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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交游“二王”和宣扬古学

徐学谟对嘉定四先生影响深远,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徐学谟亲炙于唐钦尧,又与唐钦训交好,有《与唐道述书》(《徐氏海隅集》文编卷二十六)、《唐道述山人书来贺我六十寄答此诗效长庆体》 、《亡友道述唐君暨配韩孺人合葬墓志铭》 。徐学谟与唐时升存两代世谊,兼师弟之情、朋友之义,乡居期间日夕过从,无论从学识还是情分上,唐时升均奉徐学谟为古学总教主。且徐之古学是综合了唐钦尧与归有光的学说,本是唐时升的家学,换言之,唐时升从徐学谟处辗转习得的正是其父的学问。《三易集》中有多首奉和徐学谟的诗,乃徐学谟退居林下后,唐时升追陪杖履之作。实际上,唐时升少年时期已从游于徐学谟,《唐先生遗稿》中《世忠堂记》云:

昔宗伯公有中立不倚之性,于宠辱得丧之际,未尝有所依违,故为荆人请命,濒死不悔。比部(徐学谟之孙徐元嘏)则和平通达,于人鲜所铻,虽非分相干,终不改其雍容之度,而居官守职,乃不爱其七尺,以当天怒,实恶隳其家声也。余少从宗伯游,见客有问楚事者,曰:“百金之家分授其子,惟意所厚薄,今以万乘之富与一人,而以蕞尔沙市加厚一人,何不可?且旦夕君我者知谁是,而为此纷纷乎?”公曰:“荆州,江汉间一都会也,无沙市,则无荆州矣。且荆人不胜恶,一方揭竿操戈,驱逐王国使者,太守不为,谁何变起,亦当坐死,而涂炭一方。吾直以身受谴,犹为择祸莫若轻也。”

以“余少从宗伯游,见客有问楚事者”推断,唐时升从游于徐学谟,至迟不会晚于徐学谟从荆州被贬而乡居之时,即嘉靖四十三年(1564)“罢归海上”至隆庆元年(1566)起为河南南阳知府期间。那三年恰好是唐时升十四岁至十六岁时,符合“少”之时段。替这位少年打开人生广阔视野的导师,除了教导他处世正直、“中立不倚”、“于宠辱得丧之际,未尝有所依违”之外,于艺文方面,又是如何说的呢?《唐先生遗稿》中《答谢明府》给出了部分答案,曰:“幼承长者提携之,谓可兴于翰墨之役,亦谓于制义中,略知自好,不为世俗陈言耳。”这封信所涉及的“幼”时,既可指初学之蒙童期,又可泛指弱冠之前,我们不妨扩而言之,“不为世俗陈言”的信条或源于徐学谟的教诲。《世忠堂记》比较了徐学谟、徐元嘏祖孙两人处世为官的微别,指出其内在之“忠”始终一贯。唐时升与徐学谟家的交谊,正如与太仓王锡爵家族的交情,均属三代同欢。徐家是徐学谟、徐兆稷、徐元嘏祖孙三代,王家是王锡爵、王衡、王时敏祖孙三代。

嘉定四先生交游最为密切的文人圈在太仓和虞山。太仓文坛以王世贞、王锡爵“二王”为核心领袖,唐时升等后学皆得到过他们的提携、延誉与帮助,如清代金之俊所言:“(唐时升)肆力古学,一时二三博雅君子,如琅琊王元美暨王文肃父子,皆盛相推服。” 游走于“二王”间,唐时升与娄坚、程嘉燧尤与王锡爵父子相处融洽,情好莫逆,究其原因,地缘是关键的因素。王锡爵祖上由太原迁徙至吴地,世居嘉定南乡寺沟,是嘉定人 ,后来其地割隶太仓,遂为太仓人 。但是地缘的链接往往是斩断骨头连着筋,其家族的精神根脉依然在嘉定。王锡爵虽与王世贞有通家谊好,政治上亦是坚固盟友,然文化根底和情感归属却偏倚嘉定派为多。

王锡爵的精神之源在嘉定,他与徐学谟在古学传统、文学观念上是志同道合者,同时,也是嘉定诸时务的支持者、参与者,嘉定折漕大事多由他从中帮忙、协调、奏请。徐学谟的墓志亦是王锡爵撰写,他说:“余与大宗伯徐公,土壤相望,而平生未尝接殷勤晤语之欢,及有事四方,辄数年不相闻问。当公之世,必不以余为能知公也,然其进退始终大节,皆余雅所睹见。” 可见他对徐学谟的理解与支持本有地缘亲近感在内,即便接触不多,然因对嘉定涵养出来的刚直精神颇为熟知,故而特别理解其地之人。职此之故,唐时升一生的游历与交游,亦得益于王锡爵父子的成人之美。

唐时升诸人得与王锡爵父子亲密链接的另一重原因是,王锡爵与嘉定金大有是同学、好友兼儿女亲家,金大有是嘉定士人与太仓“二王”交往的通关人物。金大有十余岁时与王锡爵试于太守,得太守褒奖,二人因此声名鹊起。太守评价两生“皆异材”也,断言:“异日菀枯之际,中立不变,其在王生;盘错纠纷,迎刅而断,其在金生。” 其后王锡爵竟如其言,而金大有虽弱冠举于南都,但屡上公车不售,无以自见。王锡爵与金大有的友谊一直保持着,且结朱陈之好。金大有《落第日寄王太史》云:“长安游侠自青春,好梦能欺薄命人。寄语穷交王太史,肯嫌季子旧时贫。” 金在诗中称王为“穷交”,可见两人的交情始终如一。《寄王荆石太史》云:“十年京国暗销魂,弹铗归来学杜门。多病顾无书好著,倦游惟有舌犹存。已知华发悲临镜,还忆春晖照覆盆。命达故人如问询,年来犹喜日加餐。”王锡爵为“命达故人”,其“命达”虽与自己“华发悲临镜”“暗销魂”的凄怆之境形成穷通两极的映照,但故人并未嫌弃,常来问询,可知情谊不减当年。《睡醒怀王太史》亦有类似的感慨,云:“憔悴知吾拙,飞腾愧而贤。不缘明主弃,焉得故人怜。”正因王锡爵对金大有怀着“故人怜”的情感,所以爱屋及乌式地普及为他对嘉定后学的普遍提携,加之地域亲情和文化认同感,王锡爵对嘉定古学传统是认同和提倡的。

王锡爵未嫌总角交落魄,与金大有结为儿女亲家,其子王衡娶金氏女。金氏女虽早亡,然王衡却因与妻兄金兆登契若金兰而常常往来于嘉定,得以结识嘉定诸子。娄坚《缑山子传》记录王衡至嘉定访友的因缘曰:“娶于嘉定金氏,文肃公乡荐之同年友也,妇兄兆登,字子鱼,自是数求友于邑。始与张君定安同砚席,仲慧其字也。又因张而交唐时升,字叔达,及予娄坚子柔。既而读书支硎山房,则与华亭陈仲醇俱,皆其弱龄也。” 张定安乃张茂仁之子,与唐时升“同学相善,亲兄弟不能加也” ,后来成为王锡爵女焘贞(昙阳子)的弟子 。王世贞《张仲慧传》云万历八年八月昙阳子羽化之前,张定安托王世贞为介,拜昙阳子为师,可见张定安认识王锡爵父子是在万历八年。王锡爵奇张定安之为人而馆之,令其与王衡结伴读书,后由张定安介绍,王衡与唐时升、娄坚缔交。据陈继儒《王辰玉全集序》云“(王衡)二十,渺然人外,偕予读书支硎山”,及娄坚《缑山子传》所述交往时序,可知王衡在二十岁时已结识唐娄,他们的相遇很可能就是万历八年。

王衡在四十九年的生命里,曾朝夕相处的朋友除陈继儒外,便是唐时升了。万历二十一年正月至二十二年六月,王衡随父在京,唐时升应邀陪读左右,“相与为讨论古今之学”,同时唐为王士骐编撰《皇明驭倭录》。因朝夕相处、促膝切磋,唐时升影响着王衡,王衡“独好论累朝大政、沿革损益得失之故”,“又谓安危在边,六诏以南、三韩以北,百年间叛服之故,如指诸掌”。其学与唐如出一辙。王衡病重时,书纸示客曰:“吾志在忠孝甚大,今已矣,他人不知也,唐兄常知之。”唐不负老友所望,“以朝夕耳目所得”,在《行状》中强调了王衡的实学和数十年“慈孝”之“志行”

需特别指出的是,王衡虽以通家子情好于王世贞父子,然因深受嘉定友人的影响,遵循嘉定派的学术文学主张,当“弇州公主盟四方,客辐辏门下,点额曝腮,辰玉独崛强以通家子见,不以北面见”,且曰:

“大丈夫岂肯寄人篱落,傍人门户”。然弇州公数数从他所购其诗若文读之,辄曰:“才子!才子!”或与之顺流而谈古今成否得失之故,横口之所出,横笔之所书,小则解人颐,大则中国家膏肓肯窽,于是且叹且惊,又知辰玉果天下士矣。

王衡为文不肯寄人篱下,依傍他人门户,与唐时升的教导有关。万历二十一年,徐学谟去世,彼时唐时升已追随徐学谟多年,称徐学谟“身为国老,学为儒师” ,嘉定自成一体的古学传统已深入唐氏骨髓。唐、王切磋文艺,年长王衡十岁的唐时升定然扮演着引导者的角色,王衡显然愉快地接受了这种教导,成为唐、娄“同人”,唐时升赞美他“洁身修志,方尚友千古,而薄浊世之滔滔” 。万历三十七年冬,王衡病殁时,以所为诗嘱唐、娄,若非诗文观念一致、交情深密,则不会舍近求远托志于邻邑。他与唐时升早年“志欲通古今学”,“居讨论,皆国家安危、治乱大计,沿革得失所以然”,作诗不多,但皆是志意所托、幽怀所寄,“世所谓芬华秾艳,不得入其中也” 。王衡深受嘉定实学浸染,摒斥浮俗,缘此便不难理解他为何不愿傍王世贞之门户了。

王锡爵父子对唐时升始终关爱有加,“戋戋朿帛,屡及蓬蒿”,唐时升感知遇之恩,常以“无用之学”“奉公之该笑” 。唐时升的诗句也常显露他们情感上的亲密。他以王家为“东家”,即皈依之所,所谓“老思栖隐处,真欲问东家” ,以王锡爵比谢安:“东园鱼鸟日相随,竹月荷风对奕棋。一夕蒲轮催赴阙,知公出处系安危。” 王衡去世后,唐时升回忆他们作诗、谈玄、探讨经世策略的情景,如“灵岩西去郁嵯峨,僧舍留君翰墨多”,“忆逢寒雨泊枫桥,指点群山众壑朝” ,处处流露着对灵魂伴侣伤逝的哀悼。唐时升享有高年,与王锡爵父子的情谊一直延续到第三代王时敏。王时敏受荫拜尚宝司丞,万历四十二年春,趋朝就列,唐时升、娄坚、金兆登、程嘉燧各赋诗送之。唐时升想起二十多年前,王锡爵被召还朝,王衡邀他进京,王时敏尚在襁褓中,二十年后,王衡驾鹤西去,王时敏年力方富,习古今学兼资文武之用,他甚为感慨,认为王锡爵郁而未布之业与王衡孜孜研论者,都可寄望于王时敏

唐时升通过与王锡爵一门三代的交谊,为独立于吴中文坛的嘉定古学做了极好的宣传,王氏三代的学术文学立场和追求所显现出的独立精神、实学色彩、厌薄陈腐,带有嘉定诸子影响的痕迹。王锡爵父子虽然与王世贞父子交好,但在文学观念上与王世贞倡导的“复古”保持距离,古文辞只向嘉定派学习,摒弃摹拟,“务以豁其胸怀,往往造于自得” 。董其昌记录过王锡爵与王世贞在文学方面的“相轻”,曰:“王文肃论文推归太仆,其于弇州公,未尝措意,弇州公亦谓文肃不脱措大气。然文肃诸奏疏笔铓迅利,一刀见血,《四稿部》中无是也。” 王锡爵父子在诗古文观念上靠近嘉定派,呵护提携唐娄,有着保护文化亲缘和同盟的意味。

与此相映,唐时升、娄坚与王世贞的交游却表现出微妙的离合姿态。唐时升对王锡爵的感情的确高过对王世贞的。《寿少保王公七十序》赞扬王锡爵的执政能力备至,曰:“往者执政二三大臣,权位相轧,意不能无异同,常有相倾相忌之势,自公在位,和衷协力,任真推分,各尽所怀,期于济国事而已。新进少年或欲以言事为名高,务讥诋当国者,多摭拾不根,上深知其比周求胜,每发怒诮让,将至不测,公辄于雷霆之下,曲为调护,不令被重谴,上于是知公体国之忠。” 唐时升对王锡爵的修养亦是赞誉有加,曰:“某获侍于君子屡矣,窃见公当受殊恩异数,人方夸诩光耀,以为盛事,而公意思萧然,若无与者。至于燕居之日,卑躬下气,未尝暂见自得之色”,“公视荣遇为何物,是以适来可也,适去可也,宜其为百代之羽仪矣”。或有因情感深厚而过誉之嫌,但可看出,在朝夕获奉的两年内,唐时升对王锡爵心悦诚服,对其曲为调护的善意与功成身退的豁达深表赞同。

唐时升与王世贞关系若何呢?唐时升、娄坚“获侍”王世贞的时间早于王锡爵。娄坚《弇州公手札后题》曰:“某方弱冠,即获侍公。既壮,辱与公子侄同研席。” 《祭王稽勋冏伯文》曰:“予始识君,岁为丙子。相与周旋,后又一纪。” 娄坚生于嘉靖三十三年(1554),弱冠乃万历元年(1573),是年侍奉王世贞,万历四年(丙子)结识其子王士骐。前面提到,万历八年,张定安介绍王衡与唐娄缔交 ,之后,王衡再将他们介绍给王锡爵。很明显,唐娄结识王世贞比王锡爵早了八年。

唐时升“获侍”王世贞,有可能缘于殷都的推荐。由《奉政大夫兵部职方司郎中殷公墓志铭》(卷十七)可知,唐殷两家居址相近,殷都少时严事唐钦尧,亲善唐钦训。殷都拜于王世贞门下后,称高第弟子,随即享有盛名,倾动一时,凡海内才俊之士,莫不愿与之交。唐时升科举之路屡蹶于时,正不知制艺是否合于绳度时,殷都盛相推引鼓励道:“与今之君子得志于时者,可无愧也。”唐时升摒弃举业而读古人书,时有述作为侪辈所传,然独学无师,又不知古文是否合于古之绳度时,殷都又盛相推引鼓励道:“与古之君子垂声于后者,可无愧也。” 殷、唐可谓师弟关系。殷都中进士前,馆于王世贞家,“部使者引见吴中文学之士,先生必褎然居首”(《墓志铭》),万历元年举于乡,万历十一年成进士,万历十二年出守夷陵州。唐时升《墓志铭》记叙殷都勤读书、刻意为诗、好臧否人物诸特点,与王世贞分外相似,不愧是其入室弟子。殷都的作风,除了经世才干与嘉定诸子一致外,其个性与诗文风格都更靠近王世贞,这也是王世贞始终称引他的重要原因。值得品味的是,除殷都自称王世贞“门生”外,嘉定士子无一以“门人”身份往来于王世贞处。唐时升、娄坚自称是王锡爵“门下之士” ,这与王衡只以通家子身份出入王世贞家一样,显露出了某种意味,似乎表明他们只遵循嘉定古学和归文传统而独立于七子派之外,非“游大人以为名”

唐娄虽不完全认同王世贞倡导的仅复秦汉唐之“古”的理念,却并不妨碍他们对王世贞本人表达敬佩之情,王世贞亦未因他们不肯做“门下士”而排斥他们。唐时升“童稚之岁”便“知诵公文”,感到“河汉无极,望洋徒勤”,成年后,王世贞极为推重他,使唐受宠若惊,《祭大司寇王弇州先生文》云:“大匠之侧,寻尺纷纭,不鄙谓余,独行是敦”,“出其藏书,俾以讨论,纵横翰墨,倾倒壶尊,江左之士,谓登龙门”。 唐、娄虽登“龙门”,却未入其渊,只因他们已皈依徐学谟“鹓雏高翔”的境界,即“卓然大雅”的由六经至唐宋的古学传统。唐时升赞叹徐学谟曰:“公如植树,本茂实滋”,“鹓雏高翔,鸟鸢吓之,古之所贤,于今为畸” ,他们是怀着深情认同徐学谟“本茂实滋”的学问和古文辞的。

可见唐时升亦如当时人一样,初年甚为崇拜王世贞,面对他的巨著发出望洋之叹,王世贞亦能善待唐时升,对之甚为器重,临终前还“晏语谆谆,怜其骯髒”。如此恩遇,唐时升当然永世难忘,他在祭文中真诚表达了对王世贞诗文的由衷钦佩,然他是否认同其“冥心遗形,恬澹是保”之前所遵循的文学观念,那是另外一回事。相比写给徐学谟“涕泪盈把”、悲痛难抑的祭文,给王世贞的祭文显然少了同等情感的分量。《祭大宗伯徐太室先生文》云:“始终大节,不可瑕疵。而世愦愦,知者为谁。非公之恸,痛世浇漓。”当时流行着不利于徐学谟的论调,只有知心弟子才知晓他的清白,持续为之疏解,唐时升强调徐学谟有“本”“实”之美,正是嘉定派的典型标志。关于徐学谟与王世贞的聚散离合,笔者已在其他论文中有所涉及 ,于此只是重申,唐、娄既然坚定地奉徐学谟为导师,自然会对王世贞的文学观念敬而远观。

太仓的两处著名园林——西园与东园,一为王世贞之所,一为王锡爵之所。唐时升、娄坚常于两地盘桓,两园主人也都无私接纳他们,尤以与王锡爵父子孙交往三世历五十余年为美谈 。由于文化血脉的强大引力,唐时升、娄坚在学术倾向和文学观念方面靠近东园主人,与七子复古派保持着客气的距离,但王世贞父子并未疏远他们,王士骐与唐时升的关系一直深厚。《与王澹生吏部书》中,唐时升就王士骐在兵部的处事态度提出劝诫,若非知交,断不会写出此等肺腑之言:

兄宏材大度,所至搜访人才,讲求职事,自是当代伟人,第愿于声音笑貌之间,常加敬慎。琅琊门第赫赫,所谓公侯之子孙有山河之气象,况又早著才名,取高科,居要路,虽卑己尊人,人尚疑之。《诗》言:“威仪抑抑”,《尔雅》云:“抑抑,密也,无所之而不加简饬,乃谓之密耳。”萧子明举扇一挥,谢万如意指四座,足下宜深以为戒,世固有目摄之,恨至于刺骨者。闻在兵部,同寮皆畏而不亲,畏而不己,乃成疾恶矣。幸无忘鄙言。(卷八)

这是唐时升随王锡爵父子辞官归乡后,万历二十二年夏,写给时任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王士骐的信。信中云:“计束脩所入,可办中田百亩,倘不以他事费,便终身受兄惠矣。”据此可知,在京师时,唐时升不仅陪王衡读书,而且还为王士骐馆师。若仅是教授子弟,一年所得束脩断不能买田百亩,由“兄宏材大度,所至搜访人才,讲求职事,自是当代伟人”猜测,“讲求职事”正是王士骐编辑《皇明驭倭录》之事。《皇明驭倭录》辑录明代平倭事迹和“列圣之诏旨,诸臣之章奏,公私创革之始末,中外战守之机宜”(王士骐《皇明驭倭录小序》),时间自洪武二年至隆庆六年,记载嘉靖朝的平倭事宜尤详。唐时升受其父影响,向来关注倭寇之事,曾曰:“去岁蹩躠京尘……此岁中倘未便得差,幸勤事典籍,考索古今文献所载经世大略,以养任重道远之望。” 据此推测,他之所以坦然拿如许多“束修”,因他帮着编辑了《皇明驭倭录》这部经世之书。 BVTqPO/rTR6ePRySi1huWgMYE9YdrEECA9TITY6rvcXrQGWtt0LNBl6vUPTLgQ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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