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么些天来,我最看不透的就是麻衣老头。
最开始在我的眼中,麻衣老头就是一个十分霸道、凶残的人物,一言不合就杀人,再加上林中茅屋里面的那些僵尸,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然而在我被他擒获之后,杨小懒无数次找我茬、羞辱我,对我各种打骂,他虽然不怎么管,但是一旦过分了,还是会出言制止。这些天我跟麻衣老头的交流要多过与杨小懒的,平时我感觉他倒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凶恶,反而是一个不错的老父亲。
而从杨小懒的角度来看,她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天道无常,练功入了魔,所以才转移法子,依靠这茅山外门的法子来治伤续命,并且奔波各处,就是想要找一个能够恢复巅峰状态的方法。
然而我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我这才屁点大的年纪,哪里能够看清楚那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江湖,于是毕恭毕敬地坐在他的面前,挨着石凳的屁股都是悬空着的。
瞧见我这般服服帖帖的表现,麻衣老头十分满意,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脸上有笑,平静地说道:“我听小懒说,李道子曾经给你看过命?”
我原本不知道麻衣老头为何有这闲心专门过来找我聊,一听他说了这话儿,终于明白过来,于是我点头,将青衣老道对我所有的判定都一一道来。麻衣老头听得十分认真,不清楚的地方还会追问两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麻衣老头没有了平日的冷漠,那张丑陋的脸上虽然纹丝不动,但是一只独眼却闪烁着一种古怪的光芒,显露出了内心中的激动。
当我说完这些之后,麻衣老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问我:“不介意的话,我也给你摸一会儿骨,你说行不?”
青衣老道摸得,他自然也是摸得的,我根本抗拒不了,只有由着他做。大体的程序以及手法,两人其实都差不多,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有了最基本的反应,被这么一个老男人摸来摸去,实在是一件难受到了极点的事情,特别是这老人身上还有着一股浓郁不散的尸气,熏得我几乎都呼吸不过来,不知道如何形容,总之就是让人作呕。
时间十分漫长,然而他终于完成了这一场摸骨。我瞧见麻衣老头脸上充斥着几近扭曲的笑容,鼻翼张缩,独眼中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不过到底是混迹江湖一甲子的人物,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收敛了激动的情绪,死死盯着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二蛋,起初我还不觉得,但是现在越看你越顺眼,咱爷俩有缘,这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我想收你为徒,继承衣钵,你可愿意?”
我万万没有想到麻衣老头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自然是极想有一个师父的,不过在我的心中,要么就是像青衣老道那般顶天立地、厉害无双,要么就是像老鬼一般,谆谆教诲、和善周全。至于这麻衣老头,要相貌没相貌,要本事都是些邪门歪道,而且心狠手辣,一点情义都不会讲,做他徒弟,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不过这话我只敢腹诽,因为我晓得一旦说出了口,说不定就要身首分离了。
于是我很坚定地点头说道:“徒儿愿意。”这话说着,我便直接跪倒在地,给麻衣老头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我心里面一边念叨:“你爷爷的,让你二蛋哥给你磕头,可要折你的寿呢。”
麻衣老头忍不住喜笑颜开,摸着我的头,不停地笑:“好孩子,好孩子……”
麻衣老头倒也没有什么讲究,而是让我坐起来,缓缓跟我讲道:“二蛋,你可知道当初李道子为何要封住你的经脉,不准你修道?”
我摇头不知,当初老鬼给我发蒙,授我道经,我几乎将那三部道经和两部总纲倒背如流,然而却是一点气感都没有,十足的废物,这里面必然是受到了青衣老道当初的血咒限制。不过至于原因,我也只能想到我悲催的命运。
瞧见我懵懂无知,麻衣老头笑了,一拍桌子,愤然而起道:“李道子这人就是个伪君子,他那是怕,怕你真正觉醒成形了,为祸人间。然而他费尽心机,锁住你的气脉,却想不到你竟然遇到了我。二蛋,我跟你讲,在你体内的是位大人物,不过它不是李道子那伪君子跟你讲的魔,而是一个能够拯救世间的领命之人,可以颠覆一切。你不应该压抑它,而是要将它的本能释放出来。你今日既然拜我为师,那么我一定会传你一身本领,从此天下之大,谁若逆你、辱你、骂你,你便有本事给他瞧瞧,知道不?”
“这天下间最让我恨得牙痒痒的,恐怕就是你女儿了。”我心中默想着,口中应诺道:“全凭师父栽培!”
麻衣老头十分高兴,然后对我继续讲道:“二蛋,你既然入了我的门中,便需要清楚我的身份——我叫杨二丑,江湖匪号‘邪符王’。跟李道子是师兄弟,同属上清派茅山宗门下,现任掌教真人瞧见我,也得叫我一声杨师叔。不过我这一脉跟宗门不和,也懒得去乱攀亲戚,你知道便好。”
我恭声应是,接着麻衣老头杨二丑又说道:“我一身本事,不过若是想要让你尽快走上正途,却只有一本《种魔经注解》可以让你徐徐回归,所以今天先跟你讲解此法,你需要仔细听着。”
麻衣老头倒真是个急性子,不但拜师的仪式十分简单,也不用赌咒发誓,也不用拜见历代宗师,随口允诺便是,接着这还没有喘一口气呢,便开始教我修行之法了。
不过奇怪的事情是,他教的这《种魔经注解》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运行的脉络,以及观想的声明,都透着一股子邪异,真正跟那功法名字有着几分相似。当时的我虽然心中有几分疑惑,但是想着倘若真的能够有几分本事,说不定就能够逃脱这对父女的魔爪,到时候天大地大,可不由着我二蛋哥纵横?于是我也是用心地学。说来奇怪,我跟着老鬼学道经,十分生涩,往往要讲解无数回方才能够明了其意,而听麻衣老头的经诀,却是一遍就有印象,仿佛直接印在脑子里面一样。
不知道是老鬼教得太差,还是我对麻衣老头教给我的这经文有着一种本能的熟悉。
仅仅一晚我就通学了大半。后面几天麻衣老头也没有再出门,而是悉心地教授于我,督促我勤奋练习,就连给那些僵尸刷油的工作他都包揽下来。这样的转变,倘若是没有什么心思的小孩,恐怕会欢天喜地,然而我却总感觉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直到一日夜里,我吃了饭之后突然特别疲倦,莫名就睡了过去。然而没过多久,我感觉腹中几股阴寒之气在翻腾,结果把我疼醒了。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接着有一把刷子在我的肚皮和下身柔和地抚弄着。
我没敢睁开眼睛,大致估摸了一下那刷子的宽度,得出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答案——这刷子就是我平日里给僵尸刷油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