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陈瑸断案
来到县衙,欧允还有点害怕,从来没到过衙门,都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现在真是有理无钱了,还进不进去?
刘阿妹看出了欧允的心思,也懒得跟他多说,拿起衙门外的鼓槌,二话不说,“嘭嘭嘭!”就是几鼓槌,把那伸冤的大鼓擂得山响。
“谁呀?谁有冤情?”正好刘五哥从外面回来,看见有人敲鼓就问。
“是我,哥。”刘阿妹看见了哥哥,忙说。
“哎,怎么是你?小妹,你敲鼓干什么?不知道这是要伸冤的?”刘五哥说。
“我就是来帮人伸冤的。”刘阿妹就跟哥哥说了欧允的遭遇。
“走吧,进去吧,放心,你的事陈大人肯定会跟你做主,别怕。”刘五哥就把妹妹和欧允领进了县衙。
因为第二天准娘就要出嫁了,陈瑸听了欧允的述说之后立即命令刘五哥速去带准娘和他母亲以及施荣到县衙来,同时也把“判案”的里长也要带来。
刘五哥带了几名差役风急火急跑到准娘住的村子里,准娘母女正在试穿新衣服准备明天出嫁,刘五哥二话不说就把这娘俩带走了;随后又跑到施荣家,施家正在杀猪宰羊,筹备明天的婚宴,刘五哥也懒得多说,逮住施荣连同里长一块很快就到了县衙。
原告被告均已带到,县衙里的惊堂木一响,陈瑸就开始审案了。
自古历朝历代,地方官就有审案的职能,县官也好,知府也好,都要负责所辖区域内的各类民事、甚至刑事案件,县一级没有专门的司法审判组织,由知县兼理行使审判权。清承明制,中央司法机构设为刑部,主管朝廷的各类重大案件,掌有生杀大权,权利极大,而县令只有笞杖责罚的权力,并无生杀大权。何谓“笞”?就是用竹子或荆条抽打人的屁股或脊背;何谓“杖”?就是用棍子击打人的腿背臀等部位。清初的县太爷一般只能审判一些简单的案子了,大案要案都到了巡抚或总督衙门,地方最高行政机关是省,省里设按察司,专管全省司法。
陈瑸今天就要审理一起婚姻纠纷案件。
“啪!”陈瑸一拍惊堂木,喝令:“带原告、被告上堂!”
以前陈瑸审案总是要把原告先上,被告后上,分别了解案情再作判决,从不原告被告一起上,今天却破例了,叫原告、被告一块上堂,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底了,早在刘五哥跟他禀报的时候他就认准了这起案子的是非曲直,没必要再分别了解案情,重要的是尽快了结。
“草民欧允见过大人。”欧允跪拜。
“民女连氏见过陈大人,给陈大人请安。”准娘母亲连氏也跪拜在地。
“都起来吧,两位可要听好,本官有话要问你们,务必从实道来,否则休怪本官杖下无情!”陈瑸一脸煞气,让人不敢造次。
“是,草民一定如实禀报。”欧允站起说道。
“民女决不说假。”连氏也起身说道。
“原告欧允,你先说说与准娘婚约之事。”陈瑸说。
“回大人话,草民与准娘婚约是这样的……”欧允就说了父母定下娃娃亲之事。
“你说父母双方早已为你与准娘定下娃娃亲可有凭证?”陈瑸问道。
“有,当年婚帖现据还在草民手中,另有媒婆给崔家送去银炼、礼盒数据,家父都一一登记在册。”欧允回答。
“把婚帖现据呈上来。”陈瑸命令道。
欧允双手举起婚帖现据,衙御过来取走现据呈给陈瑸。
陈瑸仔细辨认一番,又问连氏:“被告连氏,原告说的可是事实?”
“这……”连氏不敢说真话。
“从实招来,免得皮肉之苦。”陈瑸喝道。
“是……是事实!”连氏回答。
“既然是事实你为何还要把女儿许配给施家?”陈瑸问。
“婚约已经过了二十年,民女以为欧家早已忘了这桩婚事,所以就……”连氏想狡辩,看了陈知县一脸威严,又不敢再说半句假话。
“连氏你可听好,你家闺女与欧家婚约齐备,具有法律效应,你女儿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欧家的人了,你听到女儿家翁去世,本应该令其女儿速去奔丧才对。就算妇道人家行走不便,你母女也应该在家坚守婚约,待你女婿守过丧期再行完娶。可是你倒好,乘人父世悲痛之时还将女儿许给他人你安何心?你居然不顾你死去丈夫和其好友之殷切期望,见利忘义,贪图钱财逼女改嫁实属可悲,来人!拉下去,脊杖八十!”陈瑸喝令。
几个差役迅速过来,拉住连氏按倒在板凳上,“啪啪啪”棍杖轮飞,连氏惨叫不断,让人惨不忍睹!
每每差役棍棒落下,站在大堂一则屏障后的刘阿妹就颤抖一次,差一点惊叫起来,她哥刘五哥就赶紧把她的嘴捂住:“别出声!”
刘阿妹点点头,刘五哥这才放了手。
“你跟林伯大哥出去玩吧。”林伯也站在屏障的后面开老爷审案子,自从那次林伯在路上救了刘阿妹之后刘阿妹对林伯一直感激不尽,见林伯手臂受伤她从她爹那里要来了高山族独有的跌打伤药给林伯送来,使林伯的伤很快就好了,上次林伯又中了普济寺住持的飞镖,刘阿妹心里着急,再次拿了她爹的伤药跑来县城给林伯上药,自己住在县城的一个小客栈里,直到林伯的伤口结了痂她才依依不舍回去,刘五哥看出了妹妹对林伯有那么一点意思也不阻拦,他崇拜陈瑸自然也就不讨厌陈瑸的仆人,何况林伯对妹妹有救命之恩,就算妹妹喜欢上林伯也是件好事,就让他们往来吧,所以他让妹妹去跟旁边的林伯去玩。
“不,我要看,我就要看陈大人怎么断案。”刘阿妹任性地说道。
刘五哥拿这个妹妹无可奈何,只得由她去了。
站在旁边的林伯问:“你没事吧?”
刘阿妹摇摇头:“没事。”
“别说话了。”刘五哥说。
几人又盯着大堂内差役鞭杖。
大堂里差役八十杖下来,那连氏已经只剩半口气了,被差役拖到一边,还不能让她离开大堂。
“带施荣上堂!”陈瑸又命差役。
差役把施荣带上。
“草民施荣见过陈知县陈大人!”施荣上来便跪下给陈瑸施礼。
“施荣,你明知连氏女儿早有婚约为何还要去娶人家闺女?”陈瑸并没有叫施荣站起,问道。
“回大人话,草民真的不知准娘与他人早有婚约,不然草民也不会着人前去连氏家提亲。”施荣辩驳道。
“你不知道准娘已有婚约?准娘早定娃娃亲在乡里已是尽人皆知之事,你还称不知晓,你岂不是装聋作哑?连氏,你可曾跟施荣说过你家闺女已经许配他人?”陈瑸问已经奄奄一息的连氏。
连氏艰难地点点头。
“告诉了还是没告诉?”陈瑸大声追问。
“告诉了,施荣说人家早把这事忘了,再说就算人家来了也不怕,他们家有钱,打官司也能打赢。”连氏回答。
“所以你们就请了里长来帮你们打官司?”陈瑸问。
“不,不是我请的里长,是欧允请的。”施荣说。
“你给了讼师多少银子?”
“三十两。”
“给了里长什么好处?”
“我……”
“说,不说就棍杖侍候!”
“我说,我说,给了二十两银子给里长,请他帮我断赢案子。”
“施荣小人!你明知准娘已经许配欧允,按台湾乡规民俗准娘乃有夫之妇,你贪其美色,杖其家里有钱,用金钱遂己私愿,坏人良缘。倘若钱多者皆可胡为,把人情置于何方?把国法置于何处?你还贿赂里长,重金收买讼师为你辩护,错上加错,来人,给我拉下去,脊杖一百,不得便宜此等恶人!”
几个差役又匆匆赶来,拉住施荣按倒在板凳上,又是“啪啪啪”棍杖轮飞,施荣有如被宰的死猪,惨叫不断!
屏障后的刘阿妹这回没有害怕了,看到施荣被打成那样,她反倒挺高兴了,口里在小声说:“合该,合该,看你还仗势欺人不?”
那一百杖下来,施荣比连氏更惨,皮开肉裂,气息奄奄,依然被差役拖到一边,也不让他离开大堂。
“啪!”陈瑸惊堂木再次响起。
“带里长尤长嘴上堂!”
里长被押上,跪在正堂中间。
“下官尤某见过知县大人。”里长战战兢兢。
“尤长嘴,你可知罪?”陈瑸审问。
“尤某不知何罪之有?”
“你居然还敢抵赖?本官问你,你是否收了施荣钱财帮他断案?”
“没有!”
“没有?罪人施荣,你把贿赂尤里长的事情再向本官陈述一次。”
“是,小人送了二十两银子给里长,请他帮小人断赢此案,千真万确,小人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大人,小人有罪,小人的确收了施荣的二十两银子!”尤长嘴磕头承认。
“尤长嘴,你身为里长,理应替黎民百姓主持公道,维护一方平安,你倒收受他人贿赂,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胡乱断案,本官先免了你里长之职,来人,推下去,脊杖一百,不得手下留情!”
还是那几个差役过来,虽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可看看堂上的陈瑸,谁都不敢怠慢,又卯足了劲,把尤里长按倒在板凳上,继续棍杖轮飞,“啪啪啪”,一百棍下来,尤里长已经人事不知,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
“哎,哥,怎么尤里长也要挨一百板?他不就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吧?”屏障后的刘阿妹小声问她哥。
“你不知道,陈大人最恨那些欺压百姓是非不分的小吏,这叫什么来着?林伯?”刘五哥说,问一旁的林伯。
“杀鸡给猴看。”林伯回答。
“对,杀鸡给猴看,让台湾的官吏都知道,不给百姓主持公道屁股都得打烂。”刘五哥说道。
“嗯哈!”陈瑸清了一下嗓子,对站在大厅里的欧允和准娘说道:“准娘,欧允,你们听好了,你们二十年前的婚帖只字未磨,继续有效,你们依约成婚合好去吧,本官今日还要送欧允十两银子作为盘缠,赶紧把准娘娶回去,好好去过你们的日子吧,祝你们早日生儿育女,以慰藉你们的父亲在天之灵!”
“感谢陈知县!陈知县万岁!”准娘、欧允跪拜道。
“退堂!”
“退堂!”
“哦!打赢了,官司打赢了!”刘阿妹在屏障后大声地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