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沉醉卸妆迟,梅蕊插残枝 〔二〕 。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 〔三〕 ,月依依 〔四〕 ,翠帘垂。更挼残蕊 〔五〕 ,再撚余香 〔六〕 ,更得些时 〔七〕 。
【校记】
录自底本,又见 汪 本、 沈 本。原载 乐府雅词 卷下。 花草粹编 卷三题作“枕畔闻残梅喷香”。 汪 本调下注云:“ 秦澹生 云:诉衷情有单调,有双调。此词名 诉衷情 令,一名 渔父家风 , 张元幹 、 严仁 皆同。”篇末复案云:“ 诉衷情 有单调,有双调,皆与此词不同,惟 诉衷情令 相合;但前段第三句六字,第四句五字。此词前段五句,下三句皆作四字一句,较谱多一字,或传写误增,或当时本有此体;然 宋 人皆无此填者。附注俟考。” 沈 本注文同 汪 本。
〔梅蕊〕 乐府雅词 、 汪 本、 赵 本、 王 本皆作“梅萼”,较善。
〔酒醒二句〕 乐府雅词 本、 汪 本、 沈 本、 四印斋 本皆作“酒醒熏破,惜春梦远,又不成归”。 四印斋 本篇末 王鹏运 案:“酒醒三句, 毛 钞本、 花草粹编 并作‘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 赵 本、 王 本断句与底本同,惟“梦断”作“梦远”。
〔再撚〕 乐府雅词 、 汪 本、 沈 本、 四印斋 本、 赵 本、 王 本皆作“更撚”。
【笺注】
〔一〕此词亦咏梅,然有寄托。 陈祖美 云:“此首当系 明诚 守 建康 日(一一二七年八月至一一二九年二月), 清照 所作数首闺怨词之一。”基本可信。惟梅花乃腊尽春回时开花,词当作于一一二八年( 建炎 二年)或一一二九年春初。词云“梦断不成归”,当为怀念故土而作,时间似以到 建康 之第二年为宜。
〔二〕夜来二句: 诗词曲语辞汇释 卷六云:“夜来,犹云昨日也。昨夜亦同。 贺铸 浣溪沙 词:‘笑撚粉香归洞户,半垂罗障护窗纱。东风寒似夜来些。’言东风较昨日寒也。”此指昨夜。 宋 人有鬓插梅花习俗。 梅苑 卷八 无名氏 西江月 蜡梅 :“翠鬟斜插一枝香,似插蜂儿头上。”又 无名氏 独脚令 蜡梅 :“有人潇洒,插向鬓边宜。”
〔三〕悄悄: 诗 邶风 柏舟 :“忧心悄悄。” 传 :“悄悄,忧貌。”此承上句,谓因不得梦归而忧虑也。
〔四〕依依:恋恋不舍。 韩诗外传 二:“其民依依,其行迟迟,其意好好。” 唐 吴融 情诗 :“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
〔五〕挼:揉搓。 说文解字 卷十二 手部 作捼,云:“捼,推也,从手,委声。一曰两手相切摩也。臣 铉 ( 徐铉 )等曰:今俗作挼,非是。奴禾切。” 唐 无名氏 菩萨 蛮 :“碎挼花打人。” 南唐 冯延巳 谒金门 :“闲引鸳鸯芳径里,手挼红杏蕊。”挼花蕊,为愁闷无聊之动作。
〔六〕再撚余香: 花间集 张泌 浣溪沙 :“闲折海棠看又撚,玉纤无力惹余香。”手捏曰撚。
〔七〕更得:更须。得, 山东 方言,需要也。
【汇评】
清 况周颐 漱玉词笺 : 玉梅词隐 云: 漱玉词 屡用叠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最为奇创。又“庭院深深深几许”,又“更挼残蕊,更撚余香,更得些时”……叠法各异,每叠必佳,皆是天籁,肆口而成,非作意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