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廖水花很不情愿地接过稿子，看到莫晓瑜动手术一般在她密密麻麻的黑字上横一刀竖一刀的，心里直发毛。她坐在凳子上捧着稿子看来看去，半天不语。胡高成担心地看着她，不时挠挠头上稀疏的头发。莫晓瑜看他俩这样，颇感滑稽，本来想走的，又觉得不好起身，就傻坐在一旁。
胡高成终于坐不住了，对廖水花说，莫主任给你修改的地方看清楚了吗？你按照她的意思再补充修改下吧。
莫晓瑜说，水花，你先安心修改，确实需要补充一些内容，不然，会感觉太单薄了，缺乏说服力，论文特别要求论据充分。
廖水花低头看着手里的稿子，读着莫晓瑜给她批出的修改意见，一头雾水，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说，好的，我马上修改吧。
胡高成站起来对莫晓瑜说，你去忙你的吧，王所长那里我去说说，看能不能给我们解决点版面费。
莫晓瑜听罢，心里轻松多了，胡老，您出面，绝对没问题。
廖水花说，算了吧，我要评职称才写这论文的，让我自己来出版面费，别去为难领导了。她眼睛老是看着胡高成，似乎有些话不便说出来。
胡高成没有立即表态，他看着莫晓瑜，你看怎么办呢，这事？要不，给她争取报销一半？
莫晓瑜说，那又何必呢，还是争取全部报销吧。
廖水花听莫晓瑜这么说，很是开心，连连说，谢谢胡老，谢谢莫主任。
莫晓瑜回到办公室之后，胡高成便找王吉亮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胡高成回来了，他把莫晓瑜又叫到对面去，高兴地说，王所长还真不错，他说你们干脆全部报销吧。水花啊，你看你运气多好，所有问题都给你解决了，现在你自己要把稿子修改好，我们负责联系核心刊物帮你发表。
莫晓瑜说，我来联系吧，上次留了他们的电话。她马上给南方一家学术刊物打电话。对方很客气地回答了她的咨询，并同意按最优惠的价格给几个版面。
胡高成一听，脸上立刻泛出红光来，显得比廖水花本人还要高兴。他背着双手，一会儿在办公室踱步，一会儿站在廖水花身后看她改稿。莫晓瑜知道没什么事了，便退回到自己办公室去。
莫晓瑜回到办公室刚接了一个电话，廖水花就过来了，将修改后打印的稿件交给莫晓瑜，麻烦莫主任再给我修改一下吧。莫晓瑜心想，这样快？一个小时都没到，你就三下五除二地搞完交差？到底是谁的事情？她只好坐下来看稿，帮她进行第二次修改，改到下班还没改完。她收起来对廖水花说，我还是拿回家去吧，晚上加班帮你弄好。
天一擦黑，莫晓瑜顾不上去散步，拉亮了灯就开始修改这蹩脚的论文。她找出一摞杂志，翻阅了好几本书，查找一些相关数据，折腾到深夜一点才修改完毕。马启明被她的叹息声惊醒了，含混不清地说，老婆，你何苦呢，他们对你又不好，你还不要命地帮他们，笨啊！快睡吧，别弄垮了身体，那可划不来哦。
莫晓瑜听马启明这么说，心想也是，我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德行，只是不想老是计较，就当是以德报怨吧，何况，胡高成那般得势，我哪能得罪他呢？曾经有那么多人告诉过我，要千万提防着点他，我能与他拗着来吗？现在我这样宽容善待他们，想必以后他们也会对我好些的吧？
第二天上班，莫晓瑜将改好的稿子给了廖水花，胡高成马上要廖水花给联系好了的刊物寄过去，他笑吟吟地说，水花，有了这一篇，你可要接着写下一篇啊，一篇接一篇地写，以后就有办法了。
莫晓瑜如释重负，她想至少近日这两个人不会再烦自己了吧？这么卖力地帮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看你们以后怎么对我。
然而，翻脸比翻书还快。让莫晓瑜始料未及的是，仅仅隔了几天，她就被胡高成气得半死。
事情是这样的，胡高成与莫晓瑜本已商定了去药学部检查工作，头天莫晓瑜与廖水花已经约好，廖水花的车到后就给莫晓瑜电话，然而，莫晓瑜提前到了办公楼前，却一直未接到廖水花的电话。她正准备打过去时，胡高成的电话来了，一接通就是气呼呼的语气，你怎么搞的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见你来？
莫晓瑜一看时间，足足还有十几分钟，到药学部去时间绰绰有余。胡老，我早就到了，只是没等到水花的电话，你们在哪？我马上就来。她急急忙忙赶到廖水花停车的地方，钻进车里坐好之后，胡高成却黑着脸，念念叨叨地说，我们是不能迟到的，跟人家约好了，应该早一点到才行。莫晓瑜委屈地解释说，其实我真的早就到了，因为昨天与水花约好，她一到就叫我，没有她的信息，我不知道她的车到底停在哪里……何况，现在时间还早着呢。
胡高成不再说什么，一脸铁青。莫晓瑜看他那样，很是生气，心想我没错什么，你怎么能当着部下这样训人呢？一点面子都不给。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对我从来都没这样厉害过，现在究竟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廖水花的到来，你不用再为合作的事发愁了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战栗起来，猛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质监办多余的人，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整个上午，三个人都在药学部检查材料的准备情况。莫晓瑜心里气鼓鼓的，她懒得说话，一句话都不想说，始终铁青着脸，只管低头看材料。药学部张主任纳闷地问，莫主任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莫晓瑜勉强笑了下，嗯，今天肠胃有点难受呢。
一个上午过去了，回到办公室后，莫晓瑜实在忍无可忍，她板着面孔冲到对面办公室，对着胡高成大声叫道，胡老，胡顾问，你今天太不应该了！为什么那样喋喋不休地教训人呢？人与人之间是要互相尊重的，你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胡高成马上像皮球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两条刀眉一横，粗声粗气地说，我怎么了？你拖拖拉拉老是不来，我不应该批评你吗？莫晓瑜说，如果我错了，你可以批评的，但今天我哪里错了？你自己问问廖水花，是不是她昨天和我约好了的？她是秘书，不与我联系，不告诉我停车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老是往我身上撒气呢？
在胡高成的印象中，莫晓瑜对他向来都是低眉敛首的，他从未见过莫晓瑜在他面前这样动火，今天到底怎么了？胡高成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是对我有意见吧？是不是嫌我挡了你的道？你看看你，你现在什么样子了……
莫晓瑜看到眼前的胡高成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几乎扭曲得变形了，廖水花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莫晓瑜本来还想冲着胡高成再说几句的，可现在被他的样子吓住了，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天哪，太恐怖了！她真的被他吓坏了，那老脸上的一道道皱纹活像一条条蠕动的虫子，看着看着，心里作呕，身子发软……
在强大的胡高成面前，莫晓瑜终于妥协了，她像泄气的皮球，慢慢地软下来，讷讷地说，哦，胡老，对不起，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您别生气，好吗？等会，我请你们一起吃中饭。
胡高成绷着脸说，我不去，你们去吧。
莫晓瑜继续劝慰胡高成，胡老，真的对不起，是我一时之气呢。以后，我们不是还要合作吗？走吧，水花开车，找个鱼馆吃鱼去。
廖水花终于开口了，不停地劝说胡高成，胡高成看着廖水花，脸色慢慢和悦起来，跟在莫晓瑜与廖水花后面下楼，弯腰上了廖水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