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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 〔二〕 。 回首 紫金峰 ，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 〔三〕 。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 〔四〕 。
【校记】
底本调下原注：“ 能改斋漫录 作 幼卿 。此从 词林 。”又见 汪 本，调下注云：“一作 卖花声 。”又 续草堂诗余 卷上、 古今词统 卷七、 古今诗余醉 卷十皆题作“闺情”，并以为 欧阳修 作。 赵 本列入附录一存疑，云：“ 花草粹编 五引此阕，不著撰人。 词林万 选 注云：‘一作 六一居士 。’检 醉翁琴趣 无之，未知 升庵 何据。” 王 本按云：“此首似非 李清照 作，亦决非 欧阳修 词（ 近体乐府 、 醉翁琴趣外篇 俱不载）…… 赵先生 所考未谛。疑从 杨金 本 草堂诗余 作无名氏词为是。”全宋词将之列入“存目词”。
此调下注云：“ 能改斋漫录 作 幼卿 。”案 漫录 卷十六 乐府 所载 幼卿 浪淘沙 乃寄情与其表兄，词云：“目送 楚 云空，前事无踪。漫留遗恨锁眉峰。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 客馆叹飘蓬，聚散匆匆。扬鞭那忍骤花骢？望断斜阳人不见，满袖啼红。”可知底本及 汪 本系误记。
均 案：此词感情深挚，技巧高超，前人曾以之与 李后主 相比， 陈廷焯 、 况周颐 评价极高，非有 李清照 之遭遇与才情，绝不能写出。且 复旦大学图书馆 藏 汪玢 笺 漱玉词汇钞 亦载之。此本有“王鹏运况周颐同审定”方章，足证为 清照 所作，并世无第二人足以当之。
〔玉钗〕 草堂诗余续集 注：“（玉）一作‘金’，误。”
〔烟浓〕 历代诗余 作“云浓”。
〔春浪〕 四印斋 本作“春水”， 词洁 作“春恨”。
【笺注】
〔一〕此首似作于 赵明诚 卒于 建康 之后，因词中含悼亡之意。而 紫金峰 ， 王仲闻 谓“检 宋代 地志，尚无此名”。然 镇江 已有 紫金 、 浮玉 诸峰，在 长江 一带，故下句云“一江春浪”。据 于 谱， 建炎 四年（一一三〇）春，“ 清照 追随帝踪，流徙 浙东 一带”。词当作于自 建康 沿 江 经 镇江 东下南逃之际。
〔二〕记得二句：回忆昔日夫妇相聚时生活。宝篆成空，犹 秦观 减字木兰花 ：“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又 画堂春 词：“宝篆烟消龙凤，画屏云锁 潇湘 。”篆香，见 满庭芳 残梅 注〔三〕。
〔三〕一江春浪：化用 李煜 虞美人 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四〕留得二句：罗襟前日泪，指 明诚 逝世时之悲伤。 金石录后序 谓是时“余悲泣……葬毕，余无所之”。又 谢伋 四六谈麈 载其 祭湖州文 曰：“坚城自堕，怜 杞 妇之悲深。”曰“留得”，言其哀痛之持久也。
【汇评】
明 钱允治 续选草堂诗余 卷上：此词极与 后主 相似。
案：指 李煜 “帘外雨潺潺”一首。
明 古今词统 卷七 徐士俊 评歇拍：雁传书事，化得新奇。
明 沈际飞 草堂诗余续集 卷上：“吹梦”奇，幻想异妄。
清 陈廷焯 白雨斋词话 卷二： 易安 卖花声 云“帘外五更风（下略）”，凄艳不忍卒读，其为 德夫 作乎？
又 云韶集 卷十：凄艳不忍卒读，情词凄绝，多少血泪！
清况周颐 漱玉词笺 ： 玉梅词隐 云：前 孤雁儿 云：“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此阕云：“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皆悼亡词也。其清才也如彼，其深情也如此。玉壶晚节之诬，忍令斯人任受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