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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凶境密林遇险二

拉尔夫兀自沉思片刻,心想绝不能贸然到四湾镇去。他自言自语道:“这条路跟我们家附近的那条路截然不同。尽管在这里也可能会有危险,但我宁愿在这儿待一两个小时,不过我必须挨着马并且保持清醒,以免出现突发状况。”

随后,他吹声口哨召唤猎鹰,那匹骏马向他走来,并轻嘶一声表达对他的爱意。拉尔夫微笑着把它拴到附近的一棵矮树上,自己则端坐在草地上陷入沉思:爱普觅斯的人们正在做什么,哥哥们都走到了哪里。正午过后约五小时,太阳的光线透过大橡树的树杈斜射下来,那群人骑马飞奔而去时,马蹄掀起的青草和凤尾蕨的气息升腾到了夏季燥热的空气中。他只是坐着冥想但还没睡着。山谷中小溪潺潺的流水声,混合着树林发出的窸窣声让他渐渐平静又几欲入睡。他把头枕在凤尾蕨上,慢慢进入梦乡,短短几分钟后就睡着了,还梦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他再次醒来后,静静地躺了一小会儿,想着自己身处何方。随着睡意渐渐消散,他起身环顾四周,看西下的夕阳为橡树树干镀上了一层红装。站立片刻,拉尔夫瞥见旁边有三只蹦蹦跳跳的野兔,这些兔子是在他睡觉时靠过来的,此刻却一点儿也没注意身边的人。拉尔夫见树林中有一头雄鹿和两头雌鹿慢悠悠地在草地上悠闲散步,在凉爽的黄昏时光寻草觅食,忽然三头鹿抬起头缓缓走下山谷的斜坡,于是他迅速朝向西北看去。他耳聪目明,刚感觉到一阵微风向他袭来,就再次听到了马蹄声。

于是,他走到猎鹰身边把它放了,手拿缰绳站在马边,并将宝剑握紧。只听马蹄声离他越来越近,于是拉尔夫轻身跃上马,换左手拿缰绳,坐在马背上注视着林间空地,以防随时要策马扬鞭,唯恐自己有性命之忧。随后,他模糊地听到有交谈声,还有个男人在吹口哨,很快几个陌生人从西北方来到了林中空地附近。他一眼就看到,原来是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骑在马背上。于是他拔出剑,让他们停在靠近大路的地方。二人见剑光一闪,只得乖乖勒马,并往前靠近一点,坐在马背上目光紧盯着他。拉尔夫见二人的穿着和装备与之前那群人无异,一前一后隔着一匹马的距离。后面那位肩上扛着一支长矛,但他身前的那位骑士则是带着佩剑,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斧头,他的右手似乎还牵着什么,拉尔夫起初也没看清,因为那人是左侧面向拉尔夫和大路。

拉尔夫仔细打量起来,看到长矛骑兵的鞍头上竟然挂着一个人头,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子。那人则愉快地冲着拉尔夫大喊:“你好,骑士!你拿着剑骑到这绿林里,是要去哪儿?”

拉尔夫刚想回答,前面那个人往前靠近了一点,还调转了马头,这样拉尔夫就看到了他的右手边。瞧!他手中牵着的绳子另一头绑在一个女人脖子上(不过她双手并未被束缚),看起来就像是牵了头牛去市场。当那人停住马时,女人走到马头边,好让绳子松一点。于是拉尔夫看得更清楚了,站在那儿的那位姑娘虽不算一丝不挂,但也是衣不遮体,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又短又薄的亚麻罩衫和一双鞋。拉尔夫看到那姑娘手上戴着的金饰和宝石反射的微光,头上戴着金花冠,便知道她身份不凡。此刻她站在马头旁,双手交叉在一旁看着,似乎现在发生的或者将要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为取悦她排的一出戏。

拉尔夫打量她时一直没出声,长矛恶汉对着他说道:“呵,年轻人,你是哑巴吗,还是被我们吓傻了?”

但拉尔夫皱了皱眉,脸上先是一红,后又发白。他既生气,又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说:

“我本要去冒险,不过现在就遇上了。你们为什么会带着这位小姐呢?”

拖着她的那个人说:“不关你的事,我们要带她去接受应得的审判。至于你,你该庆幸不是她的同胞,很显然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安心上路吧。”

“我不会向前走一步,”拉尔夫说,“除非你们放了她,让她离开,不然就告诉我她犯了什么罪。”

那人笑了笑说:“那可说来话长,你可能没命听完了。”

随后,他冲长矛骑兵摇摇头,后者突然拿起长矛,策马疾驰,用尽全力刺向拉尔夫。当时当地这故事就要结束了,不过拉尔夫虽然年轻但也十分谨慎,而且还有猎鹰这匹好马,他手腕一扭,让马头突然转向,这样长矛骑兵未能刺中他,但又来不及迅速勒马及时停下。那人扯起马脖子奔过来时,拉尔夫双手握剑,抬起马镫,竭力一击,这一剑直接砍中了他头盔和盔甲之间的脖子,失去皮具或锁子甲的保护,他的头当下就被砍断,整个人哐当一声从马鞍上滚下来。但马镫还挂在他脚上,所以他的马在树林间横冲直撞时,他一直被拖在地上。拉尔夫转身去对付他的同伙,虽然因杀戮而变得愤怒和狂躁,他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人在树林前,骑在马上,气势汹汹地拿着斧子,但那女人则向后退了几步。

拉尔夫举起剑向前刺时,她敏捷如豹立刻翻身上马,坐在那人身后。恶汉刚要举起斧子砍向她,她就用胳膊箍住他的后背,等拉尔夫骑到前面时,她大喊:“杀了他,杀了他!噢,亲爱的神之子啊!”

一眨眼拉尔夫便来到他们身边,虽然他不愿意在女人怀里杀死一个人,但又担心如果不赶紧动手,恐怕她会被那人用匕首杀害。所以他用剑猛刺过去,恶汉立刻就魂归西天,一头栽下马,把那位小姐也拖下了马。

拉尔夫随即也下马,小姐则起身面向他,身上白色的罩衫被恶汉的鲜血染得通红。不过面对他时,她表现得十分平静庄严,如同端坐在一座辉煌大厅的高台上。她对他说:

“年轻的战士,你做得很好,很有骑士风范,我应该给你应得的奖励。我劝你不要去四湾镇,因为关于你的传言会四处扩散,一旦传到了四湾镇,他们就会抓住你。你去那儿只会遭到鞭打和酷刑,那里的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强盗和杀人恶魔。虽然目前你一路还算顺利,但你杀掉折磨我的那些人之后,还会遇到更多他们那样的人,最好不要招惹他们。如果你听我的劝告,你就会向东走,那样你就可以到悬崖下的汉普顿,那里的百姓都十分友好温良。”

她说这番话时拉尔夫一直凝视着她,她语速很慢,而且在面对他时,脸上慢慢泛红又变白,然后再泛红了。但无论她做了什么,穿着多么寒酸,拉尔夫都认为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了。她有着深红色的秀发,灰色的眼睛,瞳孔时而深灰时而浅灰,嘴唇厚薄适中,但在她说话或微笑时充满诱惑;她圆润的下巴精致美丽,无人能及;她的身体强壮结实,个子高挑,四肢修长,美妙非凡。她只穿着薄如蝉翼的些许衣衫,所以这一切都一览无余。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会觉得她不可爱。此刻,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又像之前一样变得冷静庄严。她搭着拉尔夫的肩膀,冲着他微笑着,说:

“毫无疑问你长得十分英俊,也绝不是花拳绣腿。”说着,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然后说:“你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吗,俊俏的少年?或许吧。不过有些人会说,你不过是杀了两个屠夫。或许你会说是你救了我,要是在以前,我完全可以自救。你平静一下吧,我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

她转过身,看向刚刚死去的那个人,他的脚还挂在马镫上,跟他的同伙一样。不过他的马站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只是偶尔低头吃一口草。她说:“把他拖走,我好骑上他的马。”

于是拉尔夫将死者的脚拽出马镫,然后把他拖到蕨草更茂密的地方,将他扔在那儿,也可以说是把他藏在那里。然后他转身回到那位小姐身边,她在马旁踱来踱去,马儿则安静地吃着微凉的青草。拉尔夫回来后,她握紧缰绳,一只脚踩在马镫上,似乎要准备上马,但突然又停下来,转而面对拉尔夫,拥抱着他,不断亲吻着他的脸,她的脸庞红得像玫瑰一样。而后她轻盈地骑上马,坐稳后用脚跟猛踢了一下马肚子,迅速向东南方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拉尔夫视线范围内。

拉尔夫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回想着这次的冒险,认真考虑她的话,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思索到底该不该听她的劝告走另外一条路。他暗自思忖:“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很安全,还没有被什么武器伤过,而这个地方看上去充满危险,如果我要去悬崖下那个和平友好的汉普顿,今天晚上也不用再赶路了,毕竟现在已近黄昏。明天一早就从这儿出发,但我还是要保持警惕,尽量找林木掩护自己。”

他将被杀掉的那个人搬到一个小山洞中,那里长满蕨草和荆棘,不会轻易被发现。然后,他唤来猎鹰,在大路附近寻找藏身之所;终于发现了一小片稀疏的小灌木林,里面长着榛树和西洋栗,在那里还有两棵十年前已被砍倒的橡树。从那儿透过树叶向外看,能将四面八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别人从外面却很难发现他。

抵达目的地后,他就立即行动起来,解开猎鹰的缰绳,把它拴在最茂密的小灌木丛里,自己则坐在靠外边一点。他脱下头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酒肉,在夜幕刚刚降临时开始享用起来。用完餐他就坐在那儿回想着自己冒险的第二天所发生的一切。月光洒向大地,今夜乌云稀疏,却不见月亮的踪影。他竭力保持着清醒,但很快就被瞌睡打败,一夜安睡到天亮。其间拉尔夫再也没被吵醒,也没有碰到那位小姐所说的那两人的同伙,事实上那些人确实没有到这儿来。 7IQczxno1gIAwrvxDzC9YtsbOssQxwF8VZHxCfLFE93yQebCp0niOKOYSiTifY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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