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汪洋走进学校,看到原先那个被称作右派的老师弯着腰拿着扫帚扫着没有任何杂物可扫的院子。
“李老师。”听着有人叫,李老师茫然地抬起头。这么长时间了,学生见了自己就像见瘟神一样躲。这突然的叫声让李老师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是一直休学的黄汪洋----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学生。李老师赶紧环顾四周看没有人,轻声地对黄汪洋说:“你转学吧,早上放学后你到学校背后,我给你一封信你去城关中学吧。”刚说完,看着有人进门,李老师转身继续打扫光光的地面。
李老师的话让黄汪洋既兴奋又有些担心,城关中学是每个在这上学学生期望读书的学校。黄汪洋在休学期间就有这样的打算,正苦于不知道从哪入手,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黄汪洋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第一天上学,还没有正式的开课。报完到,近一点的同学就直接回家了。黄汪洋写了份转学申请,找到了校长,自己先讲了一大堆自己也不大相信的转学理由。校长没有再问什么,就直接在转学申请上写了“同意转学”并盖了学校的红印。
人生就如一幕没有彩排的戏,总有些事情会突然降临,让人惊喜或者悲哀。黄汪洋带着李老师的信走进了县城最高学府---城关中学,一千多人的学校,高高的围墙,明亮的教室,出出进进的学生谈笑风生,所有这些让黄汪洋看到了新的希望。
这所始建于 1938 年的省立峣柳中学,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每级分甲乙丙丁四个班,全校 1200 余人。历经二十余年的风雨,校园依旧沉浸在书香的儒雅之中。树荫下整齐的青砖路面交错有序,两旁的冬青沿路成行。成排的青砖灰瓦教室,古朴、庄重,尽显儒学的优雅和淳厚。枝头蝉鸣让你有置身山涧听泉似地清净,和蔼庄重的先生穿着的灰旧中山装凸显清贵之气。
黄汪洋,一米七零的身高,洗梳整齐的学生头,国字脸,略显消瘦,衣着朴素中依然气度不俗。在班主任关老师的介绍下,坐在初二甲班倒数第二排。关老师是政治老师,在那个政治挂帅的年代,好机会总是垂青这个班。
开学不久,部队到学校招录一名团级参谋。这是个一步青云的机会,同学们都在心里努着把劲。在摸底考试中,黄汪洋成绩最好。然而年龄限定不超过十六岁,黄汪洋超龄了,这次机会就擦肩而过了。
几天后的下午,正是自习时间,大家在埋头忙碌。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一身戎装的张浩大步走进教室。在大家的注视下走上讲台,双手扶在讲桌上故做样子的“嗯,哼”几声,让人感觉好像是在清嗓子。他眉宇间毫无掩饰地流露着自豪的神气,还没说话就向同学们频频点头示意,俨然像是一个首长。
“同学们,张浩同学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更是我们班的骄傲。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祝贺张浩同学。”随后走进教室的关老师站在张浩旁边,一边说一边带头鼓起掌来,刚才发愣的同学们随之鼓掌“唏嘘”起来。欢送会在关老师的主持下,大家不断地鼓掌叫好,张浩赚足了羡慕和祝福。欢送会结束了,张浩给大家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教室重新恢复了平时的安静。
时隔半月,又一个的喜讯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学校布告栏大红的通知海报引得大家驻足围看。
为了加强我国空军飞行员队伍建设,提高共和国空军实力。经部队研究,现计划在学校招收空军飞行人员,凡在校学生,身体健康,无重大政治问题的均可报名。
报名时间:1959 年 10 月 10 至1959 年10 月12 日,
报名地点:学校保卫处
峣柳县兵役局
1959 年 10 月 10 日
报名和准备报名的同学放下手中的课本,纷纷来到操场,整个操场突然间人声鼎沸,跑道上,器械上都是提前准备的同学,黄汪洋也在其中。
三天后,七辆绿色军卡一字排列在学校操场,近二百名各个年级同学排队登上卡车。在军用吉普的带领下驶出校门,伴随着一路烟尘驶入西安。不到一小时的行程,城墙已经映入眼帘,车上顿时发出惊呼尖叫声。百分之九十的同学第一次看见这始建于明朝的城墙,无法抑制的兴奋代替了颠簸摇晃的不适。兴奋劲还没过,一声下车的号令让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个个紧张地站在队列中等待着初检,看着进去后低头走出的人,等待进去的人心中更加紧张不安。
第一轮初检非常简单,立正后军医拍拍肩膀,掰掰眼睛就刷下百分之五十多。就这样逐步体检,逐步筛选,一周之后去的近二百人,仅剩下黄汪洋和高一级的周旋,黄汪洋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每天一个专职军医陪伴,除了规定的一日五餐外,就是各种体能和模式的训练。看着往日严肃的军医天天增多的笑容,黄汪洋一天天地递减着往日的忧虑,渐增的自信使得他每天都感到在一天天地长高。
一个月的持续医学观察和模拟训练结束了,黄汪洋和周旋乘坐兵役局的吉普车驶向学校。
当车行驶到校门口,校长亲自带队站立门口列队欢迎。在热烈的掌声中,两人走下吉普车,校长一直拉着黄汪洋的手走进离别一月的教室。
黑板上,红色的粉笔公整的书写着“热烈欢迎未来空军英雄”。黄汪洋忐忑地走向自己座位还没坐下,校长就亲切地说:黄汪洋,你怎么能坐到哪?来,来。”这次欢迎会由校长的主持,兵役局领导参加。首先是兵役局领导发表热情洋溢的祝福和鼓励,最后校长亲切拉着黄汪洋的手激动地说:“黄汪洋啊,到了部队,好好学习,你是国家的骄傲,更是学校的骄傲。几年后,你将驾着战机翱翔在祖国的蓝天,会看到我们的家乡。”黄汪洋激动得只是腼腆地点头。
这突如其来的机遇,让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欢迎会结束了,平时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围坐在一起听着他对这段经历的讲述,不停地地发出“啊,哈”的惊叹声。这一个月时间里,他忘记了这年头还有一种感觉叫“饥饿”。为了表示庆祝,晚饭几个人把两天的饭票都用完了。几个同学拍着饱饱的肚子,开心地体味饱肚的幸福。
走出饭堂,不断地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同学、老师向他打招呼,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简直就如一个世纪的差异。
自然灾害让所有的人都在饥饿中煎熬,吃饱肚子成了人生最大的奢望和幸福。饥饿时看见谁吃东西,恨不得上去抢几口。每月二十七斤半的口粮,让近一米七零的黄汪洋对食物的渴望远远大于对知识的追求。
去年还好些,不管咋样,还能偶尔尝到点馒头的香味。体检前那段时间,整天的稀汤面糊,吃完一会,肚子就咕噜噜地响。饿得实在不行了,就喝几口水。水喝多了,头晕乎乎的,走起路来,水在肚子哐哐作响。
看着实在没辙了,学校组织大家去拔刺金草。冒着热气的大锅里翻滚着绿绿的刺金草,煮得差不多了,撒一点点面粉就这刺金面糊让一个个人吃得呼噜噜地响,碗底一点菜梗也被舔得干干净净。
学校后门正对着县委,有天早上看见十辆吉普车整齐驶出了县委,大家端着刺金面糊嘀咕着这是哪位领导来了。中午,大家正在香香地嚼着刺金时,车队驶进了县委。车子刚停稳,几个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端着点心送到车上,不到一分钟时间,点心又原封不动端下来了。同学们不约而同喊了起来:“不吃给咱端过来,咱吃。”那边的工作人员瞪了一眼这群“不知礼数”的孩子,转身走了。大家无趣吃着香香的刺金菜,不知道谁喊了嗓子:“汪头来了。”大家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汪头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朝着他们走进来。马上就炸锅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端起碗,把刺金菜挑起来狠狠地扔到地上,嘴里不断地喊:“呸呸,苦死人了。”汪头皱着眉头看了看,一句也没有说,转身走出了学校后门。看着汪头走了,大家心疼地看着满地的刺金,不无可惜地摇着头,拍拍肚子嘴里念叨:“白瞎了一顿饭。”
两天之后,三辆大卡车停到食堂门口。整车的萝卜搬进了食堂的库房。后来才知道,汪头出了学校后门直接到县委把相关领导叫到一起,严厉地批评说:“这样能行吗,要是把孩子吃中毒了,你们谁负责?”就这样,很快调拨了那批萝卜。大家在首长的关心下过了一个暖暖的冬季。在这次体检中,共计有两人通过了各项指标。黄汪洋唯一的不足,就是在开始时体重偏低。军医当时安慰着黄汪洋:“这不是问题,营养跟上马上就能达标。”正如军医说的,训练到一半,黄汪洋的体重就达标了。根正苗红的他,又是预备党员,录取已经是定局了。周旋是一个有争议的人选,尽管他除了体重的优势外,其他各项指标和他一样的合格,但在政治问题上周旋无法和黄汪洋相比。地主家庭的背景,使他只能作为候补人员。
1957 年二月那次生产队开会后不久,开始了土地集体化进程。桃源地区的种植习惯是一年一茬,大部分田地白露时种小麦,留一小部分等来年春季种玉米。那次会议决定:各家麦子各家收,收完麦子后,地就归集体。由于没到种玉米时间,各家留出的玉米地生产队直接收回统一种植玉米。留玉米地的人家当时就后悔得直拍大腿,留得少的人家,心里暗暗得意。
自土改以后,地归各家。到了各家的土地,视作宝贝一样,被侍弄那个细致简直就像照顾孩子一样。经过几年的打理,地都肥得没法说。自打种上玉米后,雨水很及时,到了秋季玉米长得那个喜人劲,让大家不断地惋惜,要是明年集体化多好。
大食堂后,大家能不干的都不愿意再干了。为了逃避下地,村子里有些新媳妇坐到小学教室里说是学习识字,却做着针线活。到了饭点了,再回到村子的食堂吃饭。
农家人经常嘴边挂着“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周一世穷”,丰收不见得有粮满仓。到了收获玉米时节,村里已经没有壮劳力了,要么去炼铁了,要么去上学了,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田里干活。好不容易收到场里的玉米,没有人去剥皮,剥了皮的没有人能架到包谷架上,就这样成堆地堆放在生产队的大场里。恰逢连阴雨,好多玉米都发霉变质了。路过的人为了好走些,就顺手拿几个包谷扔到路上垫脚。老人们看着被糟蹋的包谷惋惜地摇着头,嘴里说:“遭孽,造孽啊,这是要受报应啊!”但谁也不愿意多受些累,把损失降到最低。
村里食堂由五个妇女和副组长谭兴财打理,妇女们根据谭兴财的安排做饭。开始时,那日子才叫舒服,个个顿顿吃得肚肚圆。过了不到仨月,仓库的粮食就下去了一大截,这离收麦子还有近八个月。队长任高星召集村委干部、村民代表就面临的粮食问题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自己的看法,最后统一认为:大锅饭后,大家都唯恐少吃了就吃亏了,吃饱的还硬撑着吃。这不像一家一户过日子那样,每天都计划着过活。最后统一意见:按照男、女、老、少进行定量。
定量的伙食,对于正在长身体的黄青山总是感觉吃不饱,由于贪玩经常错过了吃饭时间,常常只能饿着肚子等下一顿。
连着几天都有一顿没有赶上饭点错过了吃饭时间,黄青山就一直憋着气。这次,正好赶上他们收拾饭菜,黄青山一个箭步跑过去抓起一个馒头,放到嘴里饿狼般地吃。谭兴财打着饱嗝走出厨房,正好看见黄青山噙着半截馒头。谭兴财指着黄青山说:“过了饭点了,就不能吃了,还抢着吃啊!放下。”
“放你娘个头,你驴日的害得老子几天都没吃成饭了。狗日的是不是把吃的都拿你家去了?”看着和自己差不多一样高的黄青山,真是饿急了,谭兴财没再说话,无奈地看着黄青山把那个馒头吃完,舀了一碗凉水喝。
“你等着,我一会找你爸去,看有人管你么,还敢骂人!”谭兴财说。
四爷自到这个村子来,和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不管受到任何委屈都是“嘿嘿”一笑。
听说要找父亲,黄青山刚下去的火,猛地又上来了,嘴里喊着:“找你妈的X,敢找我爸,我先把狗日的腿给卸了。”说着话,黄青山抓起门后胳膊粗的棍子朝着谭兴财砸去,吓着谭兴财撒腿跑出了食堂。
谭兴财最终没有去找四爷,不仅是黄青山的野蛮脾气,更是因为在食堂管理上的确自己有问题。他本来孩子就多,孩子都在长身体的年龄。限量后,自己孩子也是经常喊“饿”。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黄青山依然贪玩。要是赶上收拾碗筷时,他就能抓个馒头吃。谭兴财也不再说话,整天处在半饥饿状态的黄青山总想骂人。
没多长时间,西安某印厂到队里招工,十四岁的黄青山报名去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不受饥饿,为了不再受谭兴财的克扣。小儿子走后,家里就剩下四爷和大儿子了。大儿子在第一次生产队关于土地集体化会议上被四爷说了一顿,当时他还不服气。现在,他成了组长,队党支部成员,好多人都无法理解黄汪海的快速转变。作为父亲的四爷,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秉性耿直、做事不会拐弯的儿子,在这个时间这样子,全是性格使然。在这个时间里,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得罪人的差事。儿子大了,自己也不好再说,自己清楚说了也是没有多大用处。
大锅饭搞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实在搞不下去了。大家怨声载道,矛盾也逐日递增。百人百姓,各有各的胃口,这样统一的饮食让大家难以接受。自然灾害和生产队的集体化耕作,粮食产量下降很厉害。盛饭时,稀稠不均;打饭早和打饭晚的差异大;吃饭快的和吃饭慢的差异大;更有人怀疑食堂工作人员偷吃、偷拿等等问题。这些问题在各地普遍存在,每次开饭总会闹些矛盾出来。
随即“大锅饭”的模式解散了,但生产依然以生产队为单位进行,各家各户又升腾起了炊烟。
此时也正值全国性的自然灾害时期,各家几乎都没有了吃的东西。地里能吃的基本都让人挖完了,四爷身体状况更差了,经常脸、脚浮肿,走起来很费劲,行动就要拄着棍子,很少和大儿子吵嘴了,说话更少了。大儿子自从当了组长后,一天天地都不知道忙些啥,不是开会就是在队里忙活。尽管不太说话,四爷在心里一直都在担心:大儿子性格直,脑子不会拐弯。把任何事情都看得认真,为此肯定会得罪了不少人家。
黄汪洋简单收拾了行李,走出校门。隆冬季节,灰蒙蒙薄雾让萧条的冬日有些湿润,显得不是那么干冷了。太阳透过雾气泛着红光,让清晨有了丝丝暖意。黄汪洋一路轻快地回到家里,当黄汪洋把这个让自己看到未来的好消息告诉了四爷,原以为父亲能和自已一样地沉浸在喜悦幸福之中。然而,四爷刚见儿子的喜悦瞬间消去,顿时神情凝重。他扔下一头雾水的黄汪洋,拄着拐杖走出了窑门,来到场楞,放下拐棍,茫然坐在废弃的磨盘上。
家访是这次招飞最后一道程序了,在黄汪洋回到家里的第三天,一辆军用吉普车,摇摇晃晃地驶到了窑门口。车子刚停下来,在大队支书寇天亮地带领下,两名军人走进了窑门。
“老同志您好!我是空军XXxx的XXX”。
“您好,我是县兵役局的政委XXX”。
两人在队支书介绍后,立刻给四爷敬礼,说出自己的具体身份,四爷客气地请三人落座。嘴里喊:“黄汪洋,快倒水。”没等家访同志开口,四爷就说:“领导啊,谢谢部队能看起咱的孩子!感谢党给我们家这个机会!我小儿子已经入伍了。”听到四爷说小儿子已经入伍去了厦门和台军隔水可见,两名家访干部激动地站起来,再次向四爷敬礼。
“老二就不去了吧?”四爷看着两名干部,商量着说。
“大伯,您儿子当飞行员是您的骄傲,更是我们国家的骄傲。像这样好身体条件的人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怎么能不去呢?”说着两位干部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即发现有些失礼,赶紧坐下。
“大伯,你知道不,咱们县城去了几百号人,最后就你家孩子和另外一个成份不大好的孩子达到要求。这么好的机会,你咋能不让孩子去呢?”急得政委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说。
“老同志,您是我们国家的骄傲,你为了国家培养出了两名合格的军人,我代表部队感谢您!”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说道,四爷一声不吭地抽着那个没离过身的烟袋。就这样家访干部说了足足一个小时,四爷依然不同意,也不再说任何理由。说到最后,四爷站起来走到门口,拿起一把铁锨对家访干部说:“让他去也行,让他先把我埋了。”看到话说到这份上,干部起来向四爷告别,在上车前还再三对四爷说,:“老人家,您再考虑考虑,这关系到孩子前程。”
看着父亲浮肿的脸颊,蹒跚的步履,微驼的背影,几次黄汪洋闭上了张开的口默默等待着父亲的转变。“黄汪洋,刚才来电话,说让你尽快到公安局去。”刚从大队部开会回来的谭兴财在窑门外喊。“去公安局干啥,我又没犯法。要抓,他们自己来。”情绪低沉的黄汪洋,没好气地回着谭兴财。过了一会,大哥开会回来了,说是兵役局让尽快去报道。看着父亲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态,黄汪洋只好收拾东西,走在回校的路上,脑子一片空白。
回到学校的黄汪洋,心里乱到极点。不去吧,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去吧,年迈的父亲怎么办?“哎,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罢,罢,罢,上大学吧!”黄汪洋拿定主意后,心情轻松了很多,去兵役局回了话,放弃了这次机会。
从兵役局回到学校,黄汪洋不知不觉得走到了操场。
那个曾一字停放着七辆卡车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当初怀着梦想爬上车厢,一路上看着其他同学欢呼而黄汪洋独自默默地站在车厢里。当一个又一个同学离开体检中心,黄汪洋惶恐地坚持着。最后校长亲自迎接和热烈的欢迎会,所有这一切简直就是一个梦。
黄汪洋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整个校园淹没在凄冷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