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你?你回来了?”
听到陈鸣的哀嚎,陈三狗呆了一下,随后激动地狂叫起来:
“快走,你快走!这乌岭寨不能呆着,你得赶紧走啊!”
“爹,你别激动,你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既然回来了,一定把你和妈的病治好。”
只当是老爹糊涂了,陈鸣摇晃着父亲的手,开口安慰。
而一旁的王翠兰则抽泣一声,黯然道:
“儿子,你爹不是在跟你胡说……咱们家,得罪人了。”
“是镇上的什么二爷,对吗?”
扭头看向母亲,陈鸣的眉头不觉皱在了一起。
自己连回都没回来,就被什么二爷莫名其妙的盯上了。
这事儿,有蹊跷。
“对,就是那个裴二爷,他,他指名道姓要弄死你,就,就因为你的名字犯了他儿子的忌讳,他儿子在路上打狗被人碾死了,他非说是你这名字碍了他儿子的命,他要找你偿命……”
王翠兰点头开口,一脸伤心道:
“为了这事儿,他还带着人打上了门,要你改名字,你爹不同意,他们就烧了咱家的葡萄园,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还债,现在……家里是啥都没有了,你回来了,他肯定还会上门闹事儿的。”
“啥?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就这么平白无故欺负人?”
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陈鸣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杀气。
他之前还好奇,自己走之前,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没有惨到这步田地。
自己老爹承包葡萄园,每年也有几万块钱的收入,外公外婆还有母亲妹妹都各有各的营生。
尤其是妹妹陈熙,更是从小就聪明,想来考个大学绝对没问题。
想不到,竟然摊上了这种事儿。
“王法?这乌岭镇,他们裴家就是王法,姓陈的,你要是怂了就赶紧滚蛋,别连累我们。”
回应陈鸣的,是端着汤药进来的陈熙。
只见陈熙顶着被烟熏火燎的脸,冷漠的进屋,来到陈老爹的床前,熟练地替换了艾草后,扶着老爹将一碗汤药小心喂下。
同时不忘对着一旁不住咳漱的老娘王翠兰说道:
“娘,别在这儿站着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等明天三舅他们一来,我就跟着他们去大春家,彩礼钱,够给你上县城做手术了。”
“大春家?你去大春家干什么?什么彩礼?”
被陈熙的冷言冷语怼得无地自容,陈鸣听到妹妹话里的酸楚,不觉一愣。
他知道大春,是村里的一个傻子。
听陈熙的意思,难不成她要嫁给那个傻子不成?
“什么彩礼?当然是我嫁过去的彩礼了!大春爹现在可不一样了,有三舅这个好狗腿子,已经当了好些年的村霸了,咱们村的事儿,人家说了算,懂吗?”
陈熙麻木地一笑,一边儿喂药,一边儿用诉说别人家事情的语气自嘲道:
“人家看得上我这个穷鬼,答应用二十万把我买过去给人家家传宗接代,有了这二十万,妈不就能做手术了?爹妈两个,我总得让一个人活着不成?”
说到最后,陈熙木讷地一笑,指着后院的方向说道:
“对了,爹还给你找了个傻媳妇儿呢,是在山里捡来的,养了些日子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带着她一起走啊?”
“你……你都在说啥啊。”
从没有想过机灵乖巧的妹妹,有一天会用这种和陌生人说话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陈鸣愣在原地,喃喃开口。
从进门到现在,一个个坏消息如同潮水般涌来。
让陈鸣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家里的事情是这么陌生,这么疏远。
他不知道,这七年来,父亲母亲和妹妹,是怎么一步一步沦落到这步田地的。
以至于都已经被生活摧残的麻木了!
“我说啥?我说的都是正事儿!陈鸣,你现在给我滚蛋,明白吗?我陈熙最不想看见你的人,就是你!”
一把将父亲喝完的药碗摔在地上,陈熙飞快开口,同时蹲下身来,将药碗捡起,心疼的擦了擦。
这已经是家里仅存的几个碗了。
陈熙知道,自己再不嫁给大春那个傻子,家里就要断炊了。
至少,明天电工就会上门断电。
“熙熙,你不用嫁人,爹和娘也不会死,因为我回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陈鸣摇摇头,打开背包,将两沓钞票拿了出来:
“这是我这次带回来的退伍款,正好二十万,先给爹妈治病,现在我就领着你去退婚!”
“你,你说的是真的?”
看到两沓钞票出现在眼前,陈熙目光一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接过去,却被一旁的母亲拦住:
“阿鸣,这钱,正道儿来的?”
“正道来的,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陈鸣苦笑,将钱塞给母亲,随后说道:
“不过,也就这么多了,当然了,还有一笔一百万的存款,我得去镇上找人要去。”
“不少了,不少了……”
王翠兰点点头,激动地拿过钱,扭头看向陈熙道:
“闺女,有了这钱,你……你就回去上学,好不?”
“恩,我,我一定好好的回去上学。”
陈熙点头笑笑,撇了陈鸣一眼,温声道:
“妈,那你先回去躺下休息吧,我带着我哥去看看那个女人。”
“好,对你哥好点儿,别气了,都是一家人。”
王翠兰笑着点头,又咳漱了几声,才转身离去。
而此时,陈老爹已经躺下睡着了。
“爹一喝药就睡下了,你刚刚让他太激动了。”
陈熙送走王翠兰,回到房里,看了陈鸣一眼,苦笑道:
“你不去看看你的新媳妇儿吗?”
“妹子,这些年是我不对,让你跟爹娘受苦了,明天我就去坟上,祭奠一下外公外婆。”
陈鸣惭愧开口,为了这个家,妹妹甚至要把自己给卖了换钱,给老娘治病。
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哥,有些事儿,我终于能跟别人说了。”
陈熙闻言,带着陈鸣走出房门,来到连接后院的甬道后,停下了脚步。
“你说,心里有啥事,都跟哥说。”陈鸣笑道。
“咱妈,可能得了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