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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瑜彻夜难眠，马启明时长时短的呼噜声搅得她心绪杂乱，老想着王吉亮与她谈话时的情形，王吉亮的话里好像隐含着些别的成分，到底是什么呢？她揣想得不甚清晰。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莫非王吉亮排斥郑光跃这样的安排吗？
莫晓瑜的头隐隐作痛，眼看天色微明，她强迫自己尽快入睡，然而闭紧双眼也无济于事，她只好起来吃一粒安定。迷迷糊糊中，莫晓瑜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奶奶，老太太穿得很妖艳，涂着口红，咧嘴大笑，说，我都二十好几了，要尽快结婚才行。莫晓瑜有些害怕，刚准备转身逃走时，又看到前年过世的二叔迎面走来，越走近越不像他。莫晓瑜愈加害怕，身上沉沉地被什么东西压紧了似的，动弹不得，她恐惧极了，拼命地大喊几声，想叫醒身旁的马启明，坏人来了！坏人来了！快来救救我啊！却老是叫不出声来，她想把马启明拽起来，马启明没有任何动静。莫晓瑜又急又怕，这时，仿佛有人在掀她的被子，她使尽全力右手打“鬼”，左手摸马启明，挣扎了好大一会，才恍然醒来，全身大汗淋漓，胸口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上班到办公室后，对面两个人都不在。廖水花发信息说要去银行取钱，可能会迟点来。
快十点时，廖水花与胡高成一前一后来了，莫晓瑜揣想是廖水花去接的老头，怪了，不是说去北京了吗？她起身到门口与他们招呼了一声，胡老，您又回来了？
胡高成似笑非笑地说，回来了，才到家的，你过来坐坐吧。
莫晓瑜正准备过那边时，电话来了，她转身接听，是一位老同学来的，问她有没有空？约几个同学一起吃个中饭。莫晓瑜犹豫了几秒，欣然答应。她提上小包，与胡高成说了几句话，出门打车走了。
下午上班时，对面的门开着一半，莫晓瑜迅速瞟了一眼，里面坐着基础医学部已经退休了的唐新民，他原来担任过主任。奇怪，他怎么来这了？平时很少见的。胡高成与唐新民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事，近乎耳语，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莫晓瑜开门进了办公室，装作没看到一样。廖水花晃到门口左右看了一眼，马上把门关上了。
莫晓瑜觉得唐新民来这里有些蹊跷。下班回家后与马启明说起，马启明有些疲倦，也有些厌倦，不耐烦地说，你呀，天天念叨这些，累不累啊？我都被你带进沟里了。管他们的，与你有什么相干？他们又不是整你。唉，不想说这个了，累。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懒洋洋地躺着看电视。莫晓瑜见状，忙收住话题，赶快到厨房忙着做好饭菜，笑着过来哄老公吃饭，马启明自觉刚刚说话太冲，在妻子最难过的时候，多些安慰才好。饭后，他赶快抢着收拾好碗筷，拉着莫晓瑜到外面走了几圈。
第二天下午，莫晓瑜又接到四川一个老同学的电话，说出差刚刚到了青州市，希望一起聚聚。莫晓瑜马上动身，刚赶到老同学入住的宾馆，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戴世辉的电话就到了，莫主任，王所长刚刚通知，四点半有个重要会议，请你务必参加。莫晓瑜只好满怀歉意与老同学告辞，匆匆赶回了研究所。
会议就在胡高成的办公室里进行。王吉亮弯弯绕绕地对胡高成说，胡老，以后质监办的行政工作由莫晓瑜主任负责，您老做业务指导方面的顾问。莫晓瑜一听，料想胡高成肯定会暴跳如雷，果然，王吉亮话刚落音，胡高成顿时勃然大怒，两片刀眉一横，气冲冲地说，这几年我做了多少工作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什么叫行政？什么叫业务？我们一起才三个人，还分什么行政和业务的？
王吉亮与戴世辉看胡高成这般模样，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什么了。王吉亮只好让戴世辉说几句话，戴世辉轻轻咳嗽两声，轻言细语解释说，胡老，这是郑所长的意思，希望您以后继续支持工作。胡高成大声嚷道，既然是郑所长的意思，他自己怎么不来与我说呢？王吉亮堆着笑脸说，他委托我们俩来与您谈谈。
待王吉亮与戴世辉一走，胡高成怒气未消，恨恨地大声说，哼，我与郑光跃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莫晓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胡高成，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胡高成盯着莫晓瑜的眼睛问，郑所长找过你了吗？莫晓瑜迟疑了一下，轻声说，没有。胡高成依然气呼呼的，嘴里叽里咕噜地在骂些什么。莫晓瑜起身想走开，她一边走一边对胡高成说，胡老别生气了，以后还是我们在一起工作呢！胡高成看她一眼，态度缓和了点，心不在焉地说，嗯。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早上醒来时，窗户泛白，莫晓瑜眼前一亮，真好，下雪了！对于从小爱雪的她来说，本可以好好欣赏一番雪景的，然而她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出门后一路走过去，心淡淡的，她问自己，这是我吗？是我站在雪地上吗？怎么不像啊？以前面对雪景，总是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最近经历得太多，什么都变得云淡风轻了？
刚到办公室，郑光跃就来了电话，让莫晓瑜马上去他办公室。郑光跃开门见山问她昨天的事，莫晓瑜如实叙述了一遍，她特别强调胡高成最后说的那句，提醒郑光跃要防着点。郑光跃一听，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严峻了，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莫晓瑜看他那样，劝道，郑所长，别太放心上了，人在气头上说什么话都当不得真的，我估计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你一定要冷静对待啊。何况，平时你们关系那么好。至于工作上的事，既然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对研究所负责的，尽全力做好。郑光跃点点头说，好的，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感谢你勇挑重担，为我和研究所排忧解难，给你一个指标吧，你去物色个人来，争取把质监办的工作做好。
郑光跃这里刚谈完话，王吉亮又来电话让莫晓瑜过去一趟。待莫晓瑜坐定，王吉亮说，郑所长要我和戴处陪他一起与胡高成谈话，你知道为什么如此安排吗？莫晓瑜摇摇头。王吉亮说，郑所长担心胡高成又给他录音，想有两个证人。莫晓瑜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她问，胡高成不高兴吧？王吉亮笑了一下，当然了，胡高成极其不满，尽管没说什么别的，但一直满脸怒容。
王吉亮停了下，又对莫晓瑜说，郑所长让我给你压担子，要求你以后要百分之百投入到工作中来，其他的活动尽量不要参加了。莫晓瑜听得心里一阵阵发紧，她知道领导给自己加了这道紧箍咒，以后就再难得自由了，却又苦于不能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来。
回到办公室，看到对面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莫晓瑜进去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她知道这种人是得罪不起的，不希望最后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胡高成一看到莫晓瑜，就叫她去了那边，不厌其烦地大谈其谈郑光跃的种种不是，把上午与郑光跃的对话叙述了一遍。莫晓瑜在心里说，我的天啊，你竟然这样骂郑所长？他可是你的恩人呀，你曾在很多场合公开说，郑所长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郑所长，就没有我胡高成的今天。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时，宣传部的谢琳琳来了电话，说有急事找她。莫晓瑜正好趁机离开。等她再回来时，对面的门已经关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