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琳,我想出去外面看看。”陆柔眼中倒映出外面的世界,渐渐生出了少许的光芒。
自从被凤仙陷害以来,她便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厢房中,不能出门。
沈从琳沉默了一下,还是应了好,“但嫂子你得一直在我身边。”
陆柔垂下眼睑,没有出声。
街上嬉嬉闹闹的,陆柔看着心中满是安宁。
“从琳,我想吃那个糕点。”
陆柔指了指街角那家人山人海的糕点铺子。
沈从琳看了看,觉得头疼。
“那你在这等着。”说完,沈从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侍女,见侍女点了点头才放心离开。
沈从琳排着队,好不容易快排到了,转头却看到了侍女焦急的脸。
“大小姐,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侍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个愣神间,夫人便跟着人流消失不见了。
“快,回府,告诉哥哥。”沈从琳连忙上了车。
到府上后,沈从琳跑了进去,刚好在门口遇到了沈从文。
“哥,你快叫人去找嫂子!”沈从琳喘着气。
沈从文手上捏着麦芽糖,听到妹妹的话顿时慌了。
她不是在房间等着他的麦芽糖吗?
怎么忽然就消失了?
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
陆柔摆脱了两个人之后,脱离了闹市。
此时的她便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活在自己的世界一般。
这人世间的繁华,终归是与她格格不入。
陆柔来到江边,看着滔滔的江水,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父母惨死,孩子离去,她现在和孤魂野鬼有何区别?
不若落入黄泉,去寻她那可怜的孩子。
“陆柔,下辈子不要再爱了。”
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她眼眉弯弯的笑着,一如当初。
无爱则无恨,无爱则无伤。
人世间的八苦,说到底还是入了心,有了欲念。
她闭着眼,感受着这世间带给她最后一丝温暖。
忽的,她纵身一跃,跳入了江中。
再见了,沈从文。
再见了,所有的爱恨痴癫。
很快,江水将陆柔的身体淹没,不见人影了。
……
沈从文找了一日,两日,三日……
几日下去,沈从文瘦了一圈。
哪怕是希望渺茫,他也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你在哪?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沈从文喃喃自语。
沈从琳见着哥哥这幅模样,再想到嫂子生死未明,心中无比愧疚。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把嫂子带出去。”
是她没有看好嫂子,是她害得哥哥成了现在的模样。
想着,沈从琳哭了出来。
沈从文蹲下,揉了揉沈从琳的头。
“妹妹,不是你的错,是哥哥做错了事情。”
沈从文看向远处。
若不是他,陆柔不会有寻死的念头,不会奋不顾身的要离开陆府。
是他造下的孽!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陆柔凄厉的叫喊,“沈从文,你会有报应的!”
是啊,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从前他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害死陆柔的父母,害死了那个孩子。
如今,报应不就来了吗?
“大帅,有夫人的踪迹了。”
副官为这事忙了几日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消息了,立马就赶过来了。
“她在哪?”沈从文急切的问道。
“刚刚有百姓说看到夫人一个人往江边去了。”说完,副官沉默了。
文城临江,那条江的水凶猛的很,若非情况十分凶险,都不会作为水道来使用。
沈从文不语,大步赶去了江边。
“问问四周有没有人见到夫人的。”沈从文吩咐。
这边离闹市远,居住的人不多,要找一个目击者,无异于登天。
沈从文站在江边,闭上眼,似乎都能看到陆柔站在江边,她身影单薄,眼里满是释然,嘴角带着笑。
她就这么看着沈从文。
沈从文忽的一窒,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她肯定还活着!她肯定还活着!
“大帅……”副官身后跟着一穿着麻衣的妇女。
“你前几日可有见到一女子站在这江边?”沈从文冷声问道。
见沈从文穿着军衣,人又煞人,妇女低着头,不敢说谎,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
“那日我见一女子在江边站了许久,后来便听到扑通一声,我连忙过去看,就没看到身影了。”想到那日的场景,女人还心有余虑。
江水流的急,哪怕是人掉下去了,也没谁敢去救。
听到这话,沈从文失了力,跌坐在地上。
“我不信她死了,给我下去找。”
副官摇了摇头,连忙调兵过来下江水捞。
回到沈府,沈从文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神情恍惚。
“哥……”沈从琳亦是知晓了这件事。
她和哥哥一样,压根不信陆柔会死,可事实摆在面前……
“你嫂子没事,没事的。”
沈从文拂开沈从琳的手,进了之前陆柔呆的屋子。
一连半个月,众人无休无止的在江中打捞,却没有半分消息。
沈从琳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面的慢慢失望。
可是她知道,一日没见尸体,她哥哥便不会相信。
但,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这样不仅嫂子没了,哥哥也会撑不住的。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哥,嫂子已经死了,你别再找下去了。”
沈从琳特地来到江边,拉着在江边待了许久的沈从文。
沈从文听到这话却是沉默,不言不语,似乎外界与他无关。
他只想找到他的夫人。
“沈从文,陆柔死了,她死了,没有人能在这条江下活下去,你清醒一点。”
“你往下面看看,下面是和你同生共死的兄弟,是守卫这文城的战士,你看看他们现在什么样子。”
能是什么样子,过于疲惫,却强撑着一股劲的乏力。
一堆人太累在江边睡下,另一堆人仍在坚持。
沈从文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抿着唇,固执的看着下面,不愿意放弃。
他不能放弃,他放弃了,陆柔就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只要一直找,终有一天能找到的。
哪怕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他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