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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非常遗憾，所以，这个方案什么时候可以交？”
次日，陈沐恩到达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发送了当日的“日报”。
与昨天一样，邮件内容的首要位置还是留给了厉海洋。厉海洋就像一个怄气的小孩，不肯做出丝毫妥协。至于东区，得益于赵石的三次“特殊关照”，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了撤柜的流程。
陈沐恩喝了一口早上买的黑咖啡，正准备处理其他邮件，就接到了高彧的电话。
“一大早就来检查工作？”陈沐恩笑。
“是来提醒你的。”高彧温和地说：“在清晨工作开始前的一小时，不要去理会其他工作，把时间用在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工作或者需要思考的问题上。查看邮件这件事不要安排在一大清早，而是要延后到外出的车上或是下午工作效率低的时间段。同时，提前一天整理好第二天需要完成的工作清单，只需要在清晨确认一下即可。”
“嗯，高总您还有什么指教？”陈沐恩饶有兴致地听着。
“回复邮件的速度等于别人对你的评价。当回复邮件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时，最好先发送一封言简意赅的邮件告知对方。当需要整理思路时，要敢于搁置一晚再回复邮件。”高彧居然细致到提示陈沐恩如何处理邮件。
陈沐恩放松地反问：“我昨晚那封邮件，是为了向你汇报进度，不是来展示我的辛苦的。”
“纠正一下，不是昨晚，是凌晨三点。”高彧强调：“Moon，你这段时间熬夜熬得太多了。”
“昨天倒不是因公事熬夜，我和朋友喝酒，喝得晚了些。”陈沐恩站起身，小声回答，离开了工位。
高彧有些不满：“怎么突然去喝酒？女孩子不要自己喝酒。”
陈沐恩被逗笑：“好啊，那等你回来一起喝。”
“厉海洋那边，你做什么我都支持。”高彧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话。
陈沐恩会意，在撤柜项目面前，没人可以一意孤行成为高彧的绊脚石。
“还有Monica那边，我……”高彧主动提起了莫维仪。
“你喝酒了？”陈沐恩反问。
“没有啊。”高彧不明所以。
“既然没有喝酒，既然还清醒，那你就不应该过问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Gordon，我为这家公司打工，你并不亏欠我什么。”陈沐恩对高彧说：“你知道我最喜欢MCG中国的一点是什么吗？在这里，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上班，而不是借着上班的名义谈恋爱。因此，我也不会让Monica影响到我。同样，我认为你也不该被她影响。不然，就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了。”
“我没有被她影响。”高彧没有把后面那句“我是被你影响了”说出来。
“那就好。做那个我一直崇拜的学长就好了，不用担心我。我可是陈沐恩。”陈沐恩眉开眼笑。
因为高彧的一通电话，陈沐恩的心情霎时间变得极好。她是如此享受工作。高彧曾说过“一旦我们不再等待偶尔会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之时，一旦我们可以设法使一切令人愉悦的感觉立即产生、不断重复出现之时，我们便成为现代人”，这样的一句话，放在这个时刻，令陈沐恩感触颇深。
成年人的世界，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童话。她不认为自己对于高彧来说有什么特别，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幸运儿，她只想做好自己，承担那一份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接下来的一周，陈沐恩都把自己完全贡献给了艾森百货的撤柜项目。好在自己团队的几位小朋友还算靠谱，在邹海韵的带领下，Jerry、Roger和Vivian也全力以赴，一家家门店核查撤柜进度。陈沐恩发自内心感谢这几位伙伴，同舟共济又同仇敌忾，这和人的本性有关，非后天的压榨决定的。在陈沐恩看来，这是难得的福气。
而在这一周里，唯一值得提及的，不过是陈沐恩的铁面态度。
“如果各位有任何工作能力上的困扰，请按照公司要求，提前一个月以邮件方式提出辞职申请，并做好相应交接。感谢。”这一句被陈沐恩写在回复给厉海洋邮件里的话，成为了MCG中国公司当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句子。
没有人敢这样和厉海洋说话。可是，也没有人来指责陈沐恩不该这么说话。
都是成年人，哪里有那么多“该”或者“不该”。不管是对于高彧来说还是对于曾雨柔来说，他们在意的都只是项目的进展。从目前情况来看，东区的撤柜推进的极为顺畅，南区和西区也没有什么纰漏，如果北区强行拖慢了整个项目的进度，那么，厉海洋面临的只有卷铺盖走人的结果。
在公司这种利益集团里，仅仅是“有用”不足以站稳脚跟，除此之外，还应该“听话”。
等到高彧回来的那一天，撤柜项目已经如预期进行了百分之三十。得益于陈沐恩的“战果”颇丰，高彧在美国总部的电话会议里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近十天没见，二人在会议室里见面，依旧是上下级的关系。高彧对陈沐恩的撤柜方案只字不提，只将会议的重心放在了收购少女日记品牌上。陈沐恩对高彧能在诸多事情缠身并且不在中国的情况下还能谈妥收购案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在陈沐恩的眼里，不管多么困难的事情，高彧总能做到。但是，这也不意味着陈沐恩可以直接忽略高彧为此付出的努力。
毕竟，那一封被高彧“指点”的在凌晨三点发出的邮件，是得到了高彧本人在两分钟之内的回应的。
会议结束，陈沐恩与林如娟并肩走出会议室。陈沐恩看着林如娟极深的黑眼圈，忍不住询问她：“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林如娟的声音有些虚弱：“确实不太舒服。”
陈沐恩好心提醒：“要不然休个病假，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答应了Leon一定帮他做完这四个月。今天又有了和少女日记的收购案，只怕有得忙了。哪敢休息呢。”林如娟耸耸肩，勉强地笑了笑。
陈沐恩心一沉：“Never，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愿意协助你。是协助，我不是为了抢你的工作。”
林如娟不在意地笑：“没事的。”
陈沐恩只好不再多说，和林如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位置，继续工作。
也许是被林如娟那苍白的面容警醒，陈沐恩要求Jerry、Vivian、Roger和邹海韵今天必须七点下班，回去好好睡觉。一开始，邹海韵还表示时间紧，任务重，根本不敢懈怠。直到陈沐恩做出表率，自己将电脑锁在桌上，只拿着一个小包离开办公室后，他们才不得已主动下班。
陈沐恩在楼下绕了几圈，确认Jerry、Vivian、Roger和邹海韵都离开办公室后，又拿出了自己的员工卡，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继续工作了几个小时，陈沐恩再抬起头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稍加收拾了一下，陈沐恩伸了个懒腰，晃动了一下脖子。看着公司落地窗映照的自己，陈沐恩不禁苦笑了一下：“我怎么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
陈沐恩站起身，将办公室里的灯关掉后，站在电梯间里等待电梯。
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陈沐恩惊讶地发现有一个男人夹着公文包站在里面。
那个男人穿着昂贵的西装，大大的名牌符号令陈沐恩难以忽视。即使是深夜，他的发蜡依旧不减功效。一身酒味的他对陈沐恩露出笑容：“Moon，你也在加班啊。”
“嗨，Alex。”陈沐恩只好走进电梯，配合着打了个招呼。
这位Alex，是市场部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三十九岁的年纪，在市场总监的位置上不知道调戏了多少初入职场的小姑娘。可是，由于他本人非常强的互联网人脉，帮助MCG中国公司打通了线上线下的营销模式，在公司也无人撼动他的位置。说到底，私人生活，只要不影响到工作，那就大可以用一句“你情我愿”作为总结。
“Moon，你加班到这么晚，你男朋友没来接你？”Alex笑眯眯地说，他浑身酒气，脸颊也通红。陈沐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办公室里一身酒气。
陈沐恩勉强地回答：“工作比较忙。”
陈沐恩本以为随意应答一下就好，谁知道Alex居然直接靠近了陈沐恩：“Moon，我听说你早就恢复单身了。我关注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难闻的酒味包围了陈沐恩。陈沐恩往后退了一步：“Alex，这是电梯里，有监控。”
“监控？监控又能怎样？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反而会激发我的挑战欲。”Alex说着就凑上去要亲吻陈沐恩。
陈沐恩用力推开Alex，恰好电梯门在此时打开了，陈沐恩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踩着高跟鞋跑了许久，到达小区后，陈沐恩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陈沐恩万万没想到，在MCG中国公司里面，居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要么是Alex太过张狂，要么是监督措施不够到位。
陈沐恩脱下高跟鞋，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凌晨一点多，小区里没有人员走动。巡逻的保安看到陈沐恩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连忙走过来询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刚刚跑了会儿，觉得有些累，所以休息一会儿。”陈沐恩挤出笑容。
保安憨厚地说：“那您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大晚上的，别着凉了。”
陈沐恩笑：“谢谢。”
走回家所在的漏洞的电梯间，陈沐恩忽然感到恐惧。她的脑海里满是Alex那张油腻的脸。微微颤抖地摁下了电梯按键，一直到回到家里，陈沐恩还觉得有些恍惚。
她洗了个澡，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牛奶，披上外套，坐在了窗台的飘窗上，看着这座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一刻，她产生了回新加坡的念头。
陈沐恩觉得很好笑，在那么大的工作量面前，她没有退缩。在和厉海洋针锋相对的时候，她也没想过离开。唯独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一个发生了意外的夜晚，回新加坡的念头反复在她脑海里浮现。
并不是回到新加坡就可以完全避免这种本就不可以掌控的意外，而是，只要回到新加坡，她能有个地方哭。那个地方，叫作家。
手机铃声是在这一刻响起的。
打来电话的人，是蒋图南。
陈沐恩犹豫了一下，接听了电话。
“沐恩，我好想你。”蒋图南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喝酒了？”陈沐恩警觉。她忽然想到了高彧的话“女孩子不要总喝酒”。
“沐恩，我错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还是好爱你啊，我真的好爱你啊。”蒋图南的声音沙哑着，嘶吼着。
陈沐恩无法判断蒋图南正在哪里，她多少有些担心蒋图南的安全：“你赶快回家吧。”
“沐恩，你也回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回我们的家。”蒋图南哭得像个孩子：“沐恩，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好不好？”
陈沐恩紧握着手机，缓缓将手机放在了身旁，开启了外放音。
蒋图南在电话那头呜呜地哭着，陈沐恩则安静地在电话的另一头流泪。
和蒋图南分手的这段时间，陈沐恩从来都没有哭过。她只是日复一日地不自觉会响起曾经有个男人，为了证明对自己的爱，在公司的对面放了十七个热气球。在热气球上写着“永远爱你”的那个人声称自己是在效仿古人。“窈窕淑女，君子送球”这种玩笑话说出来时，是那么令人动容。
而就在这个夜晚，在她发现自己脆弱和不舍的夜晚，她和陪伴了自己几年的那个人一起跨越山海一起掉眼泪。就像是一场久违的告别宴，他们共同宣泄，共同发现，其实真的回不去。
陈沐恩无从得知蒋图南到底遭遇了什么，才给自己打了这么一通电话。陈沐恩甚至有些庆幸，还好此时的他们无法见面，不然，陈沐恩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回到新加坡，和蒋图南继续在一起？这个听起来可能和美好最相近的生活方式，其实早就在真实世界里暗淡无光。
“蒋图南，你已经结婚了。”陈沐恩默默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冷静地说。
蒋图南也怔住：“可是，我不快乐。”
“蒋图南，你付出的代价，本来就是快乐，不是吗？”陈沐恩的眼泪又无声地落下来：“或者准确一点来说，你付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快乐。”
“沐恩……”蒋图南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碰见了什么事情，可是，不管你碰到什么事情，回头看都是不对的。”陈沐恩要求自己务必保持理性和客观，不能做“第三者的第三者”。
蒋图南不是没有任何责任感的人，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你……最近好吗？”
“不太好。”陈沐恩没有抛出一个虚假的答案，刚刚被Alex那样不礼貌的对待，她真的不太可能好。
“对不起……”蒋图南还是道歉。
“但是，我的‘不太好’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陈沐恩补充道，她的眼泪还是掉：“我确实会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在最好的年纪离开你？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放不下的，这世界上到底有哪条路有这么难走？让我把未来所有可以和你一起的春天和秋天都错过。那天去北京，我想的是，即使放下一切很难，可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一切，不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和奋斗去得到，除了你，除了那个我想过要一直在一起的你。可是，现在我有答案了。蒋图南，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所有分开的恋人都用这个理由。我想，我们之间，也可以这么总结。”
蒋图南的呜咽声再次传来：“沐恩，你以后会快乐吗？”
“我会。我一定会。”陈沐恩肯定地说：“蒋图南，你也加油。”
“好。”蒋图南的声音在这一个后停住。
他们没再说话，也没有人挂断电话。陈沐恩的那杯热牛奶的温度逐渐趋近于冰冷，她靠着窗台，久久地睁着眼睛，任由眼泪掉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因为没有电而自动关机，陈沐恩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叫醒陈沐恩的，是高彧。
高彧急切地摇醒陈沐恩：“Moon，你怎么了？”
陈沐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Gordon，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彧气急了：“陈沐恩，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吓死了！”
“啊？”陈沐恩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电话不接，讯息不回，要不是我知道你家在哪里，我都要报警了！”素来文质彬彬的高彧在此时根本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
陈沐恩有些迷迷糊糊，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只好乖乖认错：“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
高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指了指陈沐恩的床：“要睡觉就去床上睡，跑到窗台来，绝对感冒。”
陈沐恩笑：“我没那么脆弱。”
“为什么不能和我承认你也可以是一个脆弱的人呢？”高彧盯着陈沐恩。
“因为，对我来说，我最不希望你对我感到失望。”陈沐恩挤出笑容：“不要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亮给对你最有期待的人，对吧。”
“不对。”高彧否定陈沐恩的说法：“真实就好了，我不需要一个啦啦队队长，天天在我面前元气满满。”
陈沐恩点点头：“好的，老板。”
高彧叹了口气：“还要睡吗？”
“不睡了，下午还有会议呢。”陈沐恩站起身来。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会议已经开始了。我让Leon去帮你参加了。”高彧将飘窗上那杯冷掉的牛奶拿了起来：“洗漱好后，出来吃点东西，我在客厅等你。”
看着高彧走出房间，陈沐恩走到镜子前，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是一晚没有休息好，我怎么状态差成这样！”
镜子里的陈沐恩，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很显然是哭过。整张脸毫无生气，怪不得高彧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惊慌成那样。
陈沐恩无奈地摇了摇头，换好衣服后，认认真真地洗了个脸，又擦了乳和霜，这才走出了房间。
高彧恰好提着食物走进来，他将门关好，把食物放在餐桌上，对陈沐恩说：“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吃点东西。还好在你手边的是牛奶不是酒。”
陈沐恩走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家门的密码？”
“随便试出来的。”高彧将粥装进碗里，帮陈沐恩把调羹洗了洗，递给陈沐恩：“我之前好像提醒过你，女孩子设置门锁密码一定要格外注意，不要随便设置一个能让其他人猜到的密码。”
“我的密码也没能很随时试出来吧……”陈沐恩心虚地说。
“和我家门锁密码一样，真的不难猜。”高彧不留情面地对陈沐恩说，同时耐心地帮陈沐恩剥水煮鸡蛋。
“我这不是图方便嘛。”陈沐恩笑，喝了一口粥。
高彧将剥好的鸡蛋放在陈沐恩面前：“说说吧，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接到蒋图南电话了。”陈沐恩喝了一口粥。
“他和你说什么？”高彧问。
陈沐恩想了想：“具体的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他哭我也哭。现在想想，真像是不懂事的小学生。”
“他要离婚，回来找你吗？”高彧竟然有些紧张。
陈沐恩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没聊那么深入。”
“如果他这么说，你会答应他吗？”高彧问。
陈沐恩抬起头看高彧：“Gordon，你怎么了，你可从来不问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性问题。”
“我担心你离开MCG中国而已。”高彧回答。
陈沐恩笑：“我确实动了离开MCG中国的念头，但是，不是因为蒋图南。昨天，我坐在窗台想，为什么我要留在中国，为什么我要离开家人，离开新加坡，为什么我要让自己这么累。我没有找到答案。”
“你现在就要走吗？”高彧问。
“现在？当然不会。你还在这里，我不会走。”陈沐恩真诚地说。
高彧笑：“人生很短，不要老是坚持一件错的事情。还有一句话叫作，别忘了路的尽头还是路。”
陈沐恩被逗笑：“哪有对的路和错的路，只有我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路。”
“所以，你是因为蒋图南，所以让自己突然这么狼狈吗？”高彧皱了皱眉：“Moon，当你觉得无助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找你？”陈沐恩疑惑。
“对，我……离你很近。”高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小区离得很近。”
陈沐恩笑：“好，下次我会记得。”
“所以，你确实是因为蒋图南？”高彧依旧追问。
陈沐恩想了想：“不是。只是我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而已。Gordon，你知道Alex吗？”
“知道。”高彧忽然紧张起来：“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陈沐恩点头：“他喝了些酒，不过还好，只在电梯间里，电梯门恰好开了，我就赶忙回家了。”
“电梯里是有摄像头的。”高彧立刻说：“我陪你去找人力资源部门。”
“昨天晚上，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们现在的撤柜项目比较好。”陈沐恩反而宽慰起高彧来。
高彧则有些愤愤不平：“你不需要为了这个项目，忍下委屈。”
“我没为了这个项目，我是为了你。”陈沐恩笑：“再说了，我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高彧想了想：“好，那我来处理吧。之后，只要我不出差，我们一起下班吧。”
陈沐恩哈哈大笑：“Gordon,这只是一次意外。”
“你自己一个人在中国，无亲无故，我是你的学长，又是你的领导，我对你多照顾些，是应该的。”高彧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陈沐恩笑：“Gordon，你这样，只会让Monica更加讨厌我。也可能不仅仅是Monica，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倾慕你的女人正在背后扎我的小人呢。”
“Moon，你想过，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高彧认真地问。
陈沐恩愣了一秒，随即回答：“那你呢，你有想过，去开始一段认认真真的感情吗？”
不等高彧回答，陈沐恩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意思：“‘在一起’这件事，并不是为了休息日能够有个人互相陪伴一起去游玩，而是说即使是在无法面对面见到对方的时候，依然能够成为彼此的力量。就像是在非常辛苦的时候，只要能想到对方的脸，就能够重新拥有斗志。这样的‘在一起’，才勉强说得上是彼此丰盈人生的人。我想要的‘在一起’可能要求过于高了，没办法玩玩而已。”
高彧与陈沐恩之间的窗户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戳开。他们四目相对，安静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过了几秒后，高彧选择了撤退。他笑着说：“对于你们女生来说，可能爱情的本质是解决你们的不安全感。我想，我不一定准备好了。”
陈沐恩并不在意，高彧的选择是意料之中。她有些不满自己的失态，只好怪罪到自己昨晚没有休息好上。
“没有自己的人，存在感才会仰赖于别人的回应。”陈沐恩决定扳回一成：“反正对于我来说，面对负面情绪或者是遇到了对我而言天大的事儿，我会跟自己说‘给你一个晚上或者两个晚上，你必须把这件事儿过去’。现在，慢慢地，我逐渐学会拥抱情绪了。情绪这个词作为一个转瞬即逝的状态，我越来越能坦然接受它。所以，我想，我能够接受所有的稍纵即逝。”
“嗯，然后再把自己关在家里，坐在飘窗上睡着。”高彧催促陈沐恩：“快喝粥，都要凉了。”
陈沐恩只好停止女性“独立宣言”的感想，乖乖低下头喝粥。
高彧安静地看着陈沐恩，有那么一两分钟的后悔。他并不确定自己刚刚的那种回应，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和陈沐恩之间的可能性。
陈沐恩是很好的，可是，在这个当下，聊感情，高彧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他不知道陈沐恩有没有想清楚，而更关键的是，他确实无法承担失去陈沐恩的风险。在公在私，高彧必须承认，他开始害怕“拥有就是失去的开始”。
高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Never晕倒了？”高彧惊讶地说。
陈沐恩拿着鸡蛋愣住了：“怎么了？”
高彧还在接听电话，回应了几声后，高彧对电话那头的人说：“Leon，听闻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非常遗憾。所以，这个方案什么时候可以交？”
陈沐恩呆住，她差一点忘了，高彧不仅仅是学长，还是MCG中国的销售总经理。
陈沐恩将鸡蛋放回盘子里，用纸巾擦了擦手，苦笑了一下。
而这一切，高彧并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