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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餐风露宿于森林宫殿

夫人安顿好受伤的骑士,让他尽可能舒适后,转身面对另外这两人温和地说:“好了,大人们,是时候用晚餐了,食物都在这儿。”说这话时,她友善地同时看着这两人,但眼神中没有丝毫放纵,仿佛是豪宅中的夫人面对尊贵客人一般。于是二人都满心欢喜,非常愿意陪在夫人身边,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大快朵颐。太阳骑士一开始还是有点情绪,不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说道:“要是有个隐士或者圣人过来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把沃尔特托付给他,然后我们就能回到太阳大道,等适当的时候再派个轿子把他从容不迫地接回来。”

“是啊,”夫人说道,“说不定真会这样,有可能真会发生。最好是在夜幕降临前就有人来。”

拉尔夫看到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右手食指勾住左手两根手指,并用大拇指与食指相碰,这样就在左手手指外形成了一个圆环。随后,她低声念着什么,但拉尔夫也没太注意,尽管他一直在跟着夫人移动。至于太阳骑士,他一直低头看着草地在思考事情,丝毫没注意到他们。不过此刻他开口问道:“你说沃尔特现在怎么样了?他能活下来吗?”“能,”她说,“或许能跟你们俩中的一个活得一样久。”骑士狠狠地看着拉尔夫,但没有说话,拉尔夫则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因为他的眼睛忙着将夫人吞没。

他们停留了片刻,这期间的话题多半是夫人挑起的。她先是询问拉尔夫关于他的家乡爱普觅斯以及兄长和家族情况,拉尔夫都开诚布公一一告知,毫无隐瞒,而她的声音渐渐让拉尔夫的灵魂都着了迷。能有如此美丽之人陪他聊聊简单熟悉的过往,眼神亲切单纯地看着自己,这让拉尔夫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夫人时不时会起身去看看伤者的情况,然后回来(因为他们坐的地方离那儿有点距离),告诉他们其恢复得如何。太阳骑士仍然没太注意他们,他再一次被阴郁笼罩着。

这期间太阳渐渐下山,静静流淌于天空之下的湖泊仿佛是一条光之被,着以金属般色调,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最后,夫人朝着拉尔夫的方向,身子前倾,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坐在夫人对面,背对着湖泊),说道:“骑士大人,骑士大人,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真心相信。”他扭过头看去,似乎是机缘巧合,他的面颊触碰到了夫人伸过来指向远方的手,她缓缓抽回自己的纤手,对拉尔夫而言这次肌肤之亲正如同脸庞被夏日百合拂过一般甜蜜。

“不过,看!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她大声说道。他定睛一看,是艘小船划着水正向他们靠近。太阳骑士听了夫人的话也回过神来,立刻站起来,望向新来者。

不一会儿船就靠了岸,一位男子从船舱跳到草甸上,然后很快走上岸堤,站着一动不动地环顾四周,仿佛在找寻什么。瞧,这是个神父,一个貌似黑衣修士的隐者。

于是太阳骑士急忙走下浅滩去见他,留下拉尔夫独自陪伴夫人,虽然只有片刻时间,他却心跳不已,极其渴望能用手触碰到她,但又没有足够胆量,只能期盼着她的手能跟刚才一样偶然碰到自己。但夫人却站起身,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然后温柔地跟他说起这美好的傍晚,受伤的骑士,以及夜幕降临前能有修士过来是多么幸运。拉尔夫却因为对她的爱而内心拧痛不已。

随后,骑士带着修士从浅滩回来,修士朝拉尔夫和夫人问好并祝福他们,说:“现在,姑娘,请带我去看看伤者,因为我也是名医师,男爵已经同意我来医治他,我也想施以援手。”

他走向黑骑士,一看到他的伤口,就转身对他们说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们是否有肉食?”“有,”太阳骑士说,“还有一两天的量,如果我们不得不在这儿待更久,或者这个年轻人会设法去猎鹿,无论大小,来维持我们的生计,让我的朋友尽快复原。”

“很好,”修士说,“我的屋子离这里不算太远,就在这片湖尽头的密林中。不过这位骑士正发着高烧,所以我们至少在明天早晨之前不能移动他,如果明天我们能想法将他移到我的船上,或者,不行的话,我可以先回到住处拿些面包、肉食和山羊奶过来,这样我们可以等到时机成熟再将他送到我那儿,你们大可将他留在我的住处。等他痊愈后,我会带他回到你们居住的太阳大道,男爵,但如果他不愿回去,请准许他去任何想去之处,而我会独自到太阳大道替他向你们报平安。”

骑士对此表示赞同,然后修士和夫人一起照料伤者,喂他喝水,还给他喝了点酒。拉尔夫和太阳骑士躺在草地上,看着夜幕降临,拉尔夫奇怪太阳骑士为何如此开心,想着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不过太阳骑士一边沉浸在喜悦中,一边跟拉尔夫说:“年轻的骑士,我已经跟她达成协议,若是你愿意跟我们回家,那就带你回去。但老实说,我在协议达成之时,心里想的是等你到了太阳大道就将你关进我的牢笼。不过现在我却不会这样做,如果你执意要飞蛾扑火,正如我一样,你就自由去追吧。那就再次穿好盔甲,拿好武器,用它们达成你的目的。但如果你能听我的劝导,那明早,或者最好今晚就离开,不要再奢望与我们同行了。”

拉尔夫听了他的话,内心五味杂陈。他很想语气温和地跟骑士对话,但他很快明白,如果内心充满憎恨,是无法说出祝福话语的。于是他倔强地说:“我不会离开我的夫人,因为她命我一路相随。如果你想杀我,大可利用你比我强壮、比我更加骁勇善战的优势,与我决一死战,杀了我。”

骑士的怒火燃烧到嘴边,大声吼道:“那你就只需要做一件事,拿上我刚刚给你的剑,刺向她。这么做对你、对我,甚至对躺在那儿的那个人来说,都是个好结果。”

随后他站起来,在薄暮中来回踱步,拉尔夫对他感到十分吃惊,但此刻却并没有那么恨他,因为拉尔夫知道夫人不爱他,而他则因此气愤不已。不过,拉尔夫的心中却对三人的前途感到一丝恐惧。

不过此刻,骑士走了过来重新坐在他身边,然后继续跟他说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了你,就算你这么说,跟我决斗,这是个好主意吗?”“这是个坏主意吗?”拉尔夫说,“我不知道。”

骑士沉默片刻,说:“我该说什么才能让你趁早离开?可能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对你很好,助你一臂之力。”

拉尔夫却不发一言。骑士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现在算是看懂了,你是不会走的,好吧,那就这样吧!”然后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拉尔夫努力跟自己较着劲,礼貌地说:“大人,很抱歉我对你而言是个讨厌的负担,但我不知道为何你不用武力摆脱我,既然如此那你就无法摆脱我了。这位夫人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你疯狂地爱着她,却又要我去杀了她?”太阳骑士大笑几声,正准备回答他,却见照料伤者的二人走了过来,修士说:“那位骑士会痊愈,幸好他曾得到丰饶夫人相助,她的双手能治愈一切伤痛,就像古时候的圣人一般。愿圣人保佑她不受任何伤害,因为她是如此恭谦而圣洁,与我们听说过的一样。”

夫人将手放在他肩膀上,似乎在示意他别再继续说话,然后挨着太阳骑士坐在草地上,温柔地跟三位男子无忧无虑地聊天。在夫人的要求下,修士滔滔不绝地向她描述林中的野鹿飞鸟和他屋子附近司空见惯的湖泊,末了,他说:“说真的,我真应该感到惭愧,无论何地,逢人便讲自己和神的造物是如何相处融洽的。你可知,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来这儿,我正坐在林中想事情,然后开始打起瞌睡,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他们让我赶紧乘船逆流而上,去帮助一个急需救治之人,我这才赶了过来。愿上帝保佑您。”

他说着话,太阳骑士则时不时插句嘴,多半是说些尖酸暴躁的话。拉尔夫则很少开口,修士的话让他有些分心,他忍不住想到夫人对自己说话要比对其他人更加温柔可亲,沉浸在爱欲的美梦中,无暇顾及其他人在说什么。

这样他们消磨了两小时的时光,修士和夫人不时去查看伤者,持续高烧已经让他开始说胡话了。

夜幕终究还是降临了,四周一片漆黑,虽今夜无云也未见风暴,但月亮已经下沉。夫人说:“噢,大人们,我们的蜡烛用完了,我也是时候就寝了,所以我们各自在这森林宫殿中找个房间入睡吧,我会挨着你、神父和受伤的那位朋友,以防晚上你们需要我帮忙。太阳大道男爵,你就躺在我与荒林之间吧,这样你好保护我,以免我被野鹿或其他飞禽走兽袭击。至于你,爱普觅斯的少年,你就在马匹附近睡下,以防它们被惊吓到,是否太为难你?”

“好,”太阳骑士说,“你确实是这里的尊夫人,荒野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兽类都逃不出你的掌心。但这一次你安排得还算妥当,我就为其他人做个示范,照你吩咐去就寝吧。”

随后他起身,来回踱步片刻,然后走到一棵橡树下坐在树根上,双手抱膝,不过并没有躺下。夫人则用凤尾蕨铺了一张床,就在拉尔夫为受伤的那位骑士铺建的睡榻不远处。修士则直接卧在夫人附近的草地上,二人都已然入睡。

拉尔夫拿着武器和盔甲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去找马匹时经过了睡美人的身边,心爱之人让他不禁有些羞赧。在侧身躺下时他自言自语道,独自一人静静也好,或许可能保持清醒,放松地回想起心上人的可爱和温柔。不过,他毕竟正值青年又身强体健,早已习惯了在异乡田野或林地入眠。在一天的舟车劳顿之后,他往往一躺下就能很快睡去。正如此刻,没有受到任何过去或未来梦境的打扰,拉尔夫已然睡着了。 CASU6r+Z6o66KozpsfzouUZnv7Xi1d1wFKebhtfXBya2JfnZVWlgD4HfFOyc6f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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