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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玻璃心易碎

“如果告状有用,不如大家都去做幼儿园老师。”

次日晨跑洗漱过后,陈沐恩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和蒋图南分开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不要让家人成为最后知道的人比较好。

“妈。”陈沐恩开口。

母亲很快接话:“在呢。”刚应答完,又嘲讽起父亲来:“我说了,你别挣扎了,你就是老了,解题速度根本比不上我。”

在南洋理工大学任教的父母,都是数学专业的教授。从陈沐恩记事起,二人平日里就爱互相比较谁的计算的速度更快。从不谦让的他们,输的那个总是气鼓鼓地去洗碗。后来,陈沐恩长大了一些,就由陈沐恩担当起了洗碗的重任。直到前不久,陈沐恩离开家,父母便又继续起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游戏。

“你根本就是耍赖。说,这道题,你是不是之前做过?”父亲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沐沐打电话来了,我不理你了,快,洗碗去!”母亲似乎在推搡父亲去“面对现实”。

话题终于回到了陈沐恩身上,母亲问:“沐沐,在中国感觉怎么样呀?去了中国,也别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了,多和小蒋出去旅旅游。”

“妈,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可别骂我。”陈沐恩试探着。

“你出轨了?”母亲的想象力之丰富,陈沐恩只能投降。

“没有。”陈沐恩回答。

“那就是小蒋出轨了?”母亲顺着陈沐恩的话推理。

“这下猜对了,恭喜!”陈沐恩说。

“什么?”父亲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他也找了一个董事长的女儿?沐沐,你这‘旺夫命’有点过于明显啊!”

母亲不乐意了:“这叫什么‘旺夫命’。我觉得小蒋那孩子可比之前那个好多了。是吧,沐沐?”

陈沐恩尽可能轻松地和父母解释这件事:“嗯……找的那个女孩儿吧,倒是比之前那个眼光好点儿。爸,妈,你们知道秦氏集团吧……”

“秦氏集团的女儿?沐沐,这个咱们差距有点大,要不,算了?”母亲是正宗的理科女,粗线条神经只能让她想到“打不过就跑”的战略。

“沐沐,那你要不要回新加坡?”父亲抓住了重点:“回新加坡,老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陈沐恩哈哈地笑:“我才不呢,你们就是想我回来洗碗。现在的老板对我还挺重视的,我想在中国升个职再回新加坡。”

“好啊,争取以后做陈氏集团!”父母异口同声地说。

一家三口的笑声通过电话传递,陈沐恩再也抑制不住,匆匆说了句“要上班了”便挂断了电话。

相比父母骂骂咧咧地说都怪陈沐恩不够温柔,不够体贴才让男朋友跟着其他人跑了这种毫无来由的指责,陈沐恩更害怕父母这种无止境的理解与包容。

因为,如果是前者,陈沐恩大可以和父母大吵一架,彼此找到发泄的出口。可是,父母如意料之中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陈沐恩甚至可以想象,父母挂断电话后的叹息声。

尚在大学时,父母还能对着陈沐恩的数学专业指点一番。离开大学后,父母能够帮到她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了。隔行如隔山,数学的严谨和逻辑之美,在MCG集团的销售报表里却只能看到数字背后的投入与产出比。陈沐恩的母亲曾经多次有意无意地提到之后陈沐恩的小孩可以由他们二老来照顾,甚至讨论过由谁来主要指导小朋友的数学的问题。

父母总是想为她多做一点,再多做一点。而陈沐恩,似乎又一次搞砸了某种幸福的可能。

比起分手,令父母失望,才会让陈沐恩更为感到心酸。与传统的世俗眼光无关,也与“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无关,甚至与“女人过了多少岁就不再光鲜亮丽”无关,陈沐恩只是觉得,不希望父母再为她操心。她希望在父母眼中的陈沐恩,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是被人选择的,而不是故作坚强的。

想到这里,陈沐恩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至少,不要怀疑自己被爱的价值。

被自己的情绪带着走,本就是自我把控的不足。被他人的情绪影响,更是自讨苦吃。陈沐恩换了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走进办公室时,陈沐恩迎面撞上了林如娟。林如娟似乎是等待她已久,直接走向她:“Moon,能聊一聊吗?”

陈沐恩本想拒绝,但是,看着林如娟势在必得的架势,她索性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二十分钟之后,我要去客户公司。”

“楼下咖啡馆吧。”林如娟说着,就往前走。

陈沐恩忽然有些埋怨起高彧来,早知道要一而再再而三在楼下的咖啡馆去谈论这样一件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她绝对不抱着好奇的心态,走进那家咖啡馆。

陈沐恩回头叫了一声邹海韵:“Zoe,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公司一楼见。”

邹海韵爽朗地回答:“好的。”

与林如娟一同在电梯里,陈沐恩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林如娟的气质过于高傲,锋芒毕露的她似乎总是无所畏惧。陈沐恩站在林如娟身边,只好努力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镜子上。

“美女就是不一样,在哪里都不忘了照镜子。”林如娟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

陈沐恩一时间摸不清楚林如娟是在嘲讽还是在恭维,便干脆没有回答。

进了咖啡馆,林如娟大方地问陈沐恩:“你喝什么?我请客。”

“抹茶拿铁。”陈沐恩却之不恭。

林如娟迅速买单后,与陈沐恩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陈沐恩本就没想好要如何与林如娟开启开场白,好在,林如娟自己先开了口。

“我所认为的命运,就是前半生去‘拼命’,后半生学会‘认命’。我一直和自己说,如果一个人在最应该拼搏的年纪向困难低头了,那么她也没有权利去责怪世界不公。”林如娟的这段话像是在对陈沐恩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陈沐恩没有接话,等待着林如娟继续说。

“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不得不投入生活的前线,兼职收入全部都用来补贴家用,而我的性格是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清华大学经济学专业第一名,兼职了九份工作。清华注重体育,我就去拿长跑第一名。我拿了好多好多的第一名,然后到了职场,才发现,有些事情,早就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了。”林如娟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Moon,我这样的人生,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

陈沐恩有些疑惑。她甚至在想自己这两天是不是哪里服装搭配失误,又或是妆容忽然具有了亲和力。不然,为什么频频扮演知心大姐的角色?

看着林如娟等待的眼神,陈沐恩只好回答:“Never,你知道吗?我不关心你的私生活。”

在MCG中国公司这栋大楼里面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因为一份工作聚在了一起。陈沐恩从未想过要再MCG中国公司交朋友,更没有想过要树立敌人。她向来只为自己的成长工作,不为无谓的内耗烦恼。

林如娟忽然笑了起来:“也是。但是,无论如何,Moon,这次谢谢你帮我。”

陈沐恩更是不解,这是怎么了?林如娟向她主动示好?

“Never,我没帮你什么。”陈沐恩赶忙撇清关系。

“Cayla昨晚交了辞职信。她给我发了一串长长的微信,向我道歉了。我听同事说,你昨天下班后找了Cayla。”林如娟缓缓地说。

陈沐恩有些无奈。从林如娟的角度来看,做出是因为她的一番话才导致Cayla主动认错的猜想并没有任何逻辑漏洞。只是,她一个只想认认真真工作的人,根本就从未想过要去插手同事又或是上下级之间微妙的关系。

“Never,谢谢你今天主动来找我,不然我没有澄清这件事情的机会。”陈沐恩认真地对林如娟说:“第一,我没有主动找Cayla,我是在这间咖啡馆的洗手间碰到了一直在哭的她。如果我知道她在,我宁愿回家喝白开水我也不会进这家咖啡馆。第二,我和Cayla聊天绝对不是出于帮你或是害你又或是同情她,我和她聊一聊只是因为我根本躲不开,就像现在我躲不开你一样。第三,从头到尾,我也不过是拒绝了Cayla想转组的提议而已,很显然,这也是因为我不想惹麻烦。综上,我没有帮你,你不用谢我。”

林如娟笑:“Moon,我没有见过比你还怕被人道谢的人。”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误解。好的坏的都不行。”陈沐恩再次纠正林如娟。

“Moon,我想,也许你已经听闻了许多关于我的负面传闻。但是,我想和你说,我林如娟,不屑暗地里使绊子。因此,你不用担心我会背地里挖你的客户。之前William怎么丢掉的客户,他心里清楚得很。我拿下那些客户,是为公司挽回损失。”林如娟郑重地说。

陈沐恩笑,看着在外向她招手的邹海韵,如获大赦。

陈沐恩站了起来,对林如娟说:“Never,我是来上班的,不是来演宫廷剧的。我去客户公司了,谢谢你的抹茶拿铁。”

林如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陈沐恩说的并没有对又或者不对的差别,林如娟忽然有些开心,能够遇见一位可敬的对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沐恩从柜台拿过抹茶拿铁,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

陈沐恩没有想到的是,刚刚逃离了林如娟,在出租车上,邹海韵再次给她抛来了难题。

“Moon,万邦公司对之前William和他们谈好的毛利有异议,要求我们临时追补二十万赠品。”邹海韵说着,又补了一句:“我猜,是William现在的那家公司PL想要抢这张单子。因为,这家公司的采购部根本不理会Never,Never来抢这张单子,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陈沐恩根本不在意是谁在操纵商场战略或是掰扯江湖情谊,她只知道,东区本就业绩堪忧,再少了万邦公司这张订单,她就真的可以考虑提前打电话给Stella,求她出手把自己带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这是万邦公司刚刚提的要求,对吗?”陈沐恩问邹海韵。

邹海韵点点头:“Moon,我查过了,我们在昆山仓和沈阳仓还有赠品库存,虽然没有二十万,但是七凑八凑也有十三万左右。不如,我们对万邦公司的负责人态度好一些,求求他,说说好话,先把这张单子签下来吧。不然,下周的‘扒皮会’,Gordon对Leon肯定没有好脸色……”

陈沐恩从未质疑过邹海韵对工作认真的态度和应变能力。万邦公司的要求如此突然,邹海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查清楚仓库的库存情况,已经实属难得。

可是,MCG中国公司一共有十三个仓库,其中,邹海韵提到的昆山仓中的七万赠品,是她计划在下一个季度给金虎集团用作资源置换的。至于在沈阳仓的六万赠品,隶属于北区。想要拿到这六万赠品,就要经过北区销售总监厉海洋的批准。一想到要去动厉海洋的奶酪,陈沐恩就觉得头皮发麻。且不说凭她在MCG中国公司的资历和头衔都不足以让厉海洋看她一眼,更别提她的直属上司李直烈会为了她去向厉海洋开口。

一想到厉海洋可能会说的所有拒绝的话和睥睨的神情,陈沐恩只觉得人生果真困难重重。

“Moon,你说呢?”邹海韵见陈沐恩迟迟没有回答,主动询问了陈沐恩的意见。

“二十万赠品,我看他是疯了。”陈沐恩抛下一句话,从电脑包中拿出了电脑,连上手机的热点后,手指迅速地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

十七分钟后,陈沐恩和邹海韵到达了万邦公司的楼下。进入万邦公司的大厅之前,邹海韵再次拉住了陈沐恩,犹豫着问:“Moon,你看,我们要不要买几杯咖啡去开这个会议?我已经问清楚了,这次参加会议的有四个人。分别是万邦公司的采购部部长钱家楷和他的下属张凯斌、李文静,还有供应链部门的孙岩。他们四个人喜欢的咖啡口味我也知道,要不然,你等我几分钟,我买好马上回来。”

“供应链部门跑来凑什么热闹?”陈沐恩不解,即使知道邹海韵是好意,陈沐恩还是拒绝了邹海韵的提议:“不必了,我们是来谈生意,不是来求爷爷告奶奶。如果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不想和我们MCG合作,就算送他们一家咖啡店,都不见得有用。”

邹海韵在黄彦威手下时,常常被教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因此,去拜访每一位客户之前,她都会通过自己的人脉,迅速去打听好与会人员的喜好,在不违反公司规定的前提下,自掏腰包适时送上“伴手礼”。久而久之,她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与客户的相处方式。

邹海韵见陈沐恩如此坚决,自知不可能动摇陈沐恩的决定,心中却依旧是困惑的。万邦公司的采购部部长钱家楷素来“手黑”,陈沐恩在局势已然处处刁难的情况下,空手而去,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邹海韵只好在心里思考回到MCG中国公司后如何向李直烈交代今日的失利。

陈沐恩昂首阔步走进了大厅,邹海韵跟在后面除了祈祷再无别的想法。

在邹海韵的带领下,陈沐恩顺利找到了此次与万邦公司开会的会议室。

陈沐恩走进去,会议室却是空无一人。陈沐恩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九分钟,便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邹海韵神色紧张,凑到陈沐恩身边,小声地说:“Moon,以往William来的时候,万邦公司都会派专人来接待的。”

“接待William?”陈沐恩笑:“他们接待的不是William,他们接待的是MCG中国这张销售单子。”

邹海韵愈发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沐恩这么胸有成竹。邹海韵只能猜测,像陈沐恩这种吃穿不愁,不靠工资生活的人,自然无所畏惧。可怜她还倚靠着工资谋生活。

开会时间到,万邦公司却依然无人现身。陈沐恩抬起眉头问邹海韵:“Zoe,采购部部长钱家楷的办公室你知道是哪一间吗?”

“知道。”邹海韵回答。

“带我去。”陈沐恩站起身。

“Moon,我们再等等吧,毕竟是客户。”邹海韵越发担心,只能在心里质疑也许陈沐恩不过是数学和逻辑思维好,待人接物方面还是欠了火候。在客户的公司,本就立于不利之地的他们,怎么可以贸贸然去打搅采购部部长呢?销售这一行,等待客户是常态,陈沐恩如此沉不住气,邹海韵只能感慨这位新加坡来的高级销售经理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在中国做生意的规则。

“不用。”陈沐恩快捷地问:“左边还是右边?”

正在邹海韵迟疑之际,钱家楷带着其余三人走进了会议室:“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耽搁了。”

陈沐恩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略有些啤酒肚,精神却是极好的,不像是每日浑水摸鱼的糊涂虫。

“没事,没事,钱总您忙,我们都理解的。”邹海韵率先搭腔。

钱家楷的目光落在陈沐恩身上:“这位就是陈经理吧?真没想到,你们MCG公司新来的这位高级销售经理这么漂亮,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坐上了William的位置。”

对于女性做销售的偏见,尤其是漂亮女性,陈沐恩早已经听过了无数遍。说起来,无非就是靠美色上位毫无大脑之类的偏见之词,陈沐恩早已经司空见惯,懒得搭理。

“钱总,你好,我是陈沐恩,可以叫我Moon。”陈沐恩笑着和钱家楷打招呼,不忘对后面的三位报以问候:“凯斌、文静,初次见面你们好呀。哦对,还有供应链部门的孙岩,能见到你真是荣幸。我还第一次参加有供应链部门同事在场的签合同会议呢。”

一个开场白,陈沐恩毫不避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毫无谄媚之态。在一旁的邹海韵不禁捏了把汗。钱家楷向来对黄彦威那套夸赞之词很是受用,今天又怎么会一反常态愿意给这个宁折不弯的女人好脸色看呢?

钱家楷冷冷地说:“供应链的同事来,是因为这次的订单我们仍在考虑之中。”

“那需要让贵司好好考虑的问题,是需要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讨论呢,还是需要我的参与?”陈沐恩依旧不示弱。

钱家楷压根没有想到在会议刚开始就碰了钉子。他特意让其他同事一起晚些来,就是要让MCG这位新来的高级销售经理心慌意乱,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一副“若是没得商量,大可以不商量”的态度。

“你们MCG公司的毛利这么低,同样的钱,我在PL下订单,可以多拿二十万的量。让你们MCG多配赠二十万的赠品,已经是念在长期合作的面子上了。”钱家楷也放了狠话:“如果陈经理看不上我们万邦公司这张订单,坚持不给二十万赠品,那我们今天的会议,甚至以后的会议,不开也罢。”

邹海韵在一旁直冒冷汗,她不停地用眼神向私交较好的李文静求助,李文静却假装没有看见似的,只是低着头以避免与邹海韵的眼神碰撞。邹海韵的心中燃起怒火,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示好都白费了。

“钱总,MCG公司毛利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陈沐恩笑了笑。

“陈经理知道就好。”钱家楷对陈沐恩的回答感到很满意:“我看陈经理也是一个明白人,在商言商,毛利低就要用赠品来补足,很公平。”

“当然公平。”陈沐恩还是笑:“MCG公司毛利低是事实,可是,万邦公司这两年来的销售额堪忧,也是事实。”

“那是万邦的战略性调整。”钱家楷如同被戳中死穴。

陈沐恩气定神闲:“我不怕和您说实话,MCG中国内部老板早就不想再把我们的产品卖给万邦了。既然您也说不愿意和MCG中国做这笔生意。那我想,现在全世界还想帮着万邦公司把生意做好的就只剩下我和Zoe了。”

钱家楷呆住,晃了晃神:“PL的产品,我们万邦一样卖。”

“PL?钱总,按照您的话来说,在商言商,既然供应链的同事也在,那不如我们一起来算一笔账。是,PL的仓库离万邦总仓确实实际距离更近,可是PL的货是 2000 箱起订,您也不妨去算一算万邦公司现在的库存周期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十四周,如果您不怕压货,大可以去找PL下订单。当然,您也可以用 800箱的数量起订,但是算上物流费用,比在MCG订 800 箱,那就是贵了百分之七。这样的数字,只要您老板同意,我们MCG没有异议。”陈沐恩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钱家楷看了一眼孙岩,孙岩面露难色,只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沐恩的说法。

“您今天请孙经理来,不就是希望我们MCG能从昆山仓和沈阳仓调赠品,准备只要我们一点头,你们就开始对接MCG供应链吗?那我觉得,今天孙经理真的是辛苦了,因为,答案是,我们不会给赠品的。这种增加成本的销售方案,只会让我们的客户万邦在消费者心中觉得毫无希望,才忍痛做促销。我们MCG从不做坑客户的事情。”陈沐恩一本正经地说。

这下子,换李文静盯着邹海韵看了。邹海韵心中喜悦,却也学着李文静之前的模样,低下了头。

“钱总,MCG今年的生意增长幅度您是知道的。不瞒您说,我的KPI已经达标了,如果大家始终觉得PL才是最好的选择,又或是有更多考虑,那我和Zoe也没什么再坚持的理由了。”陈沐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钱家楷终于服软:“陈经理,一切好说,坐下来,我们慢慢聊。”

陈沐恩也就见好就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李文静连忙去把会议室的门关上,打开了投影仪。

邹海韵坐在陈沐恩身边,觉得一切就如做梦般,不过几分钟,局势就彻底被扭转了过来。

陈沐恩将笔记本电脑打开,电子合同已经放置在桌面上。邹海韵瞄了一眼,很快意识到陈沐恩在出租车上早就想好了应对的一切。

“这是年度合同,虽然相信钱总已经都看过一遍了,但是,还是希望钱总不要嫌烦,我想详细说一下这份合同的一些重点。”陈沐恩的语气也温柔起来。

钱家楷不再坚持,连连点头:“陈经理,您说。”

邹海韵本以为陈沐恩也就是走走过场,毕竟和万邦公司的年度合同基本就是全品类产品线铺开,起订量和大致起伏季度都与往年几乎没有差别。可是,陈沐恩却真的认认真真地一条一条解释背后的销售逻辑。

除此之外,陈沐恩还顺带讲述了MCG未来一年在四个区域的销售总体规划,同步给了万邦在产品侧重点方面的建议。例如,北区的消费者偏向于亲戚之间的口口相传,因此未来MCG中国会在北区购买大量本土的媒体博主进行种草,万邦的门店就可以作为承接点,与MCG进行配合收割流量。而在东区,消费者则热衷于进口的中高端产品,因此MCG中国在下个季度从美国总部引进的全新品牌L.U.就可以放在东区的门店最显眼的位置配以吸引人的折扣力度进行售卖。

听着陈沐恩对整个中国的分析和对行业的判断,钱家楷频频点头。说到兴头处,钱家楷也不吝啬地谈及了自己对于MCG的理解,夸赞了MCG在供应链和媒体投放上的高效。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邹海韵见了钱家楷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么开心。

陈沐恩和邹海韵临走时,钱家楷还特地让李文静送她们到公司门口。站在公司的门口,李文静也见风使舵地对陈沐恩笑:“陈经理真是厉害。”

陈沐恩笑:“Zoe和我提起你的时候,也是赞不绝口。说你专业,工作能力也强,沟通起来总是特别顺畅。期待之后多多合作了。”

李文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邹海韵说:“我们合作这么久了,当然是有默契的。那我先回去工作了,你们慢走啊。”

陈沐恩和邹海韵向李文静挥挥手,算是告别。

李文静走后,坐上了出租车,邹海韵才忍不住夸赞起陈沐恩来:“Moon,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今天这张单子要丢了呢!”

“我也以为,吓死我了,可算是过关了。”陈沐恩心有余悸。

“Moon,就那么十几分钟时间,你都看了些什么资料啊?能不能发给我,让我学习一下?”邹海韵好奇又兴奋。

“我重新确定了一下万邦公司的组织架构,就是你之前发给我的那一大堆资料里面的。”陈沐恩靠在车座椅上,拿起包里的保温瓶喝了口水:“就那么点时间,我也只能确定一下钱家楷的老板是谁了。”

邹海韵回想了一下:“钱家楷的老板……我记得好像是个印度人,对数字要求挺高的。”

“Rajesh Koot人力资源部门appali,刚外聘来万邦也就四个月吧。MCG是万邦长年的供应商,突然丢掉我们这个客户,钱家楷是不可能向他的老板说是临时要求我们给二十万赠品,被我们拒绝这个要求才导致的。所以说,我们是占了一个注重投入产出比的老板的便宜,这才勉强过关。”陈沐恩向邹海韵解释:“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Rajesh的演讲,演讲的题目是《低成本不是最好的成本选择,合适的成本才是》。”

邹海韵睁大了眼睛:“Moon,我发现我真的小瞧你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陈沐恩笑:“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Rajesh的演讲视频是蒋图南发给她的,起因是蒋图南不知道如何向陈沐恩解释自己的印度客户的口音,便发来了Rajesh的演讲视频。当时,蒋图南还可怜巴巴地说:“沐恩,你快来解救我吧,我在你公司楼下快站成雕塑了,你怎么还没有开完会啊。”

陈沐恩的会议开完了,蒋图南却再也不会在她的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了。也好,陈沐恩也再不用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往楼下跑了。她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那你是怎么知道PL的成本的?还能算出百分之七这么厉害!”邹海韵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好好学习。

“真想知道?”陈沐恩看着邹海韵。

邹海韵用力地点头:“真想知道,Moon,你教教我吧。”

“我胡说的。”陈沐恩调皮地笑:“PL的成本我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你认为这是在电脑上按下搜索键就能看到的数字?又或是,William跑来把底牌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那为什么孙岩都认可你的说法?他可是万邦公司的老员工!”邹海韵吃惊地说。

“那么短的时间,哪有人能算出来嘛。”陈沐恩轻松地笑:“其实也不难对比,PL和MCG是直接竞争对手,双方的毛利素来是PL占据上风,但是PL的起订量较高,原因也是供应链势能有限。孙岩是供应链部门的人,用什么样的价格买产品他可不在意,他在意的不过是供应链的对接方能力如何,库存会不会压太多影响后续流通。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只会点点头。因为,在他心里,如果采购部决定和PL合作,意味着未来他的工作量是翻倍的。工资不变,频频加班,这种事情,你愿意做吗?”

邹海韵恍然大悟:“所以,你的重点根本不在‘百分之七’,而是供应链的心态。”

“话说回来,百分之七也不是瞎说的。其实很好算,你用MCG的两千箱起订量和八百箱起订量的价格做个对比,乘上 1.08 就差不多这个数字了。”陈沐恩对邹海韵没有任何隐瞒。

“喔……那 1.08 是什么?在哪里可以看到这个数据?是什么特有的算法公式吗?”邹海韵做销售这么久以来,像陈沐恩这种壮着胆子“拍数”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

“1.08?1 月 8 日呀,我的生日呀哈哈哈哈。是我的幸运数字!”陈沐恩彻底放松下来。

邹海韵傻了眼。但是,仔细想想,MCG和PL之间的差距估计也就是 8 个百分点,陈沐恩这样推测,并非真的随心所欲。

邹海韵心中窃喜,能够在工作中遇见一个有本事又不藏着掖着的上司,让她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 l+D2MURwWPQGVJsjVs0f29LPMoekgJG8dctT/EDz4RprjTppV7TeRuruc2gY9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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