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不禁会问,为什么希伯来人和地球上所有其他的民族,都如此坚决地背弃了女神和她照耀下的光辉世界。亚当生活的大地布满尘土(“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迦南人称女神为“可憎之神”,实际上,“除了以色列之外,普天下没有神”,而这位独一无二的神就是当地部落信仰的雅赫维:“我们的神是唯一的主!”
在公元前4000—前1000年的残酷岁月里,还有一批在城镇中发展农耕的战斗部落。他们对神话的解读方式与其他部落的神话体系截然相反。例如,沙漠中的贝都因人,他们也是尊崇父权的游牧民族,信仰的主神是战神。然而这个神最终也必须臣服于更强大的自然力量,以及司职生死轮回的命运女神莫伊拉(Moria),甚至连宙斯也受她的制约。
当印欧部落带着自己的众神攻占下新的领土时,他们通常会保留当地的神祇圣殿,并视其为易名的自然神或变形的女神,让自己的神接管当地神殿、迎娶当地女神,甚至使用本地神的名字并承担起对方的职责。这种方式使原本相对野蛮好战、拥有雷霆手段的众神逐渐温和下来,与当地的农耕文明相适应。
弗洛伊德在《摩西与一神教》( Moses and Monotheism )中问到,为什么在所有地中海东部的其他民族正诗意地理解神话时,犹太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地用具体化、“宗教”的方式解释上帝。 6 我觉得个中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在《创世记》第一章的前两节中,埃洛希姆(Elohim)把生命的要素和气息注到水面上,犹太人和神都没有意识到提荷姆(Tehom)不只是水那么简单,她其实是古巴比伦原始深渊女神提亚玛特 。埃洛希姆没能领会她诗性的存在,是他对自身和万物所有误解的开端。包罗万象的提亚玛特本是埃洛希姆的配偶,他在偶然把《圣经》扔向不听话的人类前,本该先听听妻子的意见。
有意思的是,印度和希腊在遭受印欧游牧民族致命性的打击后,女神逐渐归返并再度掌权。塞缪尔·巴特勒(Samuel Butler)认为公元前8世纪的希腊史诗《奥德赛》很可能是由女性所作的。史诗中的女巫喀耳刻(Circe)能用编织锁把人变成猪再变回来,她为英雄奥德赛揭开了一系列谜底:她的床笫、冥府、日神岛以及她的父亲。同时代的《何故奥义书》( Kena Upaniṣad )也有类似的记载。乌玛(Uma)为印欧吠陀万神殿中的三位主神阿格尼(Agni)、伐由(Vayu)和因陀罗阐释了婆罗门(brahman);即“超然内在”的奥义。在奥义书中,他们的真实面目其实是无知的。
在希腊的埃留西斯(Eleusis),德墨忒尔(Demeter)和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的古神殿影响深远,德尔斐(Delphi)女祭司的神谕同样伟大。印度崇拜的宇宙女神迦梨(kālī) 有许多不同的名称和形态,它们也逐渐衍化成了这片土地上最主要、也是最具特色的宗教。
公元前327年,亚历山大大帝进入旁遮普(Punjab),打开了贯通东西方的大门,他还征服了整个近东地区。因此,埃及、希腊和安纳托利亚等地的神秘教派得以交融互通。约公元前100年,古丝绸之路沟通了叙利亚、印度和中国,而到了公元前49年,尤利乌斯·恺撒征服了高卢。因此,基督诞生时,全世界不仅进行了商品交换,思想和信仰也早有交融。
当时整个近东地区供奉女神的圣地是以弗所(Ephesus),此地现隶属于土耳其,这位女神是阿耳忒弥斯(Artemis)。公元431年,玛利亚在这里被尊奉为圣母,享有与原始女神同样的地位。
女神从自己的时代开始,历经了数千年的风雨浮沉,如今,她又怎会无法让她的女儿们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