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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一场大雪降临。莫晓瑜早早起床，八点钟准时到研究所门口上了大巴。她特意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口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朵，一朵，蝴蝶般不顾一切扑向车窗玻璃，轻轻一撞，碎碎地融化了。莫晓瑜看得满心怡然，似乎漫天大雪把内心的焦灼也消融掉了。这个时候，她只想安静安静，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四十分钟之后，车就到了浦山。研究所领导特意挑了一个周末，组织中层干部来这里开务虚会，顺便给大家提供一次休闲放松的机会。

车刚停好，大家纷纷下车，一个个显得很亢奋，在几公分深的雪地里搓手跺脚，蹦蹦跳跳，三人两人抢拍了一些雪景照片，随后，径直去了会场。研究所的领导们已经端坐在主席台上了，众人见状，很快找了座位坐好。

莫晓瑜一边听台上领导说话，一边取出本子写发言提纲。按照人手一册的会议通知，所有参会人员都要发言。虽已打好腹稿，莫晓瑜还是有些忐忑。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表述能力，而是精气神尚未提起来，唯恐对会议主旨理解不够，万一话说岔了如何是好？

上午的会议由秦建伟主持，研究所几位领导依次发言。莫晓瑜似听非听，感觉他们都是些台面上的套话，基本没涉及研究所的实际问题。她有些失望，倘若领导班子都持这种态度，对研究所未来的发展与建设恐怕于事无补。

午餐很丰盛，据说是秦建伟充分利用多年来在市政府工作的资源，由浦山镇政府安排接待。桌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烈。肤色黝黑、身材矮胖的向镇长充满激情地致了欢迎词之后，领导们下位到每一桌敬酒。

莫晓瑜左边是杨爱玲，右边是温娟，三个人正说说笑笑时，领导们过来了，一桌人忙起身，机械地笑着举起酒杯回应。在与领导们碰杯的过程中，莫晓瑜体味到这种场合不过是一种程式化的套路，缺乏发自内心的真诚，所有人只不过表演般意思意思罢了，远不如到乡下农家做客，自酿的米酒饭菜虽说简陋粗糙，上不得大雅之堂，然而，原汁原味，醇厚啊。

正胡思乱想时，郑光跃端着杯子过来了，与莫晓瑜轻轻碰了下杯子，说，莫主任，我敬你吧，辛苦了！喝了一口之后，郑光跃压低了声音说，以后你安心工作，有些问题会尽快解决的。莫晓瑜听得似懂非懂，她面带微笑，把杯子凑到嘴边，一口喝完了。郑光跃看了下她的杯子，点头笑笑就走开了。

下午的会议由郑光跃主持，他看着台下说，今天参会的人太多了，恐怕时间不够，我看不必人人都发言，点几个部门做代表吧。莫晓瑜有点紧张，生怕郑光跃点她。好在郑光跃跳过了她，只点了一半的部门发言。莫晓瑜如释重负。

会议中途，莫晓瑜上趟洗手间，看到戴世辉也出来了，她马上迎上去，轻轻地说，戴处，我想同你说几句话，找个安静的地方。他俩来到一间小会议室，周围人声杳然。

莫晓瑜问，你们那天找我谈话，要我来主持工作，我感觉压力很大，还有很多阻力。让廖水花调出质监办，戴处，你看可以吗？

戴世辉略一沉思，先别这样，哪天你请胡高成吃个饭，我来作陪吧。以后，你还是要尽量对他好点。

莫晓瑜有点诧异，戴世辉是郑光跃调来的，他们之间关系一直很铁，记得有次到大青山开会，在晚上的联谊会上，戴世辉任由郑光跃调侃戏耍，甚至郑光跃为逗乐逼得他脱掉了衣服，光着身子被众人围观，莫晓瑜当时真为他感到羞愧。到现在他怎么这样没原则呢？郑光跃正处在困境中啊！她摇摇头，明确表态说，是胡高成对不起郑所长，做人做得太不地道了，我就算对他客气也只是表面的。

戴世辉看了一眼莫晓瑜，嘴角挂着笑，笑得莫测高深。

莫晓瑜说，郑所长对他们不薄，为什么恩将仇报呢？我看不来这种人。戴处，我肯定会支持郑所长的，你和郑所长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曾经帮助过我，我应该还算是记情的人吧？

戴世辉说，嗯，我能够理解你，那就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多商量。

听戴世辉这样说，莫晓瑜心里轻松多了，她想，我一个女流之辈，在面临困难时，肯定需要有人撑一把的，戴世辉是多年的朋友，相信他会适时给予帮助。

晚上会务组安排联欢会。莫晓瑜看到王吉亮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便轻轻走过去，说，王所长，能否请您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想请示。王吉亮随莫晓瑜来到一个安静的过道上。莫晓瑜迫不及待地说，王所长，可否请您出面与人事处说说，把廖水花调出质监办呢？她留在这里，阻力太大，我不好工作啊。

王吉亮一听，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郑所长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我觉得这样不妥，人家会说我们的，你刚刚上来，就把人家廖水花赶走？人事处那里我是不便去说的。

莫晓瑜看王吉亮这个态度，很失望，又很尴尬，她不好继续再说，于是换了话题，同王吉亮一边说话一边回到了歌舞厅。

晚会正式开始了，秦建伟兴致勃勃，载歌载舞，场上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郑光跃也去晃了一下，用美声唱完一首高亢的《我的太阳》之后，没与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先行离开。

莫晓瑜唱了一首舒缓悠扬的歌之后，歌厅暗场放起了摇滚音乐，大家纷纷起身跳起了节奏明快的现代舞。趁着有点乱的当儿，莫晓瑜来到温娟身边，低声说，关于廖水花的去处，我已与戴世辉达成共识，但是王所长不配合，他觉得有难处，对面的办公室暂时空不出来。温娟看一眼周围，低声说，那就先看看再说吧。莫晓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莫晓瑜与中成药研制部金羽灵主任一个房间，她俩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前两年金羽灵曾经被胡高成找碴儿狠狠地整过一次，他借着外面专家的名义，对金羽灵部里出现的一些小问题无限上纲上线，搞得金羽灵几次落泪，心里很不舒坦，从此打了一个心结。

两个人洗漱完毕，坐在床头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说到胡高成，金羽灵恨恨地骂道，什么狗屁顾问狗屁专家，他也知道有今天？莫晓瑜开心地笑了，是啊，他人品不好，喜欢搞阴谋算计别人，最后总有被人戳穿识破的时候。

金羽灵说，我早就料到那老东西不是好人，一直担心你与他共事怎么相处。现在好了，摆脱他，自己做事更爽快，不是吗？

莫晓瑜认可地点了下头，又不无忧虑地摇摇头，唉，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呢，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我太了解他的脾性了。

金羽灵说着说着，慢慢入睡了，一会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莫晓瑜却久久未眠，她老是想着眼前这些扯不清楚的事情，隐隐感觉到有一种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 30/GmIl7AWHbBHmiJMAHApsHUMKMz2J9WDrTNehrHKLNRCFBX1rPTMYWztt7hN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