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里春晚 〔一〕 ,重门深院。草绿阶前,暮天雁断。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 〔二〕 。 多情自是多沾惹 〔三〕 。难拚舍。又是寒食也。秋千巷陌,人静皎月初斜,浸梨花 〔四〕 。
【校记】
底本原接同调词“梦断漏悄”一首之后。又见 汪 本、 沈 本。 啸余谱 卷四题作“春景”。 赵 本、 王 本列入附录 存疑之作 ,不妥。 钦定词谱 卷十一调名作 河传 之又 一体 ,作者 李清照 。在 河传 第一首调下注云:“李清照词有‘人静皎月初斜,浸梨花’句,更名 月照梨花 。”可证为 李 词。参见“梦断漏悄”一首校记。
〔谁传〕 古今诗余醉 作“难传”。
〔难拚舍〕 草堂诗余评林 、 便读草堂诗余 作“难弃舍”,误。
【笺注】
〔一〕帝里:京城。 杜甫 寄彭州高三十五使君适三十韵 :“无钱居帝里,尽室在边疆。”此指 汴京 。词乃写离情。 金石录后序 :“(婚)后二年,( 明诚 )出仕宦,便有饭疏衣 ,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后二年”,即指本年—— 崇宁 二年(一一〇三)。此时 清照 独居帝里,时时忆念 明诚 ,故云“楼上远信谁传?恨绵绵。”
〔二〕恨绵绵: 白居易 长恨歌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三〕沾惹: 宋 时口语,意为招惹,招引。 柳永 斗百花 :“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
〔四〕皎月二句:谓月光如水,浸透梨花。 宋 谢逸 南歌子 :“帘外一眉新月,浸梨花。”
【汇评】
明 李攀龙 草堂诗余隽 卷二眉批:以“多情”接“恨绵绵”,何组织之工! 评语:此词可以“王孙不归兮,春草萋萋兮”参看。
明 杨慎 批点 草堂诗余 卷二:评“多情”句:至情。
明 古今词统 卷七 徐士俊 评: 元 词多以“也”字叶成妙句,殆祖此。
明 沈际飞 草堂诗余 正集卷一: 贺 词“多情多感”独少此“难拚舍”三字。 元 人乐府率以“也”字叶成妙句,殆祖此。
案:“多情多感”乃 宋 蔡伸 柳梢青 词,此处误作 贺铸 词。
清 王士禛 花草蒙拾 :“皎月梨花”,本是平平,得一“浸”字,妙绝千古,与“月明如水浸宫殿”同工。
案:“月明”句乃 五代 王衍 诗句。
清 陆昶 历朝名媛诗词 卷十一: 易安 以词擅长,挥洒俊逸,亦能琢炼。最爱其“草绿阶前,暮天雁断”,极似 唐 人。
【附】
清 王士禛 怨王孙 :碧天云晚,绿梧小院。帘额花轻,烟眉柳断。珠泪裹寄谁传?恨绵绵。 愁多自觉春相惹。怕相舍。则索厮守也。红窗刀尺初罢,银汉西斜,卜灯花。( 和漱玉词 )
清 彭孙遹 怨王孙 春暮 和 李易安 同 阮亭 :春阴晼晚,蔷薇庭院。谢女楼空,秦娥梦断。倩柳色把情传。结缠绵。 当初小喜将人惹。还抛舍。煞是无赖也。别来又过寒食,几树横斜,断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