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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下雪了。莫晓瑜早上醒来，被透过乳色纱窗的白光刺了一下眼睛，她起身披了衣服来到窗口，四周静悄悄的，平时喜欢唱歌的鸟儿，全都不知去向。对面的小树林“千树万树梨花开”。雪花飘在雪花上，在风中飞舞，在枝头微颤。
莫晓瑜看着这漫天雪花，思维一时凝滞了，平日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此刻完全融入漫天的雪空。
马启明早就走了，他在锅里给莫晓瑜留了一碗面条，加了一个鸡蛋。莫晓瑜搓搓手，感受到了一份暖意。这些年来，一直为工作忙碌，还时不时要怄气，多亏马启明善解人意，生活上悉心照顾，情绪上百般安慰，在无数个节骨眼上，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丈夫是功不可没的。莫晓瑜把面条端出来，几筷子就吃完了。她担心今天会很冷，临走时又添了一件薄毛衣，穿上厚厚的墨绿色羽绒棉袄，系了条橙色的碎花大围巾，迎着寒风出门了。
对面办公室紧闭着门，莫晓瑜懒得去惊动他们，她也关上门，坐下来打开电脑安安静静做了一会儿事。突然想到女儿准备参加英语培训的事，忙打了个电话去新东方培训学校询问相关事宜，接电话的女孩说，如果打算让孩子来我们这里学习，你最好亲自过来看看，可以根据我们的详细介绍，再具体考虑选班的事。莫晓瑜放下电话，提了小包正准备走时，胡高成推门进来了，一看莫晓瑜要出门，忙拦住她说，莫主任，你别走，到我这边来吧，一起商量商量去杭州开会的事。
莫晓瑜放下小包，不情愿地到对面办公室坐下来，听胡高成如此这般地计划盘算，看得出他处处都在替廖水花着想。原来廖水花想将父母与孩子一起带过去玩几天。莫晓瑜惊讶地问胡高成，我们这次开会都带家人去？
胡高成看着廖水花说，家人的机票都自己出，其他费用，水花你看怎么处理？
廖水花说，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胡高成想了下，说，我们开三个标准间，一家一间，都挤挤吧。
莫晓瑜说，好的，先这样吧，需要自己贴补的费用，到时候水花一起算算，我们补上去，就当是我们部门开会之后组织一次集体活动吧。
晚上莫晓瑜与马启明说起去杭州的事，马启明并不感兴趣，哎呀，你要我的命啊，那地方我都去过好几回了，真不想再去，况且，与他们那两家人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莫晓瑜说，你以为我愿意吗？是因为要参加一个工作会议，他们一再提出来，干脆三家一起搞个集体活动，我也不好拒绝啊，你怎么就不肯配合一下呢？马启明无奈，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去。不过，你要问问女儿，她乐不乐意呢？芮芮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晓瑜拨了几次女儿的电话，芮芮都不接，快十点时，芮芮打回来了，老妈，有什么急事吗？莫晓瑜将去杭州的事说了一遍，芮芮一听去杭州，倒是很开心，马上答应了，老妈，我去，一来杭州我没去过，很向往，二来我从没坐过飞机，想坐一次看看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过，我不喜欢你们那里的两个人，看着就不顺眼，实在不想与他们玩在一起。莫晓瑜松了口气，芮芮，你别担心，我们玩自己的吧，毕竟是会后才安排集体活动嘛。
天气也真是怪，头天大雪纷飞，第二天阳光灿烂。莫晓瑜将办公室窗帘拉开，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她动手写部门年终总结，开始还顺手，到后面有点磕磕巴巴的，绕不过去的事还得与胡高成商量下才行。一看对面关紧了门，里面好像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莫晓瑜不想去打扰他们，那些人到底想搞什么名堂，与我何干呢？
正这样想着时，办公室打来电话，说是郑所长有事找。莫晓瑜答应说，好的，我马上就去。
郑光跃好像早已等在那里，莫晓瑜刚一进门，他就迅速把门虚掩了。先随意问候了两句，然后话里有话地笑着说，最近几天你们那里很热闹啊！莫晓瑜笑着说，郑所长，热闹是别人的，我很安静呀！郑光跃又随意说了两句，才开始切入主题。他问，你知道最近胡高成、廖水花他们在做什么吗？莫晓瑜摇摇头。郑光跃说，他们实名举报杨爱玲，说杨爱玲用假发票。这两个人是大炮，被人当枪使，有些内幕你可能不知道，他们这次的举报其实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阴谋、相互勾结的一次活动，牵涉到几个主要部门负责人。而且，胡高成与廖水花的关系非常好，不是一般地好，我曾听人说，他们……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吧。
莫晓瑜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样啊？难怪他们最近神神叨叨的。虽然她估测胡高成与廖水花趁这次机会在报复杨爱玲，想把她从推荐的后备干部名单中拉下来，但绝没想到会像郑光跃说的是一次有预谋的活动。有这么严重吗？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郑光跃又说，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将杨爱玲告到省、市有关部门去了。莫晓瑜着急地问，郑所长，你能够帮帮杨爱玲吗？郑光跃说，那要看她的问题最后会是怎样的性质。莫晓瑜说，你尽量帮帮她吧。郑光跃若有所思，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他们这样做，最倒霉的可能是廖水花，她还年轻啊。胡高成这样的人以后还能够用吗？你们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办？
郑光跃本来是看着窗外说话的，这会儿，他把头转向莫晓瑜，莫主任，我想问问你，质监办就你们三个人，他们俩已经是这样了，天天忙于告状，哪有心思搞工作？如果胡高成一旦退了，你能否全面主持质监办的工作？
郑光跃这番话，莫晓瑜毫无思想准备，她咬着嘴皮，没有马上回答。郑光跃看莫晓瑜面露难色，用十分迫切的眼光期待着她的回答，但莫晓瑜仍然没有说话。郑光跃不安地问，难道你有难处吗？莫晓瑜这才说，嗯，郑所长，这事有些突然，胡高成的性格，您也是知道的，如果这样处理，恐怕……郑光跃知道莫晓瑜有顾虑，接过话头说，他年龄到了，年后会与一批人同时退休。你不要有顾虑，不要害怕，新来的秦书记很支持我。莫晓瑜一听，顿时感觉压力小多了，说，感谢郑所长对我的信任，愿意给我一次锻炼的机会，人有多大的舞台，就演多大的戏。既然这样，我只能说先做一段时间试试吧。如果你感觉没有别的选择，我想我会对您负责，对研究所负责的。
郑光跃脸色好多了，他郑重其事地对莫晓瑜说，我今天将有关情况同你说到这里吧，先交个底，你心里有数就是，不至于到时候感到安排太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