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约好时间去姜教授那里还相簿时,姜教授问起他现在选修的课程都有哪些,指点着江浔做了些课程上的调整,明年三月份A大计科实验班选拔,建议江浔去试一试。凭江浔的实力,问题不大。
江浔说,“我现在选修的课程,也是计算机方面的。”最初选修软件工程方面的课程,当然是为了探寻妈妈的旧事,但江浔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什么事做就要做最好,他对于选修课程也同样用心。何况,江浔好奇心重,计算机的课程学起来并不枯燥。
“实验班不一样,师资课程各方面配置更好,有老师专业指导,学习起来更为系统。”姜教授并没有否定江浔在学的历史专业,“你现在读的历史也挺好,你妈妈那时就常去文学院听课。来,送你本书。我今年新出的诗集。”
“教授你还出诗集啊。”
“小瞧人不是。外头说起咱们计科专业都觉着清一水理工直男,都是误解,我当年在校园组织乐队的时候,比现在这些小鲜肉可流行多了。”姜教授拉来旁证,“小徐都知道的。”
江浔到的时候,徐老师正在跟姜教授说话,江浔有种直觉,应该是姜教授特意请徐老师过来的。
虽然当初他说想自己慢慢寻找妈妈的旧识,并不想大张旗鼓,不过,显然姜教授是想帮助他。江浔不是那种自尊心过盛的年轻人,对于姜教授的援手,他心里唯有感激。
徐老师是A大教务长,四十几岁,正当盛年,瞧着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与妈妈同为95届的大学生,不过是两个专业,但当时两人同在学生会,相当熟悉。
徐老师给姜教授为证:
“小时候我爸来A市出差,顺便带我来A大走了一圈,正好看到姜教授他们的乐队在湖边演出。当时姜老师也还是学生,穿着涂鸦的牛仔裤波西米亚风的衬衣,那会儿姜老师还是齐肩长发,酷极了!等姜老师他们唱完,我激动的立刻从我爸公文包里把他做会议记录的本子拿出来跑过去找姜教授要了签名,你知道姜教授给我写的什么?”
“如果是普通签名,徐老师肯定不会记这么久,应该是一段祝福的话吧?”
徐老师点头,“姜教授写的是,小子,来A大吧!完全不夸张,我当天晚上激动的一宿没睡,恨不能立刻长大来A大加入姜教授的乐队!”
“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读A大。”徐老师说到少时事满是怀念,“我到A大后也跟同学组织了乐队,我们还定期到酒吧演出哪。”
姜教授吐槽,“那酒吧是你们冯教授开的。”
江浔哈哈大笑。
姜教授问江浔喜不喜欢音乐,江浔点头,“我特别喜欢唱歌。”
徐老师说,“现在A大不似以前,很少有学生玩儿乐队,我们学校合唱团很不错。”
江浔不自觉露出个嫌弃模样,“我才不去合唱团哪。”
看他那傲娇样,姜教授挑眉,“这是有不愉快。”
徐老师突然笑起来,“肯定是跑调,是不是?”江浔一幅被戳中心事郁闷脸,徐老师笑,“当初江奕就是跑调专家,我们出去聚餐,江奕特喜欢唱歌。那时候还是程学长做学生会长,程学长都会安排我们江奕唱完一首立刻把麦抢回来。”
“有这样的事?”
徐老师乐不可支,“你妈妈在学生会的时候,最讨厌的社团就是合唱团。听说她连考三次都没考进去,后来合唱团团长老方说,要是你妈妈实在想进,也只能进去打打杂,坚决不能让她参加合唱。”
“哈!”江浔发个怪音,高傲的表示,“一个合唱团而已,请我我还不去哪。”
姜教授徐老师相视大笑,这一看就是想参加合唱团人家没要。
是的,原本江浔对A大社团的第一选择是合唱团来着,但合唱团有门槛,江浔去考试,一向对考试无往不利的江浔竟然没通过合唱团的入团考试,简直是江浔考试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滑铁卢事件!
对此,江浔进行了选择性失忆处理!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合唱团有兴趣的!
气氛更加轻松起来。
徐老师问江浔参加了什么社团,江浔说了漫画社,徐老师道,“学生会应该也在招新,可以到学生会试试。”
“学生会就不用了。我研究过学生守则,我现在是班委,加上社团分,明年再参加个竞赛,综合分就没问题了。”
徐老师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做班委是想发展自己的组织能力,原来是为了拿奖学金。”
“是啊。”江浔坦荡的仿佛他掌握着真理一般,不过他还是稍稍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主要也是我选修了很多课,准备竞赛也要花时间。”
“要参加什么竞赛?”
“历史没竞赛。我联系了两位高中时一起参加数学竞赛的朋友,准备参加明年的数学建模比赛。”
姜教授道,“这个比赛对你来说难度不高,不过可以拓展思维。”
“我对智能车竞赛和ASC兴趣更大,这两个竞赛大一恐怕实力不够,大二、大三比较有把握。”江浔为了奖学金,非但研究了学生守则,还把大学含金量高自己还有兴趣的国家级竞赛都研究了一遍。
在大人世界想要立足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如果有一个好的出身,别人会因为尊敬你的家庭来尊敬你。如果没有这样的出身,就需要荣誉载身,那么,别人会因为尊敬荣誉而尊敬你。
一无所有,是不能获得尊重的。
徐老师当年在A大读的是文学专业,江浔对文学院了解不深,但总说理科竞赛,又担心徐老师会觉枯燥。江浔是个非常体贴的性情,他说起教两宋史的赵教授,“我当初来A大参加冬令营,偶然听了赵教授的课,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
“赵老师讲课没的说。”徐老师笑,“我读本科时,赵老师的选修课都是靠抢的。”
“老赵在两宋史的造诣数一数二。”姜教授对赵教授也相当熟悉,并没有文理间的壁垒。
客厅飘来饭菜香气,姜教授徐老师商量中午喝什么酒,江浔也凑在姜教授身边一起看酒的标签,姜教授问他有没有喜欢的酒,江浔老实的说,“我没怎么喝过酒,酒的味道都很怪。”
“今天星期天,喝一点香槟吧。”姜教授建议。
“不能多喝,下午我得去做补习。”
姜教授有些意外,“在做兼职吗?”
“给一个朋友的侄子补习高中数学。”
“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
“没有。高考结束后我们高中就给了很多奖金,老家的县政府村委会都给了我奖金,前几天刚拿了新生奖学金还有王氏基金会的奖学金,光奖学金就足够用了。因为是要好的朋友,就没有拒绝。”
想想江浔省状元的身份,的确不至于会经济窘迫。
阿姨烧好午饭,大家去餐厅用餐。
江浔很有礼貌,等两位长辈入座后他才坐下,说到大学生活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对于未来,江浔也目标明确,“做老师,研究学术。”
午饭后江浔就告辞了,徐老师说,“这孩子真不错。”
“像他妈妈一样聪明。”姜教授对江浔的评价也很高。
徐老师点头,江浔的入学档案徐老师都看过了,那是顶尖学霸的简历。
不这,A大最不稀缺的就是学霸,不论姜教授还是徐老师都是杰出人物,江浔的出众之处在于,他是个谨慎又坦荡的年轻人。
年纪不大,做人做事都已有章法。比起许多大学生迷茫的校园生活,江浔对自己的未来清晰明确。
徐老师甚至在江浔身上看到一种成年人都不一定具备的循序渐进的谨慎。
渊源是很难形容的一种感情,如徐老师、姜教授与江浔之间,虽然没有亲缘,却有另一种长辈与晚辈之间的情分。
有教务长徐老师帮忙,江浔找人的事更加顺利,徐老师是博士毕业后留校,一直到现在。
徐老师知道的事情要比姜教授多,江浔原想微信上就能问徐老师了,徐老师说第二天中午在学校,不如一起吃饭。
“你妈妈当年可是学校校花,那时我们还都很年轻,也很青涩,羞于表达感情,不过学校舞会时请你妈妈跳舞的男孩子排成排,接连不断。”
江浔问起妈妈可曾谈恋爱的事,徐老师说,“有。是生物学系的学长,现在时学长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的老板。”
江浔问,“是哪家公司?”
徐老师问,“你要联系时学长么?”
江浔摇头,“比较好奇我妈妈年轻时会交什么样的男朋友。”
“校友录上有时学长的照片,你可以去看看。”徐老师说,“如果你想联系时学长,我帮你问问。”
“老师,不用麻烦,我只是好奇我妈妈。”
江浔取出那个与妈妈有很多合影的女孩子照片问,“老师认得这位阿姨吗?”
“这是王安娜,她是你妈妈的朋友,好朋友。王安娜比我们高一届,你妈妈加入学生会就是她介绍的,她们两个好的如亲姐妹一般,我记得当时她们还一起做过生意。”徐老师笑了笑,复怅然道,“很可惜。出事后听说她回了老家,很多年没听到王安娜的消息了。”
“出事?王阿姨出什么事了?”
徐老师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样子,接过江浔手中的照片,“你现在大了,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当时你妈妈出车祸,安娜也在车上,她受了伤,我还去医院看望过她。”
江浔心下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他急问,“老师,王阿姨是哪里人,您还记得吗?”
“这个真记不清了。”
江浔的情绪一时如潮水涌动,又因为徐老师的一句“记不清”慢慢平静下来,他压下心中失落,重新构建理智,“毕竟都二十多年了。”然后从笔记本中取出另一张被妈妈标注为“烟台苹果”的照片,“这位叔叔,老师记得吗?”
“这是老石。”
“也姓石?”
“不,刚刚我说的时学长,时间的时。老石是石头的石。当时你妈妈是班里班长,老石是他的团委。你妈妈后来在学生会任宣传部部长,老石是副部长。”徐老师朝江浔眨眨眼,“老石是你妈妈的铁杆追求者。”
江浔完全不觉这有什么幽默的,问,“老师知道这位石叔叔的联系方式么?”
“他现在就在咱们学校信科院教书。要是知道你也在A大读书,肯定很高兴。”徐老师说,“我打电话给老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还是我来联系石老师吧。”
徐老师想可能江浔会羞涩或者不好意思之类,一笑道,“也好。”
看来徐老师与这位石老师的关系更近,与那位时先生要远一些的。
江浔是个很谨慎的人,如同他找到姜教授前必先做足功课的习惯,他要先对石教授、时先生两位做些了解,斟酌之后,才能决定先拜访哪一位。
令江浔没想到的是,石教授先找到他。