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兵权与压抑将帅,是宋代加强皇权的一个重要措施。由此,五代统军将领骄蛮跋扈、拥兵自重的现象,基本得以杜绝,“藩方守臣,统制列城,付以数千里之地,十万之师,单车之使,片纸之诏,朝召而夕至,则为匹夫”。
武臣变得从未有过的雌伏,军事政变更是消声匿迹。
但是,矫枉过正的消极效应也非常明显,猜忌将帅作为一种祖宗家法继承下来,更是得不偿失。所谓“疑忌深而士不敢自见,恂恂秩秩,苟免弹射之风已成”。
将帅普遍自晦自污,难得驰骋才志,有所作为。威信难以建立,临军指挥无能,举国之师士气不扬,缺乏战斗力,结果渐成积弱之势。可以说,其迹象早在将军们自晦自污之时就已经露出端倪了。
其一,“自晦”使将军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王夫之云“曹彬之谦谦不居功,以避权也;潘美之陷杨业而不肯救,以避功也。将避权而士卒不亲,将避功而败可无咎,胜乃自危”。
尤其是临战之际,视皇帝的“阵图”为神圣,不敢稍有改变,担忧“万一不捷,则若之何?”
宁愿打败仗,也不敢去“擅改谕旨”。在他们看来,谨守皇帝成算,就是合格的统帅,其他则非份内事也。
其二,名将遭忌不用而庸将辈出。宋朝皇帝眼中,能临机应变的将帅是“专断”、“不听节制”,理应处于被猜忌、被压抑和被排斥的境地。大将田绍斌、田仁朗等就是因为“习战法”、“有谋略”,受冤遭贬。
北宋一代,名将绝少,能征善战者更为寥寥,极少几个如狄青等,又遭忌贬职,不得其用,其缘由正在于此。
其三,不敢收养亲兵为卫随。自古大将皆有自己腹心,随身侍卫。而宋代大将不敢有此奢望。由此,杨业孤身搏斗,为敌生俘。宋、夏战争中,更时有统军大将阵亡或被俘;北宋末,宿将种师中又因孤身陷敌。
总之,宋初驭将政策所导致的大将自晦,流弊至重。将帅们普遍不敢以国事、军事为重,严重挫伤了国防军事力量,不仅恢复汉唐盛业的愿望成为泡影,而且连自保也岌岌不可。宋与辽、夏、金的战争,往往是败多胜少,只有以“岁币”去换得屈辱的和平,结果,“岁币”又增加了财政困难,如此连锁反应,积贫积弱之势也就不可避免了。
(载《军事历史研究》2000年第1期,与孙建民合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