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革命的加速器。正如1905年革命是由沙俄在日俄战争中的失败所激起,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的全面危机引发了规模更大的1917年革命。
第一次世界大战开战第二年,沙俄的战争机器已经陷于瘫痪的境地,到1916年底,俄军损失兵力总数已达700万左右,将近1914年总兵力的一半,大片国土沦于敌手。
战争困境使国内危机空前加剧:为了补充兵员,大批青壮年劳动力被送上前线,使很多经济部门陷于瘫痪,大片土地荒芜;为了筹措军费,国库被掏空,财政几近破产,高达420亿卢布的战争债务导致剧烈的通货膨胀——1917年的货币流通额为1914年的10倍;战争中,波罗的海和黑海的航路被敌方封锁,进一步加剧了经济困难;西部国土的沦丧造成了数百万难民;官吏和投机商利用经济混乱大肆侵吞社会财富,更使人民群众的生活雪上加霜;民不聊生,民怨沸腾,社会下层的革命情绪日益高涨。
军事失败、经济危机也导致统治集团内部矛盾的激化。沙皇亲临前线后,把皇权交给皇后,皇后则受内廷佞臣拉斯普金(1864或1865—1916)等人操纵,宫廷的腐败暴露无遗。为了压制反对势力,沙皇频繁改组政府,从1915年夏到1917年3月,撤换了4个首席大臣、5个内务大臣、3个外交大臣和3个国防大臣。当时,杜马中的立宪民主党、十月党和进步民族主义党曾组成所谓“革新派”(“进步同盟”)集团,企图劝说沙皇摆脱拉斯普金的影响,建立一个“受全国信任的政府”,以此扭转战场形势。沙皇对此十分恼火,干脆下诏停止杜马活动。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倾向“革新派”的尤苏波夫亲王于1916年底刺杀了拉斯普金。这一事件表明,统治集团已经分裂,“上层”也不能照旧生活下去了。
革命形势已经成熟,但革命的爆发却是突然的。1917年2月,由于首都彼得格勒的面包供应短缺,食品价格猛涨,普梯洛夫工厂的工人提出增加工资的要求被资方拒绝,于是,工人们举行罢工,并影响到其他工厂。3月7日(俄历2月22日,下同),普梯洛夫工厂厂主宣布歇业,使大约4万名工人失去工作,工人的困境引起社会强烈反应。3月8日(2月23日),因买不到面包而愤怒的妇女首先举行抗议示威,她们拥向市政厅,高呼“面包”、“打倒战争”等口号,同日,各工厂也纷纷举行集会,工人们也先后走上街头,首都的主要大街挤满了示威群众,并与警察发生冲突。一场革命风暴就这样在群众的自发行动中形成了。
二月革命初妇女游行
第二天起,罢工和示威更加普遍地展开。彼得格勒200多家企业、数十万工人几乎全部卷入斗争行列。大街上人山人海,当局派出的军警被示威者团团围住。3月10日(2月25日),沙皇下令动用军队武力镇压群众,但士兵们多半不愿向工人开枪,军队开始转向革命一边。3月12日(2月27日),首都卫戍部队发生起义,士兵和工人们一起夺取军火库,占领火车站、发电厂,打开监狱,释放政治犯,逮捕沙皇政府大臣……控制了首都的局面。沙皇试图调运前线部队进京镇压革命,但这些部队被铁路工人截住,并很快也倒向了革命一边。在革命进程中,作为1905年经验的再现,工人们自发地建立起苏维埃,3月12日(2月27日)晚上,各工厂的罢工委员会、起义部队的士兵代表和各左翼政党的代表在塔夫利达宫集会,宣布成立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选举孟什维克国家杜马党团代表齐赫泽(1864—1926)为主席,社会革命党人克伦斯基(1881—1970)和孟什维克斯科别列夫(1885—1938)为副主席,11名委员中,布尔什维克有3名代表。
与此同时,支配国家杜马的立宪民主党和十月党也宣布成立临时委员会,由杜马主席、十月党人罗将科(1859—1924)出任主席,临时委员会决定组成一个临时政府以接管实际已崩溃的沙皇政府权力。在与苏维埃执委会磋商并得到苏维埃支持后,3月15日(3月2日),临时政府宣告成立,立宪民主党人、原全俄地方自治机关联合会主席李沃夫亲王(1861—1925)任总理兼内务部长,立宪民主党人米留可夫(1859—1943)任外交部长,十月党人古契柯夫(1862—1936)任陆海军部长,社会革命党人克伦斯基以个人身份入阁,任司法部长。
当天晚上,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代表来到沙皇尼古拉二世御驾所在地普什科夫,向他通报了要求其退位的决定。尼古拉二世明白大势已去,签署了退位诏书,将皇位让给其弟米哈伊尔大公。
次日中午,临时政府和杜马临时委员会的成员来到米哈伊尔大公的府邸,讨论皇位继承问题。君主立宪派和共和派发生争论,米哈伊尔本人则拒绝接受皇位。于是,他在形式上也签署了一个退位诏书后,历经304年的罗曼诺夫王朝随即宣告寿终正寝。
二月革命的胜利和沙皇制度的终结,是俄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沙皇专制制度的覆灭,为俄国社会的发展清除了一个巨大障碍。短短8天之内,俄国变成了一个“自由”的国家。但是,俄国革命并没有到此结束。二月革命以后,俄国出现了多种力量并存对峙的政治局面,俄国社会仿佛处在十字路口,面临着新的抉择和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