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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东归这条路
/ 陈春花

对于每一个走进戈壁的人,我都要问:你真的了解玄奘吗?

在我突破自我认知,四上戈壁之后,我对玄奘精神的认知又进一步加深了,但即使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真的完全了解他。每进一次戈壁,我对他的理解就更多一点,当你足够靠近他,你才知道真正玄奘之路的精神到底是什么。

从戈壁回来,我们除了掉脚指甲盖,除了彼此成为姐妹兄弟,除了不断地挑战了自己体能的极限,不断地发现自身的潜能之外,我们在认知和理解层面上到底得到了什么?

换句话说,是什么让我们在戈壁这条路上砥砺前行?

我们为何出发

西行,就是人生的起点。起点的意义在于你要给自己一个支撑点,有了这个支撑点,才会有真正的人生起点。我们感恩于这个时代,因为这个时代给了我们一个起点;感恩于知识的运用,知识给了我们一个起点;感恩于自己的团队,团队给了我们一个起点;感恩于家人和朋友,他们给了我们生命的起点。

但是,当所有感恩汇集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一定要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自我的起点。如果你的起点不能构建在自己的身上,你就不能找到支撑自己的起点,你的生命就一直没有真正的起点。

在寻找人生的支撑点上,我们可以内求,也可以外求。安好自己的内心,我们才有更积极的、入世的态度去外求,通过不断地奋斗获取人生的支撑点。

玄奘是内外求兼具,既有对高远目标的渴望——为人类取一部智慧真经,也有安于当下、一步一慈悲的内求能力。

你的人生支撑点到底在哪里,通过内求得到还是外求得到?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在戈壁挑战赛当中,大部分人都是通过外求把四天走下来的,我就是其中一个。仅仅依靠内在的力量,我一定走不完这四天;可是当我看到身边的戈友,看到团队,看到教练,看到队医,看到学校大旗,听到周围所有人的鼓励,我一步一步走下来了。

外求安于接受目标的时候,如果你能在内在的力量里面,再加一股力量,我相信你会更好。我们发现,参加戈壁挑战赛的每个人最后都可以走完——只要你相信自己能走完,这时候就转向了内求。

西行的目的是什么?让一切都有意义。你在西行当中,一定要让一切都有意义,这样你的力量才是无穷无尽的。在西行的路上,我们应该做三件事:体认、融入、单纯。

第一,你要学会体认。如果你参加过三四届戈壁挑战赛,那么你的体认一定每一次都不一样,因为每一届的天气不同,队友不同,心情不同,体能不同,自我认知也不同。当你体认的时候,你就可以清晰地找到人生的支撑点。

第二,你要学会融入。能够顺利完成戈壁挑战赛的人有非常多的共性,其中一个就是能和环境相适应。脚指甲盖不在了,你还要想象它在;天气很热的时候,你也要安然地说“天气很好”;心烦意乱的时候,你也要与人平静相处。

第三,你要做到真正的单纯。这样,你才能倾听到内心的声音。

如果你能够学会体认,你会体会到爱默生的“尝试得越多,生活就越美好”;如果你愿意融入,你就能够像普希金一样,说出“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如果你愿意单纯,你就会发现你有与拿破仑一样的体悟,那就是“人生的光荣不在于永远不失败,而在于你能够屡扑屡起”。

我们何以东归

我们何以东归?我们应该为生命去不断寻找落脚点。玄奘的生命落脚点落到了每一部的佛经之中,落到了每一个故事里,落到了每一个人向善的力量里,落到了每一个人对自我觉醒的共鸣之中……

如果可以,希望你也在东归这条路上,设定一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很安全,会让你得到真正的幸福。这样的落脚点意味的不是终止,而是永续;不是停止,而是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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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参加戈壁挑战赛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向善的力量、理解团队的力量、克服困难的力量;我们相信自己、相信梦想、相信超越的力量在心中升腾起来,并且不断融入日后的生活当中,这就是永续,这就是真正的回归。

我们东归是让一切意义有终点,我们西行是让一切意义有起点。

当你思考人生意义的时候,不妨把自己当作乐队的一名成员。你自己把演奏做到最好,你才能跟别人更好地合作,让乐队变得更有意义。这就是人生很重要的特征。你自己做到最好,你就可以获得选择的自由;你帮助别人做到最好,你就可以得到更大的自由。

如果说要寻找一个恰当的落脚点,那么这个落脚点就是价值创造。

所谓价值,就是你的生命一直跟时代的崇高责任联系在一起,你不负时代赋予的使命,把自己放在崇高的责任之中,你的价值就会显现出来。

如果你真正想要创造价值,就需要拥有共生的逻辑。在北大国发院MBA项目里,有一个“一对一企业导师计划”,现在已有300多位企业导师参与该计划。最开始有100位企业导师参与的时候,我给他们讲:一个人成功,不取决于你做了什么,也不取决于你自己取得了多大成就,而是取决于你帮助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做了什么事情。当你在“一对一企业导师计划”当中帮助一个人成长的时候,你就已经走上了成功的道路,这就是共生的概念。当你拥有共生逻辑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受到幸福。幸福不是自私的,而是无私奉献的;如果你真懂爱,就会知道爱一定是没有索取、不求回报的。

正如契诃夫所说,当我们种下一棵树,就已经看到了千百年后的结果,已经憧憬到人类的幸福。

认知与能力的拓展

无论是企业还是这个世界,都需要卓越的领导者。然而,事实上,无论你是想找一个卓越的领导者,还是希望成为一个卓越的领导者,都不容易。

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真正成为领导者,你需要满足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你得能够领导你自己。如果你不能领导你自己,你就没有办法真正成为领导者。很多人走到最后无法真正成为领导者,就是因为他领导不了自己,或者约束不了自己。

对于企业家来讲,最后的挑战就是对自己的管理,而不是去管理别人。我们如果要成为真正领导自己的那个人,到底要面临什么样的挑战?走上戈壁、走上赛道就是对自我领导力的检验。

当你走上戈壁,你就会看到一个人的身影,这个人能够让人类拥有智慧,让文化穿越边境,让我们看到人与人之间真正的认同和内在定力。这个人用17年的时间艰难跋涉5万公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真正领导的只有他一个人。当他真正可以领导自己的时候,他所引领的智慧已经跨越了国界和时空,从而让我们在共同的智慧引领之下心性得以成长,社会得以进步。他就是“真正的领导者”——玄奘。

当你来到戈壁,走上赛道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仅仅把它理解为一个比赛,而是要理解这个赛事和你本人的关系(主要源于玄奘)。之前没有到阿育王寺的时候,我对玄奘没有那么深的理解。当第一次走到阿育王寺时,我终于理解了玄奘西行,以及玄奘本身所表达的最本质、最真诚的部分,就是“以一己之力量,的确可以推动社会进步”。来到北大国发院,我们看重的是家国情怀,追求的是独立、自由、担当、民主、科学,这所有一切的核心是什么?就是推动人类的进步。

那么究竟该如何自我领导?我认为应该通过两方面的训练:第一,训练你的认知,让你能够去理解环境;第二,训练你的能力,让你能够有拓展的可能性。

更新认知

我们很多时候不能成为自己的领导,是因为我们把握不住环境,抵抗不了诱惑,接受不了更大的冲击,这说明我们的认知不够。当我们不能够真正领导自己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发现自己的认知存在局限性,很多问题无法去解答。所以我们需要训练认知,真正地去拥抱环境,发现无限的可能性。

而参与戈壁挑战赛,是把你提升到可以领导自己的阶段的一个有效途径。这也是我不断鼓励商界领袖、管理者参与戈壁挑战赛的根本原因。

从2018年开始我就反复跟大家讲,我们今天最关心的不应该是“不确定的是什么”,而应该是“确定的是什么”,因为“不确定”一定是存在的。在明确“不确定一定存在”的情况下,我们最需要做的就是把“确定”找出来。这有一个很重要的要求,就是有认知能力。

我们今天遇到的一切都是我们要接受的。当你走上赛道的时候,一定会发现有很多东西跟你设想的不一样,有很多问题你可能想都没有想过。可是当你安然地去接受、接纳和拥抱它们的时候,你就在告诉自己“这就是你要接受的”。当你发现更多的人超越了你,而你只能在这条赛道上慢慢走的时候,你也接受了。你关注的重点不在于别人比你走得快,而在于你能够把自己的路走好,这就是我们要接受的东西。而这,也是一种认知能力。当你的认知能力能够确定的时候,所有的挑战对于你来讲只是一种接受和对环境的拥抱。

无论是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还是在北大国发院,我都非常鼓励所有的同学都走上赛道。有些人身体不允许,不能走,我就建议他们去做服务工作。

我希望大家都去亲自感受一下玄奘精神,感受玄奘所有的努力。当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当他已经完全走到人生最高峰的时候,他是如何做选择的。当他花了整整五年走到一个他最想去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成废墟时,那一刻他是怎么挣扎,最后又怎么继续坚定初衷不变的?当你理解这一切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一个人的认知能力是可以让他战胜一切挑战的。

玄奘无畏打击,继续前行,最后到那烂陀寺,选了他最想选的一个修行和学习的地方,继续在那里成就他的智慧。他跟当时所有的高僧辩经,没有人能够超越他,他已经到了一个连他穿过的草鞋都会被人膜拜的地位,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说,“我的初衷是要取得真经回去”,取得真经后他就放下了,然后再一步一步往回走。

这整个过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认知和他对世界的看法很清晰。如果不是真的参加过戈壁挑战赛,我不会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参加戈壁挑战赛。我的答案是因为每一次参加,都是一个从零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

你在戈壁和沙漠上遇到的每一件事情,都对训练你的认知有帮助,你接受它就好了。

如何让你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

组织行为学领域的著名学者阿吉里斯(Chris Argyris)认为,“能力是在需要和环境之间架起的一座桥梁,为表达需要提供了一个途径”。这个定义指出,能力是因为需要而产生的。如果没有需要,你就没有这个能力。

我们在定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选择一个很高的标准。换个角度说,你应该用更高的绩效来表达你的能力。而如果把这个“更高的绩效”作为需求,你就会发现,你是可以胜任非常多工作的。但是,假设你不是以更高的绩效来表达你的能力,那么你就是能力平平。

所以,我从来不去预估一个人的能力是高还是低,因为他一定有无限的可能。

在戈壁上,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你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事实上能力的确就是这样,它本就是因为你自己愿意以一个更高的绩效要求来描述你的能力而产生的。

能力有两个特征:一是稳定性,二是动态性。我们之所以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就是因为能力具有动态性,可以变化,这就是能力非常奇特的地方。

能力有三个内涵。第一,能力是一种可能性,它是没有边界的。你不要给自己划定边界。比如你去参加戈壁挑战赛,千万不要认为你这四天走不到终点,只要你一天天走,一步步走,你一定能走下来。你也不要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写过东西,你就不会写,只要你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写,你一定能写出来。

第二,能力必须是知行合一的。如果你不能把知识转化成行动,我们就看不到你的能力。所以,能力具有高绩效、高可能性的特征。它一定要被呈现出来,而要呈现就必须依靠知行合一。所以,当你把想、说和做这三者都做到的时候,你的能力才被触摸到。

第三,能力是韧性和速度。你有能力,既可以因为韧性,也可以因为速度,将这两者组合起来,才能更好地呈现出你的能力。

我们之所以要参与这个赛事,就是想通过这个赛事去了解自己的能力边界到底可以拓展到哪里,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我们如何去接受。如果我们尝试去这样做了,这个赛事就非常成功。

为什么我要号召大家参与各种活动,不断调整自己?因为我们所处的时代变了。时代改变对我们提出的最重要的一个要求就是我们要有能力去掌握未来,而不是有能力去证明过去。当我们有能力掌握未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你每一次走上戈壁,都会发现它的不同;每一次踏上沙漠,都会发现它的异样。当你理解你所熟悉的世界不存在了,并且还能安然地跟它相处的时候,在我眼里,你就已经成为一个领导者了。

最后,我衷心祝愿所有参加戈壁挑战赛的人都能够拥有领导自己的能力,进而在领导他人、领导团队和领导组织方面不断精进,最终成为真正的卓越的领导者!

(作者陈春花女士,现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BiMBA商学院院长,北京大学王宽诚讲席教授,新华都商学院理事会理事长,华南理工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客座教授。) yimlJgEn9wILO/STCrw0tX58oLKFaGxFRtPlcGZrPSEEBfmYSkNO2n3ex2CdvW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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