系比拼，就算弱些，总还有一战资本，可是，当一具飞天罗刹与恶鬼遭遇，二者若有强弱，胜负只在瞬间产生，而且输的那方必然灰飞烟灭，在世间永远消失。
老太自信也并非毫无道理，而我本来的想法，是引来李老头和她拼个鱼死网破，最终结果还是如此，不过凭老太手段本领，李老头十有八九会被秒杀。
想到这儿，我没有拒绝，因为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正义邪恶的界定都是浮云，你可以坚守原则，然后灰飞烟灭。
或者，也可以寻求变通，保存实力，为将来的翻盘奠定基础。
我道：“我不干预你的事，你也别插手我的事儿。”
老太道：“你的要求公平合理，我立刻撤销对你朋友的追杀令，让他回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有需要，我甚至可以将目标转为张江，一劳永逸替你解决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