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一〕

归鸿声断残云碧 ^〔二〕 ，背窗雪落炉烟直 ^〔三〕 。烛底凤钗明 ^〔四〕 ，钗头人胜轻 ^〔五〕 。 角声催晓漏 ^〔六〕 ，曙色回牛斗 ^〔七〕 。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八〕 。

【校记】

此词原接底本同调词“风柔日薄春犹早”一首之后。原载 乐府雅词 卷下。又见 汪 本、 沈 本及 花草粹编 卷三。

〔钗头〕底本作“凤头”，疑误。以上诸本皆作“钗头”，较胜，应从之。

〔曙色〕 赵 本注：“二字 秦 本 雅词 缺，据 花草粹编 补。 库 本 雅词 作‘霁色’。” 汪 本、 沈 本亦缺此二字。

【笺注】

〔一〕此词据“钗头人胜轻”句，应作于 建炎 三年（一一二九）正月初七（人日）。去岁 清照 自 青州 南来 江宁 。至本年二月， 明诚 罢知 江宁 。歇拍二句，即“南来尚怯 吴江 冷”之意也。

〔二〕归鸿：鸿雁于春日飞回北方，故称。此以“归鸿”起兴，寄思乡之意，正如 声 声慢 “雁过也正伤心”云云。

〔三〕背窗： 唐 宋 词中常用“背窗”、“灯背”等语，多指烛光暗淡，尤以 花间集 为多。如 温庭筠 菩萨蛮 ：“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谓睡时灯暗也。又 更 漏子 ：“红烛背，绣帘垂。”背即暗也。 韦庄 浣溪沙 ：“孤灯照壁背红纱。” 华 钟彦 释为“背向纱窗”，则与此句同义。然 毛文锡 更漏子 云：“红纱一点灯。”则又指灯笼或灯罩也。他如 张泌 酒泉子 ：“红焰小，背兰 。” 阎选 临 江仙 ：“红烛半条焰短，依稀暗背银屏。” 毛熙震 菩萨蛮 ：“小窗灯影背，燕语惊愁态。”则无不谓灯光暗淡。炉烟直，亦犹 温庭筠 菩萨蛮 ：“深处麝烟长。” 加拿大 叶嘉莹 温庭筠词概说 五 温庭筠词之特色 云：“而此‘深处麝烟长’之‘长’字实极妙，大可与 王摩诘 诗‘墟里上孤烟’ 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之‘上’字及‘大漠孤烟直’ 使至塞上 之‘直’字相比美……以‘上’字、‘直’字、‘长’字，形容静定之空气中之烟气，皆极绘画式之客观艺术之妙。”可知 清 照 此句亦形容静定空气中之烟气。

〔四〕凤钗：凤凰钗，即钗作凤凰形者。 马缟 中华古今注 卷中：“ 始皇 又金银作凤头，以玳瑁为脚，号曰凤钗。” 唐 杨容华 新妆 诗：“凤钗金作缕。” 段成式 嘲飞 卿 诗：“飘缨长罥凤凰钗。”

〔五〕人胜： 梁 宗懔 荆楚岁时记 ：“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 花间集 温庭筠 菩萨蛮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

〔六〕角声：军中号角声。时 建康 处于备战态势，驻军常以角声警昏晓。案： 渊 鉴类函 中引 卫公兵法 ：“ 夫军城及屯营在处 ，日出日没时，挝鼓一千槌，鼓音止，角声动，吹十二声为一叠。角声止，鼓声动，为此三角三鼓而昏明毕。”

〔七〕牛斗：指牛宿、斗宿二星。回牛斗，即 宋史 乐志 奉禋歌 所云“斗转参横将旦”之意。

〔八〕西风：多指秋风，此喻时局。据 宋史 高宗纪 ，去年十二月辛未， 金 人犯 青 州 ；本年正月丁亥， 金 人再陷 青州 、 潍州 ，形势紧急。 kZYlB+Q16oYOw0DKUrVuxv4SLKC+PYUe7Aq+jGw8FXxO9CGudg9aTIrzyjIPCPD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