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英国教育体系大有可为。对于学业在前50%的学生来说，高质量的学校考试能够让他们进入一流大学。在过去30年，女生和少数种族学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来自贫困家庭的学生进入大学的占比也在增加。

但是，这一体系对于学业最差的50%却略逊一筹，对于男生和很多来自更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随着英国脱欧，并寻求发展全球竞争力，我们需要一个教育体系能够在英语、数学、职业道德和职业技能方面把垫底的50%大幅提升到高水平，我们必须志向高远。

我们知道我们能够成功，因为上百所优秀的学校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在技术和职业教育水准上我们相差甚远，这类教育可以提振英国经济，为许多学生提供更加满意的生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说这个教育体系的特点是大有可为。

我写过上千份学期总结报告，把我的学生们描述得大有可为：这个词可以传递积极的观念，但又不承诺一定成功的结果。

在过去的35年，我大部分时间是在私立学校从教，近年来，我参与了私立和公立学校两边的事务，这两个领域一直在竞争，但是有很多值得相互学习的地方。私立学校拥有生均收入的优势，公立学校则可以不受费用的影响吸引学生。

最近几年，一些公立学校的校长或托管机构的托管人去私立学校参观，向它们学习。我担任了一所公立学校理事会主席以后，决定做同样的事情。首先，我去美国参观了特许学校，然后，在丽兹·尼克尔（Lizzie Noel）和丽贝卡·库尔森（Rebecca Coulson）的热心帮助下，我参观了英格兰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学校，特别是那些让弱势背景的学生获得出色成绩的学校，在这本书里，我会介绍它们的做法。

我得到了牛津教育学院的帕姆·萨姆恩斯（Pam Sammons）和史蒂夫·斯特兰德（Steve Strand）教授的出色指导，还有私立学校协会的多纳·史蒂芬斯（DonnaStevens），约翰森·帕克斯（Jonathan Parkes）和陈顺凯（Shun-Kai Chan）在数据和背景调查上给予的帮助。

在英格兰，谁在掌控公立教育体系？

1. 教育部协同财务部确定学校的生均费用，并负责确定学校是否需要中央政府干预的衡量标准。这些标准被称为最低标准（floor standards），比如，2016年英格兰小学的最低标准是：“65%的学生必须在阅读、写作和数学上达到预期的水平，学校在这些科目上必须实现高过一定门槛的成绩提升。”初中学校的最低标准是八门成绩进步值达到-0.5（见第290页），还有一类被称为“滑行 ”状态的初中学校八门成绩进步值则低于-0.25。

除了最低要求，还有成绩排行榜（Performance tables），将每所学校相关的数据进行了更大范围的排序，包括公立和私立学校。成绩排行榜是为了方便家长了解学校，但是它被解读歪了，变成在一些衡量标准上将学校与其他类似的学校做了排名。

从2010年开始，政府加速了始于上一届工党政府的独立托管（academisation）项目的进程，将学校从地方当局的掌控中剥离出来，交给独立的理事会，许多这样的独立托管学校现在都成为“联合教育托管机构”（Multi-Academy Trusts，缩写为MATs）学校的一员。

教育部还决定学校的建立方式，最近几年，它热衷于建立独立学校（free school）——由当地的家长或老师、其他优质学校或者独立托管连锁机构、商人、当地政府或者大学建立起来的学校。希望建立独立学校的人只有证明他们有建校的能力和专业性，才能够被批准筹建。一旦开校，独立学校就成为独立托管学校，和其他独立托管学校没有什么不同。

教育部的大臣们还在学科专家的指导下确定新的国家课程大纲，甚至具体的课程方案。

2. 地方政府。多数小学和很多初中学校仍然由当地政府运营，但是数量在稳步缩减，因为学校被独立托管机构接管了。这种情况，连同预算削减，意味着当地政府以往给予学校的服务也在逐步减少。地方政府管控的学校被称为保留学校（maintained school），必须执行国家课程大纲，而独立托管学校则不用。

3. 教育托管机构。那些被教育部批准可以运营学校的托管机构，或单个或连锁，它们比地方政府管控的保留学校拥有更大的自由度。

2002—2010年是第一次独立托管学校热潮，这些学校办得不尽人意，被称为资助型独立托管学校（sponsor academies）。

第二次热潮是在2010年以后，这些学校被英国教育标准局（Ofsted）评为良好或杰出，它们被称为转变型独立托管学校（converter academies）。

4. 教会。在英格兰2万所国家资助的学校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学校是宗教学校，其中，68%是英格兰教会学校，30%是罗马天主教会学校。这些学校很多是由教会创建和资助的，但是后来改为地方政府资助，形成教会和地方政府双重管控的局面。近年来，英格兰教会资助了很多成为独立托管学校的学校，这样做强化了它们的权力和责任。

5. 地区学校委员会为教育部工作，就本地区的教育情况提出建议——如何应对越办越糟的学校，如何在学生人数增加的情况下提升能力，帮助学校转成独立托管学校，鼓励学校加入或者组建联合教育托管机构。

6. 英国教育标准局（ Ofsted ）督查学校并评估打分，如果学校成绩很差，就会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再接受督查，如果发现学校极其糟糕而且没有改进，教育部会采取措施把学校变为独立托管学校或者更换学校理事会的理事。

Ofsted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政府。

7. 教学培训有多种形式。大学为本科生和研究生提供师范专业课程，许多优秀的学校运营教师培训学校联盟（Teaching School Alliances）或以学校为中心的初始教师培训（school-centred initial teacher training，简称为SCITTs），它们为当地学校提供教师培训。

8. 英国资格与考试办公室（ Ofqual ）管理着考试体系，独立于政府的程度较高，考试局和它们的协调机构证书管理联合委员会（Joint Council for Qualifications，缩写为JCQ）制定包括GCSE 和A-level 在内的公共考试。

所有的证书都划归到九个级别中的一个级别中，这样使用者就能够知道它们之间的相对难易关系，从起始级开始，然后是1到8级，如果GCSE成绩达到4—9分，则属于2级，A-level属于3级，荣誉学位是6级，博士学位是8级。

9. 实习与技术教育学院（The Institute for Apprenticeships and Technical Education）就如同它的名称所说的那样，雇主们在帮助学院建立和提供职业课程和实习机会上扮演重要角色。

10. 教育和培训基金会（The Education and Training Foundation）为学校和老师提供职业课程和实用技能证书。

11. 标准和测评机构（The Standards and Testing Agency）制定小学测试。

12. 大学通过确定它们的入学资格要求对教育体系施加影响。

2015年12月，我向全政党教育选择委员会（All-Party Education Select Committee）提交了一份书面文件，阐述了英格兰为各年龄阶段孩子提供教育的目的。

在英格兰，为各年龄阶段孩子提供教育的目的是什么？

1.主要目的应该是传输重要的人类知识，采取的方法应该是确保学生们在离开学校以后能够记住其中大部分内容。

2.重要的知识包括提供基本生活技能，能够让学生理解世界，为他们在离开学校以后发展相关的兴趣奠定基础，同时，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引导就业。

3.基本生活技能在很大程度上由父母传授，如果父母没有做到，学校就需要填补这一空白——阅读和写作能力、口语表达能力、基础算术、基础计算机技能、专注力、记忆力、刻苦学习、成为团队给力的一员、灵活应对困难、井井有条、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健康地生活。那些父母得力的孩子，学校需要教授的基本技能包括英语、数学和一小部分信息技术。那些父母不怎么得力的孩子，学校要做更多的事情，包括教会孩子如何举止得体、管理自己、好好吃饭和保持健康。

4.帮助学生了解世界，特别是历史、地理、科学和宗教教育的作用。这些学科让我们读懂世界和我们在其中的位置，赋予我们看待事物的视角。

5.为发展课外兴趣打下基础，是学校所有课程的作用。所有课程都能物尽其用，包括运动、艺术、设计技术、戏剧、音乐、语言和文学——这些人类所从事的领域都是让生命拥有价值的一部分。拉丁语和希腊语是两门彻底“无用”的课程，却会给能力最强的学生带来极大的享受。我教的很多学生参了军——这是他们在学校参加军训队发展出来的兴趣。哈罗公学曾经激发过丘吉尔的课程是艺术、历史和哈罗步枪队——这些贯穿他一生的爱好要不是被课程挖掘出来，就会与他擦肩而过了。

6.一些学校课程只要附加进一步的培训就可以直接就业——包括计算机编程、设计技术、A-level科学和继续教育学校的职业课程。职业课程的专业化应该开始于16岁，而不是这之前。

7.学校教育的目标可以在1万小时内实现。不是所有的目标都能够在这一时间内完成，如果你把时间专门用于性格培养、公民意识、英国价值观或者PSHE ，那就要砍掉其他东西。家长和政治家们总想着建议学校采取“教会这件事”的方法解决社会问题，但从来不讨论该砍掉什么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教育的多重目标超过了可提供的时间。

8.对我的建议案，有人会理直气壮地回应，诸如说“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善良的人和好公民。”这些是合乎情理的愿望，但是它们更多的是家长的责任。如果你将视线从游戏的重点——增进孩子的知识——转移，你会输掉比赛，所有学校都以培养善良的人和好公民为目标，但这是学校主要功能的衍生产品。

9.有些人会说“教育的目标是构建一个更公平的社会”，不对，这不应该是目标，而应该是给所有孩子提供优质教育的重要附加结果，如果你将实现公平作为主要目标的话，你就没有看到游戏的重点。

目前英国的教育体系表现得如何？

1.国际比较告诉我们三件事：整体来说英国不够重视数学，但是比东亚更重视其他科目；同其他表现优异的国家和地区相比，在能力的高分段我们做得很好，在能力的低分段我们垫底。由于我们的公共考试结果与社会阶层关联紧密，意味着弱势背景的学生无论是同英格兰的同学相比，还是和那些弱势背景的东亚学生相比，都很糟糕。

2.英国的当务之急是提升垫底的30%的学生的公共考试成绩，包括白人工人阶层家庭的男孩子们。

3.取得GCSE的C/4 成绩不难，我的一生都在教那些能力不济的男孩子，只要将严明的纪律和引人入胜的教学相结合，就能够取得比GCSE C/4要高得多的成绩。许多优秀学校的成功秘诀是：他们从认为所有学生能够而且必须取得好成绩的假设入手，英格兰大多数没有取得GCSE好成绩的孩子部分是因为意愿不强，那些让弱势背景孩子取得出色成绩的学校告诉我们他们能够做得更好。

4.英国的教育体系容许学生在16岁的时候就专注有限的几门课程，这是好事，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语文和算术能力，这种专注力可以让他们聚焦自己喜欢或擅长的科目，这可以带来动力，做事有动力非常重要。强迫16岁以后的学生学习一大堆课程，比如数学、科学和现代语言，会让很多孩子没有动力，使他们不能学习他们可以学得好的课程。

5.英国没有足够重视口语表达能力。弱势家庭的学生也许能够拿到考试成绩，但是如果他们口才不好，成绩难以给他们带来好的工作。

6.很多学校对运动、社会和活动重视不够，这些可以培养领导力和团队合作，学校留给它们的时间太少了，而把更多的权重放在了考试成绩上，因为教育部就是用成绩考察业绩，Ofsted的督查也对那些考试不会涉及的能力给予很少的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