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格兰银行成长的同时,1849年,山西票号开始遍布中国各地甚至发展到海外的圣彼得堡、马六甲,中国金融业的全球化似乎悄然发生。然而,中央银行并没有因此在中国自然发展起来。1905年8月在北京开业的户部银行,属于官商合办,是清末模仿西方国家中央银行的产物,后改名大清银行。
户部银行成立后的中国,仍处于“光荣革命”前的专制时期,皇帝凭借无限的政治强权,可以通过无条件地征税或物资、人力征用,支撑庞大而不计后果的军费。
在封建王朝“王天下”的权力关系中,最高权力机关与中央银行之间存在的平等债务关系,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也无法形成民间资本与王朝筹款需求之间的市场化对接。
今天看来,户部银行敷衍时局剧变的象征作用,远远大于现代中央银行的实际功能。在缺少央行产生条件的土壤上,户部银行被时代湮没是必然的结局。经过被战乱屡次打断的近半个世纪,中央银行体系终于在中国建立并尝试与世界接轨。
1928年,宋子文在蒋介石授权下在南京筹组中央银行并任行长。当时这一名称也是原创,此前并未有任何一国的国家银行直接冠以“中央”二字。显然,“中国银行”是最优选择,商股投资的中国银行却坚持不愿将名称拱手相让,也不愿意被官方重组。对此,南京政府持续施压,在出资建立中央银行的同时,蒋介石亲自过问当时的两大发钞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认为不能“绝对听命于中央,彻底合作”的中国银行行长张嘉璈需要调职反省。
在权威统筹规划下,中央银行当年开张,法币发行总额12.6亿元中,中央银行占28%,中国与交通两行共占到62%,剩下的10% 由刚刚重组建立的中国农民银行担当。以收归政府控制为目标的货币改革如期成功。
户部银行原址
宋子文铁腕推进的央行新政,在摆脱国际白银价格波动带来的影响、建立金汇兑本位、增强中国的国际地位方面功效显著,然而过程中不见竞争与制衡——欧美央行发展与运作必需的生态环境。1942年,中国货币发行权全部收归中央银行,货币彻底成为国家对民众的负债。
共产党领导下银行的发钞史,与国民党几乎同步。1932年江西瑞金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以下简称“中华苏维埃国家银行”)诞生,第一任行长为毛泽民,开始发行国家货币。政府在一无金银二无外汇的情况下,依靠军事能力和政府组织能力创造了一个独立的商业贸易区域和供给市场,同时建立多种物资储备体系。如后期共产党建立的北海银行,每发行一元货币,即购买五毛钱的物资储存,相当于50%的准备金率。至1945年,北海币发行量由2亿元提高至6亿元。这一体系在共和国建立后,继续由中国人民银行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