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兽焉,
其状如猿,
而白首赤足,
名曰朱厌,
见则大兵。
二爷在他的石屋里随时都能闻到山谷里腐叶散发的腥酸的气味。这是山妖、精怪留下的挥之不去的污浊体味。
二爷与奇肱国的山民长相大同小异,生有一臂三目,除了一双正常的眼睛,在印堂的位置还多长出一只眼睛,三目有阴阳之分,阴在上,阳在下。双腿双脚俱全,唯有一条右臂。二爷年岁并不大,却留得一腮长髯,显得深沉。二爷其实也有名有姓,只因山民对他尊崇,便把他的真名实姓隐去了。
山谷的危害困扰着奇肱国人,山民称其为“魔谷”。二爷领着山民对付魔谷的精怪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二爷与奇肱国的国王和山民几乎都不睡觉,白天一双阳目睁着,夜晚阳目闭了,那第三只阴眼开了,可以用独目在黑夜中如白天一样看到任何东西,而不需要点燃松子油灯或用其他任何照明工具。他们夜以继日地忙碌着,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只有一条臂膀,他们需要用加倍的时间做应该做的事,除了生计,就是防备魔谷里捣乱的精怪。
二爷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的独目不仅在夜晚像照明灯一般亮着,能清楚地看见所有的物体,更奇的是这只独目不论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都能看清各种变幻后的精怪,打一眼就能看穿是精还是妖,并且能如照妖镜一般让其显出原形。
“二爷,二爷!”
石屋外有人急切地叫他。
二爷正在专注地摆弄着石台上一大堆细细的木条、木棍、木板和飞轮——他在设计一辆飞车。二爷有一个惊人的计划,就是要造出一种能飞行的车子,可以装下射箭手,然后飞去魔谷灭了妖王,因为魔谷里都是悬崖峭壁,人是无法进入的。二爷精于制作各种木器机关,他的工具箱里装着他用来制作木器机关的器具:木角尺、铜锯、铜刨、铜锤、铜凿、铜锉、铜牵钻、木墨斗、石斧。一旦设计成功,就可以制作出模型,然后让山民去仿造推广。山民对他的神技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本人崇拜得如遇大神。譬如,奇肱国一地由于山高地险,常形成旋风,终年阴风阵阵,二爷便设计了风车:把楠木树用铜刨刨成薄片做成风车的叶片,然后把薄片叠成十字形,支在一个可旋转的木柱上,下面装上木质的齿轮机关,只要微风一吹,风车就能“吱呀吱呀”地转起来。不久,奇肱国的风车漫山遍野。风车的出现,不仅给青山绿野增添了无限生机,更重要的是山民从此不用再辛劳地手推石磨、下山担水了,取而代之的是风车磨坊、风车汲水,且水渠挖到了每家每户的门口。又如,木牛犁地,木马拉车。二爷制作的木牛、木马与真牛、真马相比要多像有多像,还能牛鸣马啸。木牛拉着木犁翻地,木马拖着马车行走,这让山民们惊得用双手托着下巴,生怕掉下来。自此,奇肱国都用木牛犁地,山民来往崎岖的山道走亲访友时,也都坐着木马拉的车,舒舒服服地出门。
二爷不停地创造着奇异的木机关,连逮禽捉兽的木机关也有上百种。你见过守着瓜田捉地鼠的木头人吗?木头人能顺着地鼠的气味找到地鼠洞,然后把水灌入洞中,逼出地鼠。你见过守护稻田的稻草人吗?它是身上裹着稻草的木头人,眼睛会骨碌碌地转,能在空中一把抓住偷食的小鸟。
就是这么一个二爷,奇肱国一有棘手的事,国王就会派贴身侍卫来求救于他。
果然,来者是国王侍卫小溜风,因为他跑得快,像一溜风似的,就有了这个名号。小溜风还是个十三岁的男孩,长得瘦刮刮的,有一双长腿,看起来很机灵。
男孩一溜风地穿过屋前的场地进了石屋。
“小溜风,大王有何急事派你来找我?”二爷问。
“二爷,不好了,后山的稻田被一群虫子咬塌了一大片,大王请二爷去治理。”小溜风急促地说明了来由。
二爷沉思片刻,说:“小溜风,你带几个人去,在稻田中央放一只大石盆,盆内涂上蜂蜜与柳树树胶。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男孩一溜风地走了。
待二爷到达后山稻田时,稻田四周围满了人,他们都注视着稻田中央的大石盆,只见盆内有黑乎乎的虫子在蠕动。二爷识得这是稻象甲虫,黑甲的前端有一只长尖的鼻子。再定睛一看,那些黑甲虫变了模样,黑甲下面露出两条细细的人腿,样子煞是怕人。这是甲虫精。甲虫精在盆内被树胶粘着,翅膀张不开,只能爬来爬去,脱不了身。二爷近前捏起一只甲虫拿在手里查看,甲虫“吱吱”地叫着,两条细腿蹬来蹬去,再听,甲虫居然说起人话来,声音细微。
甲虫哀求道:“二爷。”甲虫也会喊二爷,甲虫说:“二爷,放过我们这些虫子吧,我们也是饥饿难忍,才来糟蹋这片稻田的……二爷求求你了,下次不敢来了。”二爷听后也动了恻隐之心,可怜起这小甲虫精了。二爷说:“小妖精,二爷问你,你都修炼出一双人腿来了,你用了多少年?”甲虫答道:“回二爷,有一百二十年了。”二爷说:“是呀,修炼年头也不短了。小妖精你想过没有?即使你修炼成人形,如果你甲虫的本性不变,你还是不能成人的。”甲虫道:“二爷的教诲记在我们心里了。我们甲虫也渴望做人,其实做人还是很难的。”二爷笑道:“二爷今日放你们走,以后不许再做坏事了!”甲虫又连连蹬腿,说:“一定按二爷说的,再不做坏事。”二爷立即把甲虫放回盆内,又吩咐小溜风等一干人在盆内倒满了清澈的泉水,甲虫在水中翻腾洗净了身子上的树胶,然后就“呼呼”地飞走了。
其实,二爷已多次放过被逮住的魔谷的小精怪,像蜻蜓精、蜈蚣精、黑蚁精、蝙蝠精、蜘蛛精……二爷的宽恕、慈悲对小精怪的触动很大,几乎所有被二爷放生过的小精怪都有了悔改的变化,至少不再打扰山民了。
眼下,二爷沉浸在制作飞车的幻想中。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他。他心里清楚,魔谷中的妖王不除,奇肱国会不得安宁,讨伐妖王才是重中之重。奇肱国每年都有女人失踪,每年都会下黑雨、刮黑风,罪魁祸首就是魔谷的妖王。
二爷在一次奇肱国的集市中碰到过妖王。
奇肱国的集市非常有趣。山民们在二爷的指导下,家家户户都掌握了制作木器机关的绝活。赶集是奇肱国的节日,山民们穿着用树皮制作的各种上衣、围裙,男人头上插着鲜艳的鸟羽,女人项上戴着精巧的兽骨项链,手上捧的,头上顶的,地上摆的,都是木器机关制品。小件的有青蛙、麻鸭、赤眼蜂、四脚蛇、水鸟等,这些都是旱稻害虫的天敌。二爷为防治害虫小精怪而设计了它们,家家户户都学着做,然后放在稻田里。每件都如活的一般,害虫小精怪见了都吓得逃之夭夭。大件的有稻草人、木头人、拉犁的木牛、拉车的木马。在集市上,人们欢快地互相交换着自己喜欢的木器机关。
这天,二爷也在集市闲逛,集市里热闹非凡,他想看看每家每户的山民们制作的成品有何不同。一路上都有山民与二爷打招呼,他是山民心目中的神,谁能不认识呢?亲热的“二爷好”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时,二爷走到集市的最末端处,远远只见一个年轻俊俏的后生纠缠着一个女子,这女子也长得十分可爱动人。二爷渐渐走近,定睛一看,那俊俏的后生原来是一只白眉长臂猿变幻而成的。这猿猴粗壮、高大,长臂、身子、双腿上都长着长长的黑毛,手爪尖细,脚爪是红色的,头发与眉须雪白,屁股上翘一条小尾巴。二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魔谷的妖王。二爷大喝一声:“小心,妖怪!”妖王白眉长臂猿被二爷的独目神光照出了原形,妖王知道来者非凡人,便慌忙刮起一阵黑风。二爷身上并无特别的武器,只在腰间插一把铜凿,这是木匠用的寻常工具,二爷常带着防身用。就在妖王刮起黑风那一瞬,二爷把铜凿甩了出去。这铜凿非常锋利,一下子刺中了猿猴的屁股,痛得猿猴“呀呀”直叫,旋转翻滚。猿猴用尖爪拔下了铜凿,扔在了地上,卷着黑风逃了。
黑风使集市一阵骚乱,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像没有星光的夜晚,好在奇肱国的人都有一只阴眼,漆黑一片中也能看见周围的事物。这时有人在叫:“有二爷在呢。”听到有二爷在场,众人慌乱的情绪瞬间平息了下来,人们都往二爷在的方向拥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议论着“二爷碰到大妖怪了”,有人发出“啧啧”的惊讶声、奇怪的惊叹声。
二爷对那女子说:“小娘子,让你受惊了。”
女子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嘴唇发抖地说:“二爷,幸亏你前来搭救,不然,小女子没命了。”
二爷问:“小娘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答:“二爷,这人与我搭讪,一会儿说要用一块玉换我手中的青蛙,一会儿说要把玉送给我,并且说这块玉怎么好怎么好,我昏了头就跟着他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僻静处,他正要拉我的手,二爷来了。”
那女子手里捧着一只眼睛会动的木青蛙。
女子差一点儿被妖怪撸走,众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又都说起二爷的好来。这时,二爷说:“我用一把铜凿刺伤了妖王的屁股,说明妖王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这倒使我觉得战胜它的把握更大了。”众人附和称是。
第二天,妖王作法下了一场黑雨。黑风依旧刮着。
这是一场可恶的雨。奇肱国的所有植物都遭到了灭顶之灾,黍、稷、麻、麦、菽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山上的水松、楠木、香樟、杨柳、构树的树叶也都落光了,变成了光秃秃的枯树。风车不能转了,水也不能喝了。山上山下都是漆黑。
小溜风来了,邀二爷前去国王宫内议事,商量化险为夷的办法。二爷手一挥,说:“请去禀告大王,现在先让各家各户制作风车,让风车转起来,把黑水排到魔谷去,并用清水冲洗树木,然后用木牛把庄稼地全部重新犁一遍,把黑雨淋过的庄稼埋到地下,抢播种子。事不宜迟,快去通知。我还有紧要的事要做。”
二爷吩咐完毕,又低下头琢磨案台上的飞车。目前对付妖王他别无选择,只有赶紧把飞车造出来,才能避免灾难的发生。二爷设想得近乎完美:飞车自然有一个容纳人的车斗,他用木片模型做了一个车斗,现在需要做的是让车斗飞上天去,还要能上下左右随意而行。二爷想到了鸟,便在车斗两侧装了鸟的翅膀,木制机关可使鸟翅随心所欲地挥动。石屋外有一块场地,这是他的试验场。二爷的鸟飞车就要上天了。二爷把鸟飞车的机关木柄旋了旋,一阵风吹来,鸟飞车拍翅飞了起来,真像一只大鸟在飞,要多美有多美。二爷的心也飞起来了,他摸摸自己的胡须,又摸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激动还是在担心。只见鸟飞车在空中只拐了一个弯,就一头栽了下来,鸟翅断了,车斗也毫不意外地散了板。二爷有点儿沮丧地回到了石屋。
这一日,二爷正在为飞车装一个风轮。黑雨已过去许多天了,山野又变得新绿起来,树上都长出了新叶,地里的种子早就发芽抽枝了。风车“咯吱咯吱”地响着,溪水都亮晶晶的。山民按二爷说的去做了,拯救了奇肱国。
二爷的新飞车是这样设计的:中间是一个方形木车斗,车斗内竖一根支架,支架上有一个木片风向标,下有两只风轮,有一套精密的木机关连着风轮与风向标。整个设计是完美的,特别是风轮是镂空的木头,呈螺旋状,风一吹就会转。此刻,风轮已雕刻好,也差不多装好了,二爷心情大好。这时,石屋门口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二爷问:“是小溜风吗?”那人影不答,随即飘到他的面前。二爷顿时独目发光,再定睛一看,那人影的轮廓清晰可见。
不好!是妖王!二爷喝了一声:“妖孽,你想干什么?”妖王“吱”的一声说起人话来:“你坏我好事,用铜凿刺伤我,你忘了,我可不会忘!”二爷又喝一声:“妖孽,你刮黑风、下黑雨、掳走女人,作恶多端,给你一铜凿是便宜你了!作恶者必遭天谴!”妖王又“吱”一声,说道:“你在说疯话吧!我知道你眼睛厉害,能一眼让我显现原形,没想到今天我吃了隐形草你还能看见我,那就对不起你了,请你永远做瞎子吧!”说着,妖王便龇牙咧嘴地喷出黑汁来,喷了二爷一脸。二爷的一双阳目一阵刺痛,顿时看不见了,而那只阴目却没有受一点儿影响。只见妖王狂“吱”起来,忘乎所以,手舞足蹈,二爷怒不可遏,拎起台上一把石斧砍了过去,砍断了妖王一只手,断手掉在地上还在抽搐。二爷又一斧砍向妖王的脑袋,妖王卷起一阵黑风逃走了。
二爷的一双阳目失明了,那只独眼阴目还亮着。妖王逃走之后,他马上在屋前场地上试飞了新的飞车。试飞并没有成功,飞车的风轮旋转得很美妙,但飞车升起之后,只能直上直下,不能前后左右地飞,无论怎么扳动机关,飞车都不听使唤。他把这架美妙的飞车扔在了场地上,那只妖王的断手近在咫尺,二爷静静地站着,落日的余晖照在场地上,一片金色,他看到妖王的断手还在抽搐。
二爷的石屋后面有一片竹林。那日早晨,二爷信步走进竹林,看见一只鸟,这只鸟像普通的野鸡,有一对短翅膀,尾巴很长,不可思议的是它的脖子上长着长长的柔软的髯毛,它飞行时不用翅膀,而是用髯毛。只听竹林沙沙直响,风吹得竹林摇曳不停,鸟的髯毛随风飘来晃去。鸟在风中任意地飞着,髯毛让鸟一会儿静止在空中,一会儿如叶片般飘滑下来,一会儿飞升到竹林的上空,一会儿又在空中盘旋。这只鸟的奇妙的髯毛让二爷看呆了。二爷决定抓一只髯毛鸟做试验品。当天夜里,二爷把一个木头人设在竹林中,第二天一早,木头人捉到了一只髯毛鸟。二爷把它的髯毛剪了下来,然后雕刻出与髯毛鸟一模一样的木鸟来,只是把木鸟的背部挖空了——这是将来站箭手的地方。二爷把髯毛粘在了木鸟的脖子上。
二爷的髯毛鸟飞车终于成功了。二爷设置了精巧的木机关,这种机关让飞车可以随风自动升降和调整飞行方向,还可以设定飞行的高度、地点、时间、路线,无需人来操作。因为髯毛的奇异功能,飞车也变得有了生命。二爷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看了看场地上妖王的那只断手,断手依旧在抽搐着。二爷笑了。
二爷随即让小溜风通知各家各户到山上设置木头人捉髯毛鸟,因为一辆真正载人的飞车需要有更多的髯毛。二爷发现那只被剪了髯毛的鸟在第二天又会长出髯毛来,也就是说,被剪了髯毛的鸟不会受到伤害。有了大家的帮助,二爷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真正的髯毛鸟飞车造出来了。
这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场面:奇肱国的西山有一块平整的山石地——平常用作祭祀的场地,此刻停放着二十辆髯毛鸟飞车,一字排开,木鸟车身与髯毛都是金色的,场地上金光灿灿。漫山遍野都是人,国王带着小溜风还有山民等候着飞车起飞。
二爷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妖王到底藏在魔谷的何处呢?当然可以用飞车四下里寻觅,但妖王变幻、逃遁的本领也是高超的呀!他没有离开石屋,在屋内踱来踱去。这时,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二爷,二爷”,一看,石台上趴着一只甲虫,那喊声是从甲虫身上发出的。二爷凑近问甲虫:“甲虫,你有何事禀告?”甲虫说:“二爷,我知道妖王在哪里。我和许多甲虫兄弟都等着为二爷的飞车带路呢。”二爷说:“太好了,想不到小甲虫也这么有情有义。”甲虫说:“二爷放生之恩永远不忘,我们小甲虫也懂这个道理。”二爷感叹道:“不论花鸟鱼虫,做事的道理总是一样的。”甲虫说:“再禀报二爷,为防妖王逃脱,被二爷放了的蜘蛛精也前来助阵。”二爷说:“我对小精怪的怜爱也总算没有白费,走吧,甲虫兄弟。”一群小甲虫“呼呼”地跟随着二爷飞出了石屋,径直往西山而去。
二爷到了西山拜见过国王,随即亲点了四十名箭手分乘二十辆飞车,每车二名箭手,甲虫也是每车两只,并吩咐箭手听从甲虫的指引。二爷登上一辆最大的髯毛鸟飞车,这是主帅的车。二爷一声令下:“起飞,歼灭妖王!”二十辆飞车上的箭手应道:“歼灭妖王!”四野里响起的“歼灭妖王”的吼声惊天动地。
二十辆巨大的髯毛鸟飞车飞向了魔谷。
在小甲虫的引领下,髯毛鸟飞车队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妖王栖身的地方。根据小甲虫提供的信息,妖王白天喜欢晒着太阳睡觉,并不在它栖身的石洞内。
二爷指挥二十辆飞车停在空中,飞车下是一株枝干粗壮的樟树,在树顶之上有一如鸟窝状的树叶巢,这巢筑得很大,也很坚牢,那妖王伸展四肢在里面仰面躺着。这是阳春三月,太阳暖暖地照着。妖王睡得正香。二爷的独目看到妖王身上爬满了蜘蛛,蜘蛛在忙碌地吐丝织网。二爷知道这并非寻常的蜘蛛,而是蜘蛛精。不一会儿妖王全身铺满了白亮的蜘蛛丝,妖王已被蜘蛛网缚住。眨眼间,蜘蛛都不见了。就在二爷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放箭”时,只见一个黑压压的云团与二十辆木鸟飞车上的箭手射出的羽箭一起飞向了妖王。二爷独目放光,看清了那团黑云,是飞着的甲虫阵队。妖王被射中了,在巢中翻滚变化起来,所幸它的身子被蜘蛛网缚得紧紧的,任凭它变幻成狼、老虎、狮子、鳖、蛇都挣脱不了。与此同时,妖王的身上爬满了甲虫,甲虫将长长的毒刺插进妖王的身躯、脸、四肢等所有裸露的地方。妖王的翻腾碾碎了许多甲虫。箭手们又射了一轮羽箭出去,妖王全身插着箭,像刺猬一般。
妖王还在痛苦挣扎,嘴巴在甲虫的毒汁的作用下像僵硬的石头一样,一点儿也张不开,只从嘴的裂缝里挤出一滴黑汁液。妖王不能下黑雨了,连黑风也刮不起来了。妖王依旧在挣扎着,蜘蛛网紧紧地绑着它,甲虫不顾死活、前赴后继地刺向它。羽箭还在射着,最后妖王不再动弹了。妖王真的死了。二爷吩咐一辆飞车靠上巢把妖王的尸体带回。妖王的尸体上粘满了甲虫的残肢、碎壳。活着的甲虫“嗡嗡”地飞在空中,发出的声音像在欢呼。二爷的独目中满含着泪水,为小精怪的大义而感叹不止:“精怪一旦觉醒了,再渺小也会有惊人之举。”随后,甲虫阵队为他们引路,找到了妖王栖身的山洞,在那里救出了被掳去的六个女子。
二爷带着二十辆髯毛鸟飞车凯旋。
奇肱国国王在西山举行了庆功活动,在场地上架起了一堆木柴,把妖王的尸体连同它的断手一起烧成了粉末。
二爷赐给甲虫阵队一大石盘嫩稻穗,给蜘蛛群的奖赏是木头青蛙捉的一木盆青虫。
二爷还雕刻了一只与真髯毛鸟一般大的木头髯毛鸟,当然,没有粘上真的髯毛,但雕刻的髯毛一丝一丝的,如真的一般。虽是如此,但这木鸟是不会飞的。二爷把木头髯毛鸟供在石屋内,并且为鸟起了一个名字,叫“当扈”。当扈是什么意思?二爷没有说,谁也说不清。一时间,山民们都按二爷雕的髯毛鸟的模样各自雕了一只,供在家里,称其为“神鸟”。
《海外西经》
原文:奇肱之国在其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
译文:奇肱国位于一臂国的北边。该国的人长着一条胳膊、三只眼睛,眼睛有阴有阳。
奇肱国(清·蒋应镐图本)
奇肱国的人生有一臂三目,他们颇具智慧,擅长制造各种工具,其中有一种造型奇特、做工精致的飞车,能乘风飞行。
《西山经·西次二经》
原文: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译文:山中有一种野兽,外形像普通的猿猴,但头是白色的,脚是红色的,名叫朱厌,它一出现就会硝烟四起,天下大乱。
朱厌(明·胡文焕图本)
朱厌,古代凶兽,外形像猿猴,白头红脚,传说这种野兽一出现,天下就会发生战争。
《西山经·西次四经》
原文:其鸟多当扈,其状如雉,以其髯飞,食之不眴目。
译文:上申山里最多的禽鸟是当扈鸟,其外形像普通的野鸡,但脖子上长有髯毛,它们用髯毛当翅膀高飞,吃了它们的肉就能使人不眨眼睛。
当扈(清·蒋应镐图本)
当扈是上申山上常见的一种鸟,外形像普通的野鸡,但脖子上长着髯毛,它们用髯毛当翅膀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