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台湾岛上第一个吃蛙人
澎湖乃台郡咽喉,这里是大陆去台湾必经之地:“凡舟从内地来者,望澎湖澎为指南,自台去者,必寄泊澎湖以候风信”。澎湖岛上家家以采捕为业,别无营生。纵然捕得鱼虾,获些蝇头小利,无米可买,老人孩子不免啼饥。以往都是从厦门运粮上岛,大陆米价贵过台湾,陈瑸就把台仓陈粟岁准发出五六千石,交与讲信义的商船,规定只许运往澎湖贩卖。为防止不法商人偷运粮食到大陆卖高价,陈瑸命令澎湖巡检司具文申报“将数目、日期报明本府稽查”。从而“使商船不得贩往别卖,使穷民不致无粟可买。”
这一系列措施均在陈瑸的《条陈台湾县事宜》所载,一经推行,不多花一分钱,官府和百姓双双得利,从根本上解决了困扰台湾官府的麻烦。
陈瑸在台湾县执行的时候,卫台揆知府就要求其他两县也依法炮制,结果整个台湾再不为粮食所困。
粮食的问题不止是储存的问题,重要的是要生产。清初,台湾常驻人口还不太多,随后情况就不同了,有大批内地来的移民涌入台湾,没一个是带粮食过来的,增加那么多嘴巴张嘴都要吃饭,最关键的还是要狠抓生产,多打粮食。
陈瑸到台湾那年正好赶上不少山区的农民不种粮食了,说是来了“田瓮神”,种不出粮食,一旦粮食快熟的时候“田瓮神”就跑到稻田里把粮食都糟蹋了。
“田瓮神”是什么东西?
其实就是青蛙!
台湾土居番民耕作后,水稻每年生长情况良好,可偏偏这一年受到孳生的青蛙为害,稻子刚开始成熟就被大批的青蛙吃掉了。土番素来信迷信,迷信思想特别浓厚,他们对青蛙敬若神明,从不敢捕捉伤害,尊称为“田瓮神”,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杀过青蛙,更不敢吃,以致青蛙大量繁殖,成群结队,本来青蛙是吃害虫的,可青蛙多了,害虫都被吃了,青蛙就吃稻子,青蛙簇集田间捕食,往往把稻禾践压于泥水之中而沤烂萎死,当地农民基本束手无策,顶多把青蛙捉起来,又轻轻地丢往别处就算了事,许多农民还在田边烧香磕头,乞求送走这些“田瓮神”,期盼他们别再来践踏庄稼,以保佑他们粮食丰收。
陈瑸见此情况后也不多说,更不讥笑,他知道农民迷信,而在他们老家,这是多好的佳肴,广东人会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样不吃?青蛙在广东是上好的美食,人们连皮都要吃掉,到了台湾,四处是青蛙,多到成灾,却没人敢吃,陈瑸就命令来自大陆官员衙御一律跟他下田捕捉青蛙,捕回一篓篓青蛙,亲自烹蒸炒弄成各款菜式,邀请当地各村社父老乡亲,都到县衙来饮酒叙话,先不说吃的是青蛙,只谈此肉如何新鲜,如何营养,众人都觉得其味甚佳,便问此乃何类肉食,如此香滑可口?
陈瑸一直含笑不答,直到散席之后才告知此即蛙肉,并向各人说明蛙本是捕食害虫有益动物,但现在过多则成灾,还吃稻子,必须捕杀,还说青蛙在他们广东可是上好佳肴,肉味鲜美,极富营养,乃佳肴之极品,大陆同胞素来喜食,青蛙在市场上贵于鱼虾。
陈瑸不止能写一手好文章,口才也是十分了得,说得个个口水直流,他劝大家别再迷信,趁着青蛙成灾赶紧下田捉蛙,一来减少灾难,二来改善生活,何乐而不为?
官府提倡抓蛙,倡导吃蛙,过去不吃的人也悄悄试吃,一吃发现实在味道太好,吃的人多了,青蛙就少了,蛙灾也不成其灾了,这一年丰收依旧。
抓蛙是小事,有人尝到甜头明年就不会青蛙成灾,重要的是要提高耕作技术,陈瑸将大陆的耕作、施肥、除害等各种比较先进的农艺生产技术在台湾广泛推广,大大地改变了台湾原来农业生产的落后状态;诸罗山一带随绵袤千里,水足地肥,但当地土番只惯打猎而不习农耕,往往捕猎换米充饥,农业荒弛,民生凋敞,更要命的是过去官府严格控制铁器入台,以防台民铸器造反,陈瑸乃上奏《条陈经理海疆北路事宜》提出“驰铁禁以利农用”,并奏请允许台湾对岸的漳州、泉州的人民过海垦荒,使其耕食凿饮,又教育迁来的汉人和当地人要互爱互助,逐渐消除了汉人和当地民族之间的隔阂,台湾民众安居乐业,日渐繁荣。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力於我哉!”(《乐府诗集•杂曲歌谣一•击壤歌》歌词)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固然是早期社会的理想生活目标,可到了清初,仅仅过上这样的生活实在清苦,无商不富,无商不活,陈瑸履职台湾后就发现,作为一任台湾父母官,不仅是要让百姓吃饱饭,吃好饭,还得有钱花,促进一方经济发展。
陈瑸认为:“台湾土产颇丰,尤天下商旅奔凑之会”。“向使无商旅交通贸易,即城郭市廛间亦觉闇淡无色”(陈瑸•条陈台湾县事宜)。
让人经商,激励人们经商,体恤商人,陈瑸做出了他最大的努力。刚到台湾的时候,陈瑸走街串巷,“见其街道整齐,商不易市,为之殿然色喜,窃意商旅日坐市区,各营生业,在官必无由以一事相扰。”心里还颇为欣慰,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官府各衙不仅对商人相扰,而且相当严重,可谓雁过拔毛。一个县衙,内有巡检司、驿丞、仓大使、盐大使等,与朝廷所设吏、户、礼、刑、工、兵六房几乎一一对应,这些机构,说客气点是办事的,政府的统治就靠这些机构运转,这座机器的运转有好有坏,好的时候的确能为百姓办事,保证了朝廷的统治;不好的时候就是刁难百姓的衙门,商人要做生意,这些机构会想出各种借口让商人出“小票”,出“小夫”,“小票”是什么?就是没有凭据的收费,乱收费,“小夫”又是什么?就是乱摊派,命人出义工帮办闲差,任意驱遣,这实际上是政府权力的恶性膨胀。陈瑸感到十分震惊:“职旋押旋骇,屡押屡骇。谓此项小夫不能使鬼,终须人力,力不克堪,必用钱雇,出钱何人?细细采访,始知每日‘小夫’皆四方商旅出钱,而各坊长为之代雇以应也。”
官府如此盘剥商人,只可能逼迫商人亏本,甚至流离失所,表面上是商人的损失,实际上是整个台湾的损失!最终损害的是台湾全社会的利益,也包括官员自身的利益。
陈瑸毅然宣布:“禁革‘小票’‘小夫’,包括县令衙署在内各宪衙门,如需‘小夫’,要自行雇用;勿得轻出小票,着落坊长,以致派累商旅”。此令刻上石碑,立于县门。
每每陈瑸出台一项新的政策,只要能够在全台湾推行的,卫南村知府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台湾全面推行。陈瑸的禁革‘小票’‘小夫’一出来,卫知府就要求凤山县和诸罗县立即如法仿效,不得有半点折扣,这样,府县该进的银子少了,不少官员捞的格外收入也少了,虽然也有人在背后偷偷骂陈瑸,可商人得了实惠,老百姓称赞,都叫好,骂声就慢慢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