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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茶叶棍竖了起来。

尽管他并不迷信这种兆头,但感觉倒也不坏。神龛一旁墙上的时钟正指向五点四十分。马上就到点了。天一亮,怀揣着拘票的重案搜查一股就要冲进“小林公寓”五○八室,去抓捕那个专门强奸少女、接连玷污了八名女小学生的恶魔了。从接到报案的那天起,这张总共投入了三千多名侦查员的巨大侦查网,就只为捕捉这一条鱼。

一举拿下!

志木和正连茶叶棍带冷茶一口喝光。他是W县警本部搜查一科的重案指导官,四十八岁,今年春天才升任警视一职,坐上了这个堪称“刑警老大”的位子。不然,他现在就该跟一股的同事们一起待在公寓附近的车里蹲点守候了。独自一人待在鸦雀无声的搜查一科办公桌旁等待部下的报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着急的差事了。

五点五十分……志木的目光落到直通电话上。他其实早就紧贴在了办公桌边上,好不用哈腰就能随时一把抓起电话。必须确保抓住凶手。在没听到一股的带队班长镰田的声音之前连厕所都不能去。窗外仍很昏暗,尽管山脚已染上了淡淡的橘红色,可行动约定以日出为暗号,为时尚早。真让人焦急,地球自转怎么这么慢啊。

志木点上烟,狠狠地朝天吐着紫烟。

一名十岁少女衬衫上揪下来的贝壳纽扣,附着在纽扣上的微量颜料……花了六十二天时间,这些细微的线索才联结到这名短期大学美术讲师的身上。高野贡,二十九岁,独身。抓拍的照片已被送到志木手里。一张颓废的脸,一个人丁兴旺的富裕农家的三子,靠着家族混天撩日、衣食无忧,每天手拿一支画笔,装出一副艺术家的模样。

好日子今天到头了。

志木比对着墙上的时钟和手表。都是六点零七分。

进去了吗?抓捕的情形瞬间浮现,紧张感传遍全身,心跳比自己冲进去还快。他点上第二支烟。天亮了,窗外晨曦微明。六点十分,已经进去了吧。

他直盯着电话。赶快响啊!心里不住地祈祷。就在这时——

“指导官。”

他循声望去,只见空荡荡的科室最里面,刑事部值班室的门开了,盗窃特侦股的土仓警员露出一张娃娃脸来。他并非警局大门的值班人员,而是作为深夜报警电话的接线员留下来的。

“什么事?”志木大声喝问。

“电话!”土仓也提高了嗓门。

“转过来!”志木大声命令。

真令人咂舌,镰田那家伙,早就说好用直通电话联系的。他掐灭香烟,握着内线电话的听筒等候。铃声刚一响,他就一把抓了起来。

“我是志木。”

“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

声音并非来自镰田。

“我是中央警局的石坂。出了件麻烦事……”

原来是W县警直属的W中央警局值班长。声音非常生硬。

“出什么事了?”

志木一面惦记着手头的直通电话,一面反问。

“刚才,本部教养科的副科长梶警部前来自首了。”

什么?

“什么罪?”

“杀人。说是杀了老婆。”

鸡皮疙瘩顿时从贴在听筒上的耳根处蔓延到了整个脖子。

梶聪一郎——脸和名字顿时浮现在眼前。教官,书法家,温厚,严谨。与梶相关的信息片断顿时箭一般掠过大脑。数年前他的独子病故。比志木早一期。虽然彼此间未曾正儿八经地交谈过,但因同在本部上班,在走廊或楼梯碰面时至少也会用眼神打个招呼。

那个人居然把老婆杀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发出声音:“确定是他本人吗?”

“确定无疑。我也认得他。”

“那他是怎么说的?”

“说是掐死了受疾病折磨的老婆。”

疾病折磨?从未听说过梶的妻子有病啊。不,虽说同为县警的一员,可一心扑在刑事案上的志木和长期在警察学校做教官的梶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即使志木从未听到过一些私人方面的传言,这种事倒也并不奇怪。

“那边的刑事科长呢?”

“联系上了。正往这边赶。那……在那之前怎么办?”

对方的声音中透着困惑。

“先带到刑事科的讯问室。旁边必须跟着两个人,好好盯着。”

就算不会逃跑,也不能完全忽略跳窗的可能性。他毕竟曾有过一个病死的儿子,这次又亲手掐死了深受疾病折磨的妻子。虽然是来自首了,可其内心的凄凉却无法估量。

“也就是说,先不用逮捕?”

“等刑事科长到了,确认过尸体之后,再执行紧急逮捕程序。告诉他们,搞定之后立刻向我报告。”

“明白了。多谢。”

对方这才如释重负地挂断了电话。值班长石坂是局里的交通科长,对案子并不熟悉,大概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吧。不,一名警官杀死了妻子,任谁都会慌乱。而且,前来自首的还是一名警部,正儿八经的县警高官。媒体肯定会一片哗然。W县警也会上下震动。

志木再次感到心惊胆战。

“土仓!”

他回头一喊,娃娃脸立刻在远处答应一声,跑了过来,站在志木面前,腰挺得都有点朝后倾了。

“你读警校的时候,似乎就在梶那个班吧?”

“是的。”

“梶警部是个什么样的教官?”

“很温和。”

“温和?哪有这样的教官?”

“助教佐藤警部补对我们很严厉,梶教官则是个很温和的人,我们全班都十分钦佩。”

“那他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嗯,比方说……去参加伤亡惨重的列车事故救援时,梶教官就曾训示我们,说一定要像对待自己的父母兄弟一样来处理遗体……”

“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跟自己的印象完全一致。可是,一个温厚重礼又有人情味的人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呢?就算她受疾病折磨也不至于如此啊。难道这也是其性格决定的?尽管疑问在不断扩大,可志木心中的冲动却正在平息。

用不着权衡。若是从三个重案股负责人的角度来说,梶聪一郎的杀妻案不过是一起简单的自首案而已。凶手不但已认了罪,连身家性命也掌握在了警察手中。可是,那个大白天撬锁闯入民宅、用玩具手铐铐住留守少女实施反复强奸的恶魔却尚未归案。只要镰田还未打来电话,就只能认为高野贡仍在警察的控制之外。

志木把视线投向墙上的时钟。

六点二十八分。太迟了,天空都已经泛出蓝色了。

志木一面盯着直通电话,一面拨通了搜查一科科长小此木的宿舍电话。把梶自首的案子告诉对方后,对方竟半天没说出话来。

“知道了。部长那边由我来转告。对了,画画那家伙怎么样了?”

“还没抓到。快了吧。”

志木的回答只是自己的愿望而已。他放下电话,同时看看表。六点三十五分。他不禁把拳头砸向了桌面。

怎么回事?

苗头不对啊!这种担心像毒药一样在全身扩散开来。让他跑了?不可能。高野房间的门和所有窗户都有望远镜二十四小时监视。打镰田的手机问问?不行,按规定从日出到闯进去的这段时间必须关机。志木咂着舌,腿哆嗦着,手不禁又摸向第三支香烟。

铃声打破了寂静。直通电话——志木长出一口气,抓起听筒。

“我们上当了!”

镰田的声音敲打着鼓膜。一刹那,志木脑海中的茶叶棍消失了。

“让那小子喝了农药!我们怎么呼叫都没有动静,就破门而入,结果发现他正在厨房疼得打滚!”

他察觉到我们的布控了?

“让那家伙发现了?”

“不清楚!”

“农药种类!”

“格兰德松。”

剧毒除草剂格兰德松。志木一腔热血顿时凉了下去。

“原液?”

“好像是!旧瓶滚落在地。不知道喝了多少。”

“灌盐水催吐!给我猛灌。”

“现在正在实施!”

“催吐之后立刻送到熊野医院。听明白没有?!”

要洗胃只能去那儿。透析设备齐全,而最主要的是离公寓近。

可麻烦的是除草剂。其主要成分一旦进入体内,就会通过血液循环令内脏衰竭。即使做了洗胃或血液透析也够呛,一旦吸收的量多了就没救了。问题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喝的,又到底喝了多少的量。

浑蛋!

志木一脚踢飞垃圾筒。

高野犯下的罪行罪该万死。若是少女的父母们眼下就待在五○八室,一定会希望那家伙就那样痛苦地当场死去吧。志木也有女儿,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最近这种家伙实在是太多了。明明犯下了灭绝人性的罪行,可一旦要让他们抵罪,他们就会歇斯底里地叫嚣着什么反正也活不了了,抱着过分膨胀的自恋逃避到“死”这一安全地带。实在是难以饶恕。哪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求死!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让天下人唾弃。

“指导官,急救车到了。我们现在就去!”

“知道了。我也赶过去!”

可刚一挂断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什么事!”

“我是加贺美。”

一瞬间,思维停止了。

是顶头上司。W县警本部本部长加贺美康博。

“十万火急,你赶紧来本部长室一趟。梶警部的审讯由你来做。” yrYiFN4i6rT01GWIROK+aLUIOFLeanwl0NTdOMI32tKYz04s3YNGFT6ELiHhlR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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